手心肉都快被掐烂了。
摇金忍着痛,却不知道腰后的蛇纹正无声无息的扩大,从原先指甲盖大小变成了一小片桑蚕叶。
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染发出一丝腥甜的味道。
这味道被孟极、楚风流同时察觉,可就在楚风流脚尖轻动,似乎要上前查探时,孟极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他看着楚风流——“你脸红什么?”
孟极的视线并未收回,而是盯着楚风流手中那方藕色的枕巾不放。
那方枕巾方才坠下后,楚风流面红耳赤的脸到现在都不曾褪去。
孟极的眼陡然凛住,定看着楚风流。
“楚药王。”一声娇憨的声音却忽然响起,打断二人。
只见一名白衣少女掀帘而入,少女长着一张十五六的脸,梳着坠马髻,全身素净,不染纤尘。
“楚药王。”少女进来后又唤了声,但视线却一直游离,在看到旁边站着的孟极后,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惊讶,“咦,师兄,你怎么在这?”
“师妹。”孟极收回目光,淡淡颌首。
冷郸郸笑脸盈盈,半蹲福身见了一礼,“师兄。”
冷郸郸亲近的朝孟极走来,“师兄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不派人传禀一声,怎的就亲自过来了。”
无垢阁是主峰,孟极身为掌门,若身体抱恙,一般是由在住在
偏峰的药师赶过去为其医治的。
“我无碍。”孟极走回床榻,“是夫人的身体有些不适。”
冷郸郸眼底划过一丝怨毒,却上前一步,关切声连连,“姐姐?”
“姐姐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还是又头疼脑热了?”
孟极闻言并不答话,伸手掖了掖摇金的被角,让对方睡的更安稳。
为了防止打扰摇金休息,他起身将二人带离床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轻声道,“师妹怎么来药王峰了?”
冷郸郸看到师兄照顾的举动又是一阵嫉恨,她顿了一下后,提高了一些音色,“是这样,郸郸最近捡到了一条不听话的狗,它生病了,所以郸郸特意前来,为它向楚药王讨一些药。”
楚风流闻言忽的醒神,他一连哦了几声,有些狼狈的钻到药库里。
药库在偏殿,离几人的位置有些远。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后,楚风流的身影才又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拿着几瓶药,递到冷郸郸手边,“这是治外伤的,这是治内伤的。”
治外伤的瓶子是暗红色,治内伤的是淡蓝色。
楚风流又解说了一些服药方法,这才开始安抚,“郸郸师妹不要急,这小狗毕竟不是灵兽,没有灵力,很娇气。有个不舒服的地方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但只要细心喂养,想来也不会有事。”说起专业来,楚风流又是一阵滔滔不绝,他的视线停留在鸦青色床幔那处,像只开屏的孔雀,不由余力的展示。
“师妹,你放心。”楚风流声音又大了声,“无论这种狗多么娇气,多么普通,多么平凡,又多么脆弱,只要吃了本药王的药,保管药到病除。”
冷郸郸眼底划过一丝满意之色,她开心道,“那实在太好了,有楚药王的药,郸郸便安心了。”
几人虽离了些距离,可除了孟极的轻声,冷郸郸和楚风流皆是正常音色,甚至由于楚风流的刻意显摆,几人的对话都能被推敲出来。
汗水浸湿了摇金的衣物,她那双上挑的杏眼气的滚圆。
没有一刻摇金不这么痛恨自己凡人的身份,不然此刻她定要挥鞭过去,将这些不知好歹的人给打的七零八落的。
慢着,她为什么会想到挥鞭?
蛇纹在此刻再次浮出,从蚕叶大小的范围挣裂开来,顺着摇金皮肤的纹理蔓出几道黑色的裂缝。
后腰处产生巨大的疼痛,摇金当即尖叫一声。
“夫人!”孟极三步并作两步,瞬移到床旁,他指尖穿过摇金的发,并托起摇金的后颈,“怎么脸色这么白?”
可摇金早就在方才的尖叫声中失去了意识,无法回答。
她浑身透湿,鬓角边的碎发湿漉漉的贴在两颊,唇瓣近乎苍白,整个人竟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孟极一时间不敢动作。
他的唇抿的极紧,低下头轻声道,“夫人,别开玩笑了。”
“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可回应他的只有沉默,短短一瞬的沉寂成了死静!室内静极了,哪怕一根针落地的声音也能听到。
孟极见状不在犹豫,垂下的右手立刻轻抬,将自身的灵力源源不断输送到摇金的体内。
可他输的太快,太急,就越发衬的摇金的身子像个漏斗——这边输上,那边便漏了。
并且在强大仙力下,摇金的手心出现了一些魔纹。
那魔纹如蛇鳞,催发到指尖,将摇金的指甲催长了一寸。
孟极看着那尖长的指甲,身子顿了顿。
“嗯……”摇金却闭着眼,又闷哼了一声。
“夫人,可还听的见我说话?”孟极立刻回神,他半扶起摇金起身,却不妨看见少女红润面色逐渐变的苍白,似枯萎的花朵般失去生机。
夫人不在似往日那样活泼,更没了那股子娇扈的味道。
不知怎的,孟极感到心里一阵紧缩,托起摇金的手也在此刻微微发抖。
他的手稍微脱了力,滑落至摇金的后腰处。
黑色的裂纹早就潜伏已久,见状迅速张开了鳞片,用野兽般的利齿狠狠咬住!
只听撕拉一声,皮肤被扯开道小口,血珠子从孟极的指尖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尝到仙君鲜血的滋味,裂纹似乎很是满意,不过一瞬,便滋养着蛇纹又大了寸许。
“咯咯咯——”少女餍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熟悉的俏,又有些得意恶趣味——“小道君,我说过你迟早会输给我。”
“我一定能复活‘它’,‘它’一旦重回三界,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第8章
是‘它’吗?
可少女的声音如同开战的信号,只吹响号角,便没了声息。
孟极摩挲着不在滴血的指尖,目光沉沉。
可待这种视线转到夫人身上时,目光却陡然变得柔和。
孟极将摇金的手藏到被褥下,“还愣着做什么?”
楚风流站在床幔的后头,闻言跟被点醒了一样,立刻醒神,“对对对,救人,救人。”
楚风流说完话,便坐在了床榻的另一侧,他深吸了口气,手在掀开被褥,想搭在摇金的手腕上探脉之时,又打气似得道了句,“救人,救人要紧。”
楚风流慢慢伸出手,脸越来越红。
孟极的眸瞬间冷住,“用悬丝诊脉。”
高深的医修是可以凭借丝线辨清脉象的,楚风流并没有觉得不妥,反而恍然大悟的拍了头,“瞧我这个笨脑袋,差点没想起来悬丝诊脉这一法子,差点唐突了佳人。”
楚风流袖中飞出细线,伸进摇金手腕放在的地方,只是手指刚搭上那细线感知脉搏的同时,他瞳孔微微放大。
红温渐渐从楚风流脸上褪去,过了片刻,他缓慢抬头,看向摇金的脸。
定看了片刻,楚风流收了手,“……无碍。”
“无碍?”孟极嘴里噙过这两字,看向床榻上那张虚弱的脸。
楚风流唇角一僵,“当然无碍,我是这地界最强的医修,我说没事就没事。”
回归老本行,楚风流一时正经起来,他两指一伸,探出一枚银针,在摇金的少商穴、内关穴各刺了下,“看,这不就好了。”
床榻上,摇金的面色登时恢复了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
“摇金的气血有些亏空,方才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时间溺了气,我开些疏通血管的方子就好。”楚风流说完,走到脉案前写方。
不过一会儿,方子便好了。
楚风流吹了吹墨,将方子递给仙君,“每日喝两次,里面的剂量材料我都有调整,不会似寻常苦药那般难入口。”
何止是不难入口,方子里连清心莲这种,明窍清心的药都没有,足见开药人的斟酌用心。
可越是如此,越容易惹人注目。
无他,清心莲在不周山实在太常见了,常见道药田里随处一寻,便能寻到。
孟极看完了药方,指尖微微摩挲。
过了片刻,他将药方叠好收在袖中,对楚风流伸手,“拿来。”
楚风流一时没明白,“拿什么?”
孟极看他,“枕巾。”
那方枕巾在落下时,被楚风流接住,随着那揣揣而动的少年春心一齐收起了。
楚风流猛的一惊,捂死胸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极,“三。”
楚风流是药修,灵力微弱,比不得那些大刀阔斧的剑修。
一般若发生争执,楚风流跪的比谁都快。
可这次,楚风流罕见的有骨气,“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