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声音温和清甜,庄书盈笑起来,“路途辛苦小慈,这一路上梁京濯有没有欺负你?”
前半句说得温和,后半句像是变了个人,声色沉下来。
前后急速转变的语气让谢清慈不自觉弯了弯唇,看一眼坐在身边的人,答道:“没有,挺好的。”
梁京濯看一眼中控屏上显示的通话,开口道:“还有十分钟,您可以待会儿再聊。”
声落,电话那端静了两秒,接着传来庄书盈温柔的嗓音,“该饿了吧,家里准备了好些你爱吃的菜,到了就能直接吃。”
没指名道姓,谢清慈不知道这一句是对梁京濯说的还是对她说的,抿着唇沉默了半晌,转头看了梁京濯一眼。
他回视她一眼,没说话。
直到庄书盈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慈?”
谢清慈这才知道上一句话是和她说的,连忙应:“好。”
庄书盈笑吟吟又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就挂了电话,好像没听见梁京濯刚刚也说了话。
谢清慈看向在前开车的钟叔,又微微侧目,用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他这是,一天之内得罪了两个人?
相比起来,梁京濯已经习以为常,淡定地低头看手机中陆励发来的工作行程。
“……”
-
车抵达梁家公馆时,庄书盈与梁君实以及阿丽姨已经站在门前等着了,瞧见车子开过来,缓步迎上来。
车子稳稳在红毯前刹停,钟叔先下了车,去帮谢清慈开车门。
从车内踏出来,庄书盈先迎了上来,雍容华贵的妇人,保养得当,气质很出众,跟在她身后的梁君实,气场威严温沉。
谢清慈笑着唤了声:“庄阿姨,梁叔叔。”
随后将给他们二人带的礼物递上来,和梁京濯那堪比搬家的见面礼比起来,她的正常了许多。
都是按照庄书盈与梁君实的日常需求在京兆采买的,护肤品、茶叶、养生药膳之类的东西。
两人笑着应了声,庄书盈热络上前来牵她,让佣人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她不必准备,人来他们就很开心了。
谢清慈笑回:“应该的。”
庄书盈挽着她,“快,肯定饿坏了,都过晌午了,回家吃饭。”
说着对站在一边的阿丽姨道:“阿丽,通知厨房,上菜吧。”
阿丽姨还满脸笑容地细看未来少奶奶,闻声立刻应声,转身先回去了。
梁京濯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门前的人已经一同走向公馆的大门了。
钟叔站在车边,看他一眼,道了句:“不值钱咯!”
说完再次上车,将车开去了停车场。
梁京濯看着已经在庄书盈的搀挽下走进大门谢清慈,眉头轻微拧了一下。
他倒不是在意自己值不值钱这件事,而是谢清慈的十一假期有一周,总不能七天都是庄女士这样陪着她?
那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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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屋内,庄书盈差人将谢清慈的行李送回房,就牵着她去餐厅。
“前些天我特意问了你妈妈,你平时在家里爱吃什么,她说你不忌口,我就随便准备了一些,你看看爱不爱吃?”
谢清慈在家的确没有忌口,也不挑食,什么都能吃点,除了不太喜欢生姜的味道,但作为调味她也能接受。
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说是随便准备实在有点太过自谦,她回:“很丰盛。”
落座后,梁京濯也从餐厅外走了进来,虽全程被忽视,但桌面还是给他留了位置与餐具的。
在谢清慈身边落座后,佣人来上餐前小甜品,青花瓷的碗碟,盛着碗底一层姜黄色的液体。
谢清慈不知道是什么,她没见过。
梁京濯看一眼放在面前的碗,开口道:“她不吃姜。”
这顿饭庄书盈费了点心思的,想着备了一桌子京菜,可以安排一些粤式小甜品,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姜撞奶经典又养生。
闻言,端着奶壶打算往碗中倒牛奶的佣人也是一愣,看了庄书盈一眼。
庄书盈“呀”了一声,神色歉疚,“我不知道,你看我……那小慈你别吃了,待会儿给你准备点别的。”
周明贞说是谢清慈没有特别忌口的,她就当真没什么不吃的了。
谢清慈本想说没关系,她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生姜的味道。
直到佣人将奶壶中的牛奶倒入梁京濯的碗中,她坐在旁边都闻见了浓郁的姜味,那句没关系有些说不出口了。
就在她滞怔的半刻功夫里,梁京濯伸手端走了她面前的碗,修长指节扣着碗沿,道了句:“给我吧。”
动作自然熟稔,庄书盈微张着嘴巴看了他们一眼,而后缓缓抿上唇,笑了起来。
谢清慈轻声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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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庄书盈让梁京濯带谢清慈在家里转转,待会儿下午她在花园里摆个下午茶,等准备好了再叫他们过来。
和周女士一个套路,不知道究竟是要参观什么?
梁京濯转过头,询问谢清慈的意见,“去吗?”
谢清慈回视他,“去吧……”
实在是有些盛情难却。
听见她的回答,庄书盈笑起来,挥一挥手,对梁京濯道:“快去。”
说完,又对谢清慈兜了个眼神,“你去看看他的书房,就知道他有多无趣了。”
谢清慈笑了起来,应道:“好。”
从楼下乘电梯上楼,谢清慈看见了挂在电梯里的画,出自一位十九世纪末后印象派艺术家之手,
以明亮色彩抒发主观情感。
她所知道的目前在世的作品,大多在拍卖行都拍出了比较高的成交额。
梁京濯察觉了她的目光,顺势看过去一眼,刚换新的,他从港岛离开的时候,挂的还不是这幅。
他收回视线,开口:“你有多余的画也可以拿过来挂在这。”
谢清慈闻言看过去,“我的画可能还不够资格。”
三面墙,三位名家。
将大师之作换成她的,她倒还没那么大的脸面。
梁京濯看她一眼,“你拿过来就知道了。”
庄女士分分钟将家里的名画全都换掉。
他不懂艺术,但懂庄女士。
庄书盈看起来温和亲人,实际上自己也是商科出身,一直嚷嚷着家里世代从商,得找个艺术出生的家庭成员才好,熏陶一下家庭氛围。
谢清慈算是正中她的心意。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晌,再次看过去,“你最好少与她说话。”
“?”谢清慈没明白,“怎么了?”
他看了她半晌,转回了头,“你同她聊过天就知道了。”
还卖上关子了。
“……”
-
梁京濯的书房在二楼,推门进入,他顺手打开了屋内的灯。
明亮光线映照黑白灰格调的软硬装,黑檀书柜整整排列了一整面墙。
谢清慈站在书柜前仰头看了看,整个书柜一分为二,一半陈列各类书籍,另一半展示各项奖章。
密密麻麻,目不暇接。
她想起那天柯朦在查阅他生平履历是做的点评,“比我命都长!”
好像有点道理。
大小奖章许多都是共用一个空格,或是挂在同一个展示架上,完全数不清究竟有多少。
她没细看,转头看一眼另一边的书柜,多是些枯燥烧脑的财经商学书籍。
同时也终于明白刚刚庄阿姨为什么和她说,去他书房看一看就知道他这人又多无趣了。
她收回视线,笑了一声,余光刚好瞥见手边一个奖项展示柜。
皇冠奖杯旁放了张裱起来的获奖留影。
她转头看过去。
不知道是梁京濯几岁时的照片,握着奖杯,表情冷硬地注视着镜头。
身量挺拔,眉眼间青雉气尚存,却也是清隽俊朗,只是表情一如既往的——难以接近。
“我十八岁。”发现她的目光停留,梁京濯出口注解。
谢清慈点了点头,正要收回目光,却忽然看见了奖杯底座上的比赛项目。
国际象棋青少年锦标赛U18男子组,冠军。
冠军。
她想起那天在谢家庄园谢沐霖赢得身心舒畅的神情。
转头看过去,“你……那天让棋了?”
今天谢沐霖不在场,梁京濯大方承认,“是。”
语罢,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棋局,继续道:“伯父的棋技。”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考虑什么很难以抉择的事情。
谢清慈看向他,以为会说“一般”、“还行”之类的评价,毕竟自她记事起,谢沐霖貌似就开始研究国际象棋了。
十几年,怎么说也该摸出点门道来了。
“很一般。”
“……”
“我让棋都需要思考一下怎样让才能不那么明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