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掌心大写加粗的字,忍了忍,朝孟极走去,“小道君,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打搅你专心读书的心境。”
摇金走到孟极身边,拉着他的袖摆轻轻扯了扯。
“嗯。”孟极重新坐下,仿佛方才并未发生什么,或者从未发生过什么。
可摇金知道那不过是假象,小道君肯定还在为前些天的事生着闷气,于是她双眸眨了眨,如宝珠般的乌黑的眼珠子轻轻一滚,将手探进了他的袖摆中。
万年不变的灰色道袍,透出些沉闷的古板,摇金却混不吝从这古板中破出一丝缝隙,手指不过轻动,便像尾鱼似的一溜烟钻了进去。
她声音甜的发腻,“小道君你就别生气啦,前些天的事情我知道错了。”
说是道歉,但摇金心却不大诚。
在她看来,她不过就是前些天在沐池河畔,脱了鞋袜泡脚玩耍罢了。
可被孟极看到,便严令她立刻穿回鞋袜。
被夫君像教书先生一般训斥,摇金当下觉得没脸,回嘴了两句。
结果显而意见,她得到惩罚。
但如今低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只是摇金既已认错,便誓要听个回答,她眨了眨眼,对着小道君“嗯”了一声。
孟极的玉容便随着这尾音上翘的一声,轻轻染上一层薄红。
密不透风的卧室,少女的手因轻微出汗沁出丝丝凉意,上翘的杏眼灵动无匹。
这华光太盛,一时间他不敢在看,眼神只定在前方的地面上。
孟极的手下意识的按在腮边侧处,那里有一颗被甜食蛀坏的牙齿——是与夫人在一起吃蜜饯时蛀坏的。
“嗯。”他一下避开了身,将话题扯开,“辰时到了,我去看着弟子们。”
不周山是大派,弟子们每天都要上术法课和礼仪符咒课,孟极作为掌门,同时也兼任了授课的老师,每日都有授课。
但辰时是弟子们的炼体时间,一般都是自由活动,没有老师看着。
明显,这是逃避。
摇金被这回答弄的啼笑皆非。可心底却带着一丝掌控夫君的乐趣,她憋着笑,“嗯,夫君去吧,晚上奴家会等夫君回来用膳。”
此话一出,已经走到门口的孟极,微妙的顿了身。
他本该斥责这颇显放浪的言辞,可昨夜那一声似小猫儿唤的“夫君”蓦地浮上心头。
那声音轻软,又有种颐指气使的凌人感。
夫君帮我——可帮她什么呢,最后的画面便停留在少女崩的细直的脖颈上。
孟极的喉咙轻滚了下,过了半晌,矜持的颌首,“嗯。”
仙君走后,在外头守着的婢女小娟这才敢进门,“夫人。”
“呀,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脸色这样白。”小娟扶着摇金,将她送到床塌边坐下。
榴红色的缠金丝软被被绞成一团,床单上还印着几条痕迹,深深浅浅,引人浮想联翩。
小娟瞥了眼凌乱的床榻,低头掩住眼底的嫉色,“夫人,您昨日在沐池河畔露足已是不妥,若冷小姐在,定会劝您谨守本分,必不会……”
“必不会什么?”摇金指尖一顿,亏的小娟长时间的叨念,她的沉默并不显突兀。
小娟扑通跪下,“奴婢失言!只是...仙门最重规矩,您又未结神魂契,若再这般...怕是连婢子们都要看轻了。”
摇金虽是掌门夫人,但由于摇金是凡人,所以并未能结下仙门道侣之间特殊联系——神魂契。
是以这桩亲事虽天地皆知,但三清不认。
摇金虽摆脱了电流,但心情却不太好,她盯着小娟轻笑一声,"这般惦记旧主,明日便送你回冷郸郸那儿?想来你们主仆情深,她定不忍心看你在我这受苦。”
小娟曾是冷郸郸院子里头的下人,而冷郸郸是孟极的前任未婚妻。
当时摇金初到仙门,即使即将成为孟极的妻子,但因为来历不明,并没有婢女愿意来伺候她。
是仙门团宠的小师妹冷郸郸,大方的拨了一个婢女给她,当时摇金还很感激。
只是这种感激随着小娟这几天的口无遮拦,变得寥寥无几。
果然,前任给现任送“礼”,能安什么好心?
“夫人,是奴婢错了。”一想到被退回去后将面临的刑罚,小娟顿时跪地哭求,“奴婢话虽急了些,但全是为了夫人好啊。”
“夫人一届凡人,做出这般不和礼教之事,就该早早认错。”
“怎么就能和仙君置气呢……”
小娟的话字里行间都在透露着一个信息,那便是摇金错了。
摇金瞬间产生了一些怀疑,她好像没做什么吧,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不成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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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昨日
清晨的光刺眼极了,摇金又在一阵阵鸟叫中被吵醒,她心烦意乱,索性披了衣,出来散心。
待路过沐池河畔,见池水潺潺,便脱下鞋袜泡脚,去去心里的那股火。
池水凉爽,不知不觉便能将燥意抚平。
可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喝声,伴着草地被踩踏的声音,“夫人……”
“你,怎能如此肆意妄为。”
这世道便是如此,即便是在修真界,少女的双足都极为隐私,除了夫君谁也不能见到。
摇金身为现代人却觉得没什么,她听到这声训,只觉得他大惊小怪,“难道小道君不洗脚?”
或许是心里头还烦躁,又或许是见不得小道君那太过守礼的模样,摇金当场便笑了。
她眼波流转,以袖掩唇,去
逗他,“莫不是小道君道心不稳,便看什么都觉得脏污?”说罢便混不吝的将脚抬了起来。
平静的水面骤然受到冲击,荡开一圈圈水花。
水花破碎,可并不妨碍池水原有的功能,那池面上不仅倒映出少女娇俏的身影,更赫然倒映出她身后拖着的蛇尾!
孟极的视线定格在那水面一瞬,余光却冷不丁看见了一截纤细的腿骨。
清澈的池水随着少女上抬的动作一路逆流,有几滴划过腿弯,留下一片水光。
即使不用看,也能想到隐在其中的春色。
更遑论那凝白肌肤,竟是比初雪还要夺目。
而那双足就更是惹眼了。
小小的,如莲蓬。
粉粉的,如菱角。
饶这是自己的妻,灼意便轰的一下从脖背上升起,他当场倒退两步,喝道,“荒唐!”
宽大的道袍袖口飞扬,甩出的厉风,打散池面聚集的倒影,孟极看她,“不成体统。”
可默了片刻,他想到这是自己的夫人,便将声音放低了些,“晨昏皆有定时,夫人若实在想泡,晚间回无垢阁泡便是。”
道家讲究凝气修身,什么时辰做什么事,都需符合四时变化。
孟极一直修的道,便是这样。
真的是,太无趣了,摇金心想,不过目光可没错过那红到快要滴血的耳根。
她慢点悠悠的收回脚,踩到草地上,“夜里?”
“夜里那么黑,我可看不清。”
“到时候伤了眼,可如何是好?”
看不清什么,两人皆懂。摇金可不会忘记洞房花烛夜,红烛燃尽时,孟极固执起身去点灯的模样——用的就是这套说辞。
孟极:“……”
空气顿时陷入沉静,突然,远处传来弟子们一声声的呼喊——“掌门,掌门。”
不周山是仙门第一大派,这年头魔物横行,众弟子都以除魔卫道为己任。
而今日的早课便是由掌门讲解魔的弱点,以便未来他们下山历练时若碰上魔物,能更好的将其一击毙命。
这可比练那些重复千百遍的功法有意思多了,更比听叫人昏昏欲睡的《仪礼》强上百倍。
是以,这些弟子便按耐不住跳跃的心思,连课间休息都不在乎了,集合出一支队伍来请师父回去继续上课。
“掌门……”声音渐小,寻来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惊的快说不出话。
摇金探头出来看。
众人顿时抽了口凉气,“天爷,好美的女子,就跟山精降世一样。”
叹息声发出,却也不怪这群弟子,都还没下过山,哪能经受住摇金这般的大胆的举动。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有的退缩回避,也有的顺从本心。可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领头几人,目光发了痴,跟凡俗里的浪荡子一样,平白叫人生厌。
孟极余光掠过那些视线,上前一步。
宽大的道袍恰好能够遮住所有视线,与此同时,一方袖帕缓缓飘落,遮住那双白皙的小脚。
河畔上的倒影也被遮盖,孟极看了一眼,话却对着众弟子道,“看来学堂上布置的课业,大家已经完成了,并且完成很出色。”
“既如此,大家这般闲来无事。”孟极很随意点出领头几名弟子,“池一,清风,肖央,你们三人今晚将《仪礼》全本译出,并结合孔子的《礼》其中第十二篇颜渊做一万字感悟,明日辰时交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