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作为仙剑，又是掌门的本命剑，在仙门中的意义非同凡响。
如今仙剑沾了魔气，众弟子心中信仰瞬间崩塌了不少。
望着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徐暨南心中满意，他闭着眼，痛心疾首长叹一声，“罢罢罢，你是为师的徒儿，为师……”
这一言叹息，令陈辉跟着心痛。
陈辉捂住胸口，两眼含泪，“长老真的太疼爱仙君了，瞧瞧长老跟一瞬间老了百岁一样，得这样的师父，人生无憾啊！”
池一闻言，啧了一下嘴，“这二人倒是绝配，一个伪善，一个冷血。”
学堂里因为徐暨南的举动，不免又有些声音，有说纵容的，也有称赞徐暨南的。
徐暨南听着默不作声的捏着胡子轻笑，过了一会儿才花安抚众人。
学堂重新归于安静。
徐暨南：“今天来是受你们师父所托，为一月后的仙门大比给你们补习的。”
徐暨南显然有所准备，他从介子里掏出了一摞纸，逐一派发给众人，在一一讲解一月后可能会遇到的对手。
接着就开始分析百年前仙门大比中，各位道侣丢失的得分点。
摇金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面色逐渐呆滞，忍了很久，没忍下去，最后还是睡了。
——
“夫人，学堂上是不是很有意思？”小娟将茶水干果备好，看着摇金问。
能上学堂的或是家世出众，又或者天资过人，这两点哪一点都和小娟无关。
不过这并不妨碍小娟的向往。
摇金脑袋原本清醒了些，听到小娟的话，又开始想打盹。
她托着腮，迷迷瞪瞪的，“一点都不有趣。”
小娟不大信，“怎么会呢？不周山都是大能讲课，八大派都削尖了脑袋往我们这塞人呢？”
摇金看出了小娟的渴望，顿了顿，慢慢解释，“你也说了是大能，他们修为高深，早就忘了如何从低开始了。”
“就好比我们想吃果子，打了来吃便是。”她想了想，尽可能说清楚，“但你说的大能却不是，他们需要追溯起源，说下天地间的玄妙，天地又是如何辛苦的孕育果子的，最后经过多少年，才能到我们手中。”
这么一说，小娟便懂了，“所以就是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摇金唔了一声，拈起一颗蜜饯，“你倒是聪慧。”
“大道至简，其实追溯那么多又有何用，有结果不就行了。”摇金将蜜饯抛在空中，用嘴去接。
她一向有准头，玩起这一手，从不失误。
小娟听到夸赞，却愣住了，久久回不过神，“夫人，这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夸我。”
摇金又抛了一个蜜饯，待玩过一轮后，将蜜饯含在最急，推到腮帮边边，“你本来就聪明，若不聪明，也修不成炼气境。”
修炼这种事是需要好师父的，没人引导，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小娟出生并不高，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能修到炼气确实也算聪慧。
可问题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小娟说过。
修炼实在是太苦了，生命漫长，时间却短暂。
一但入定，眨眼之间便是数年。
小娟已经活了几十年了，在凡间已经是能当奶奶的年纪了。
她在摇金的话中，从久远的记忆里找寻到当初刚筑基的喜悦——那时她是怎么想的呢？
她在想，入了仙门，以后一定要更加勤奋，这样才能将年迈的双亲和弟弟给接来享福。
可后来却在仙门等级森严的规矩下，一次次感受阶级的之间的鸿沟。
深深的绝望下，她开始会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出卖朋友，也会为了冷郸郸施舍一样的许诺，甘愿为她害人……
可原先并不是这样的，她只是个在杏花村里卖花的小农女罢了。
小娟的双眼渐渐闪出泪花，她看着摇金，忽然伸手打翻了桌上剩下的蜜饯，“别吃了！”
第15章
“哐当”一声，瓷盘砸了一地，碎成几瓣。
细碎的瓷屑飞弹，而那些乘在盘子里的蜜饯，则在地上滚了几圈，有几颗滚到了摇金的脚边。
望着圆滚滚的蜜饯，摇金顿时眼中生冷，“什么意思？”
摇金并不是多好脾气的人，平时虽不会无故责罚下人，但也绝不允许旁人踩到她脸上来作践。
“我……”小娟刚想开口，腰间玉牌却忽的急速闪烁，她情急之下只能改口，“奴婢一时间不小心，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小娟一边说着请罪的话，一边运转灵力覆盖在玉牌上，想要遮住玉牌的监听。
只是小娟灵力浅，纵使拼尽全力，也只能遮盖一息。
从来只有强者可以打压弱者，
而弱者倾尽全力，也只能是蚍蜉撼树。
小娟被玉牌上的灵力反瞬间噬，登时口鼻间涌出无数的血水。鲜血像涌不完的泉水，一阵又一阵，直至小娟的面色灰败成枯朽的木色。
自己觉得漫长的瞬间，可实际发生只是旁人眼中短短一瞬。
在快的不可思议的时间里，小娟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只睁大了双眼，汇成一句惊叫，“她要害你！冷郸郸她要害你！”
修道本就属逆天而为，修士享受灵力的同时也不在受天地间的庇佑——不在入轮回转世。
荧荧的星光漂浮，那是修士临死前的模样。
摇金看着这光辉，心中顿涌出强大的不满，深深的不甘充斥着她的内心。
隐忍，蛰伏，在此刻统统化为虚无。
“咯咯咯——”沉默须臾，不驯的笑声却忽的响起，摇金的瞳孔在这瞬间竖成一道细线。
她伸出手将那些星光拢住，极轻慢的跺了一下脚，“天道法则又如何，我不让你死，你便不许死！”
这话无疑是在挑衅天道，天道震怒，周围顿时降下数道闪电，轰鸣的雷电响彻天地。
浓云蔽日，屋内温度随着冷漠的天道一齐骤降，摇金的指甲暴涨成十余存，指尖随即泻出强大的魔气。
和天违逆，无异于以卵击石，光辉被一点点收拢的同时，指甲也一个个掉了下来。
指尖上顿时血肉模糊，十指连心的痛苦令摇金忍不住弓紧了腰背，可下一瞬，她想到了什么，强行将上半身挺直。
小娟的魂体被强行停留在天地间，她先是在看见了摇金本来的面目后愣了一瞬，接着在空中急的直打转，着急的喊，“夫人，夫人！”
可魂体的声音，旁人是听不见的。
喊了一会儿，小娟方才明白了这一点，她呆愣愣的浮在空中，泪流满面的看着神色惨白的摇金，“夫人，算了吧，奴婢本就不值得……”
“轰雷——”
电闪雷鸣，紫电朝着屋内的摇金方向劈下。
小娟瞳孔骤然缩紧，“夫人！”
“夫人她……”跪在地上的刘小顺身子一僵，顶着巨大威压改口，“宗祖夫人并没有想起来。”
孟极收回视线，“嗯。”
百年前，仙魔大战，仙君奉命去围剿魔界，回来却带回了一个少女。
当时少女奄奄一息，可周身依旧残留着淡淡的魔气。
刘小顺当时便出了剑，欲杀了她，“是魔！”
从魔界带出来的魔，即使不是魔王，也要杀了。
孟极想到与少女的约定，伸出两指，搭在刘小顺的剑锋之上，“等等。”
从魔界回来，他亦受了伤，记忆只停留在仙魔大战的时候，醒来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魔女。
当时的场面颇为诡异，遍地的尸体和怨灵，腥臭的锈味弥漫在空气中，一旁秃鹫在地上一遍啃噬尸体，一边发出大快朵颐的声音——这很正常。
但唯一一处不正常的是，是魔女的衣襟大开，凝脂玉露般的雪肌在猩红的天色中，莫名显出了一丝桃色情味。
孟极本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只是余光在看到自己大开的衣襟，和露出的光滑胸膛后，神色微怔。
这时，地上的摇金或许是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幽幽转醒。
在看到少年后，摇金第一反应，“这是哪儿，我穿越了？”
“嘶。”话一出口，摇金只觉得自胸腹部一阵撕裂的疼痛，连着盆骨，疼到快要筋挛。
她看向腹部，没看到伤口，但看到了白花花的胸脯。
摇金身子瞬间僵住，她慢慢抬头，视线钉死在少年同样露出的胸膛上。
默了片刻，摇金神情复杂，“我救了你？”
她倒是挺想骂对方下流胚子的，但少年的相貌太正经了，正经到即使对方衣冠不正，她一时间都无法说出这种猜测的话。
更何况少年的眼中并无一丝丑陋的欲色。
那除了狗血话本子里，女主以为男主快死了，脑残的将身体贴上为其降温的场景，摇金再想不到其他了。
摇金面色红红白白，却没注意到孟极同样有些复杂的神情。
看着遍地的尸体，和有些被秃鹫啄过只剩下残骸的骨头，孟极一时间有些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