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长老已经开始吹胡子瞪眼睛了,他又默念这是药修,谁家没个意外以后要求药的时候,又忍了忍。
楚风流见状,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他身子往后一靠,俊脸放荡不羁,“我看池一也来了,不如让他上前?”
这下池长老在也忍不住了,他当即站起身,怒目而对,“你!”
“好了。”徐暨南出来打圆场,他不经意的提出,“一桩事归一桩事,我们如今还是先解决这桩吧。”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徐长老说的对,还是先解决了这把魔剑!”
这话又提起了先前的矛盾,一时间众长老又将视线放在诛魔台上。
诛魔上,灵力窜涌,周围的灵力集成一道漩涡,分出数百道粗壮的闪电,不断击打的霜华。
不论霜华剑曾经发生过什么,可它到底是上古之剑,经过一下午的锻炼非但毫发无损,反而在强击之下愈发精神。
看来是无事了,摇金心口微微松开。
孟极随后而来,他站在摇金身后,为她披上斗篷,“夜里冷,夫人站在风口仔细受凉。”
不周山虽是仙山,不受四季更替的影响,可因为地势高耸,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
修士能炼体还好,凡人却需要注意。
摇金看着一次没穿过的红梅斗篷,“谢谢你了,差点真就冷死了。”
“不要紧。”孟极信面色微微羞赫,“夫人,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摇金顿觉无语,不想看他,视线又回到霜华剑上,“你说霜华剑会有事吗?”
此时二人离诛魔台有一段距离,离前面坐着的几个长老更远,摇金听不见他们说的话,只是观他们的神色,有些忐忑。
她是要来保下这剑的,摇金给自己下了任务。
孟极听清了,只是他不甚在意,“看它命数。”
若命里真有这遭,也是无法。
摇金却不干了,“不行,霜华剑不能有事。”
“这剑长得漂亮,我喜欢。”她随便想了个理由,扯住孟极的袖口摇晃,“你要不喜欢,你拿下来给我,我看着玩儿。”
身边站着的修士闻言砸了砸嘴,心说好张狂的语气,可回头一看便看到了仙君。
“仙君。”众弟子跟着这声纷纷尊喊。
苍穹之下,山巅之上。
众人肃穆而视,皆退后一步,面前登时清出一条小道。
不用言,便能感受到权力的存在。
这还是头一次摇金看到这幅情状,她屏住呼吸,慢慢放下手中衣袖。
“你来了。”这一声自徐暨南口中道出,只是灵力裹挟,不用风便传送而来。
前任掌门要炼化现任掌门的本命剑,即使事出有因,
可仍旧让人心中捏了把汗。
站在两边的弟子越发小心,连呼吸声不自觉都在压抑。
可周围击打声不断传来,比擂鼓还响,更没有停歇的时候。
徐暨南起身后,便觉落了下乘,他双眼顿时阴翳下来,悄声对着旁边站着的池长老道,“我这徒弟性子不定,恐怕……”
池长老一时不解,没领会其未尽之言。
他个子得瘦瘦长长,弯下腰和徐长老面面相对,“所以……?”
徐暨南给惊了一跳,肚皮都抖了几下,他暗骂一声废物,“还不快动手。”
池长老便恍然大悟,他重新直起腰,两眼朝天一翻,像个反派一样发出一抹狂笑,“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速速动手。”
第18章
轰隆一声,雷声隐隐。
池长老张狂的笑声响彻在密集的雨丝中,比反派还要反派,这幅情状让众长老一时无言。
池长老猛的一顿,似竹虫般的长躯骤然一缩,反应过来了。
他一时间面色有些难堪,捏着胡子做仙风道骨之势,“看,看我做甚,看剑呐。”
一旁的沐长老白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其他几个长老眼神会意,皆调动灵力,隔空注入诛魔台。
刹那间,风起云涌。
强烈的灵力发出不小的的光,被打入诛魔锁的一瞬,符纹顿时涌现,漆黑的锁链被拉扯至高空,发出极强的金光,狰狞的朝正中劈落。
“轰——”的一声。
地面瞬间崩裂出如蜘蛛网般的碎痕,密密匝匝的,角落的四条铁链因为向上拉扯,崩紧到如离弦之弓,快要断裂。
强攻之下,焉有完卵?
霜华剑被凿打,浮在阵眼中心,发出一道呼啸的不羁的剑鸣。
它在用自身灵力不屈的在对抗。
两两相撞,华光四射。
离得近的弟子被阵法波动,瞬间被弹飞,扑在地上生生呕吐一滩血来。
灵力爆发的瞬间,摇金也被波及,刚想后退却被一道身影护住。
——“摇金别怕。”
孟极站在她身前,道袍轻拂,将灵力挥退。
潮水海浪般的灵力一层层褪去,混着血,又混着雨,急急回旋。
这力量强悍,几乎是集结了众长老毕生一击,如今被退回到诛魔台,直接掀翻了八卦圆盘台面,震碎了地面,朝原来的方向而去。
可有一丝微不足道的魔气,却悄悄藏于地表裂缝中,朝摇金的方向迂回而去。
【补能完毕】——小字隐隐约约的闪现。
这边,池长老看着翻涌的灵力,暗道不好,他当即挥袖,将回弹的灵力挥散。
池长老性子直快,这样的性格能坐上这个位置,被人尊称一声长老,皆是因为他灵力强悍,是炼虚境的修士。
可他倾尽全力,却仍被这些灵力给击的吐了口血。
“你……”池长老捂着胸口连连退后数步,以修士的感应,他便是在傻,也知道了什么。
可即便对方的灵力高过他,他却不敢说,只因这世道强者为尊,若被人知晓他的灵力还不如一个只修炼了几百年的竖子,那他的地位……
池长老强压着脾肺涌出来的鲜血,不再开口。
还是身后沐长老出来,他问孟极,“你要做什么?”
其余长老则悄悄退后一些,深怕被波及。
他们活了不少年头,即使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却也不敢贸然上前。
可这些眼神纵使在小心,也露了出来。
恐惧,害怕,猜忌,杀意,皆令孟极熟悉无比。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长眸中露出厌弃,像个死物一般无悲无喜。
可当视线回转,余光却不期然看见了一双明眸,那是夫人的眼——古灵精怪,灵动无匹。
长睫之下,那双瞳仁隐隐浮出红光,里面有跃跃欲试,有摇旗呐喊之兴奋,唯独没有一丝畏惧。
他与夫人果然契合。
孟极整个人顿时鲜亮,眼中划过一丝轻浅的笑意。
四目相对,摇金的视线刚触上,便连忙张开手放在唇边,无声道,“小道君,你真的太厉害啦!”
雨水将身上淋了个透湿,摇金却并不在意,相反她快兴奋的不能呼吸。
她想:若是那被众人注视,被众人害怕的目光是自己便好了。
又想:还是算了吧,以她这幅躯壳,估计还没上场就被灭了。
但这不妨碍她的摩拳擦掌之心,更不妨碍她为夫君喝彩之意。
孟极与她对视片刻,被她逗乐了。
即使他并不习惯将自己暴露在大众视野,可此刻仍不禁扼腕——罢罢罢,古有烽火戏诸侯,为搏自己的夫人一笑,并不奇怪。
思忖至此,他便踏上这条山间小路。
少年不紧不慢的走着,也没用避水诀,而是只任由雨水将长躯裹挟。
众弟子不自觉又退开一圈。
雨丝密集,地面腾升起下雨天独特的泥土腥味。
湿漉漉的道袍紧贴着少年长躯,劲腰下的线条轮廓清晰可见。
这精悍的躯壳让众人皆忆起,这是在少年时期便能一剑斩杀魔王的人物。
于是仙君每走一步,众弟子便退后一步,直至退无可退。
——“仙君!”有弟子忍不住害怕。
可他们的仙君却恍若未觉,少年道骨仙风,面如冠玉。
却浑身透湿,眼尾勾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加上其唇瓣红艳,像极了从阴暗河里爬出来的水鬼,再无一丝光风霁月之态。
数百年的教诲都成了狗屁,徐暨南见状只能想到那个雷雨夜,少年拿着把菜刀,像剁死猪肉似的剁了自己生父的场景。
徐暨南心中将池长老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时间心头涌上一股无力感,深深的疲惫感随之而来,一时间他没有上前。
孟极站定在诛魔台下,确定夫人在看不见后,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笑意。
他看着他们,恭谨做了一辑,可年少轻狂之气还是自眉眼间泄出了一丝,“弟子要取回霜华,不知众长老们可有意见。”
根本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这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