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濯难得出席一次酒会,还是这样的休闲场,开场前,于总前来询问他,可否邀请他做开场致辞。
既然已经来了,社交礼仪上的程序走一走也无妨,他上台前看向身边的谢清慈。
“等我一下,或者去酒水台吃点东西,我结束后来找你。”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轻柔,带点哄弄情绪,惹得一边前来邀请的几位领导也跟着微微扬唇笑了起来。
谢清慈点点头,“好,你去吧。”
梁京濯走后,谢清慈转身看了看会场内,她不常参加酒会,除非有家庭性质的,她才会跟着谢沐霖与周明贞一起去,大多都是他们二人去。
目光搜寻到酒水台,她打算去那边的休息区待一会儿,满场也没有她认识的人,坐下总好过呆站着。
在休息区找到位置坐下后,前方舞台上,主办方领导简单致辞后,邀请梁京濯做开场致辞。
讲台易主,他微微欠身致礼,在满场的掌声中走到话筒前。
谢清慈想起那天在学校礼堂的外展屏上看见他讲座的回放,同样的风度翩翩、气宇非凡,言辞谈吐温雅流利,全程脱稿。
那天在维港看烟花时,于胸腔震颤的轰鸣好像又缓缓提了上来,她挪开了目光。
路过的服务生托着托盘,询问她需要不要香槟或者红酒,她看一眼托盘上整齐摆放的酒水,拿起一杯香槟,道了声:“谢谢。”
对方微微欠身后离开。
距离她两桌距离的位置传来一阵低声议论,“今天的热搜你们看了没?那是梁京濯他老婆吧?”
“好像是。”
刚递至唇边的酒杯停顿一下,谢清慈转头看过去,那一桌一行坐了四个人,桌上满满当当摆了好些拍摄装备。
应该是受邀前来参加酒会的媒体人。
对方在与她视线撞上的一刻,快速移开,撇着头装作刚刚说话的不是自己。
谢清慈对于这种议论并不在意,就好比外出偶尔也会被人议论“是不是谢家的小姐”一般,她已经习惯。
几人见她没什么反应,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凑在一起继续嚼舌根。
“我查了一下,好像是谢家的。”
“谢家?不是说谢氏近年已经不怎么行了吗?梁家在港岛世代老钱望族,怎么想着和谢家联姻了?自降身份呢不是?而且不是一直传她爹谢沐霖和梁
京濯他爸梁君实不对付吗?”
“这有啥,家族联姻,肯定没什么感情,绝对有什么咱们普通人不知道的内幕,总得等价交换点啥,说不定过几年就吹了,圈内这种事儿还少吗?”
利益的结合,必然也会因利益而分崩离析。
“但不得不说,谢沐霖手段还是了得的,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对于谢家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小圈子里传出一两声意味不明的笑声,“哪里不赔?不赔了个姑娘进去?”
几人说着,又再次暗暗打量了谢清慈一眼,“但不得不说谢沐霖这女儿长得是挺不错,要我说,趁着这几年还有点姿色,还年轻貌美,赶紧生个孩子,也算捞着了点东西,回头离婚,还好坐下谈条件。”
几人又笑了,“你怎么就确定人家一定会离婚?”
大胆猜测的那人看透世间红尘一般,嗤笑一声:“男人都这样,各位都是男人,还不知道什么尿性?有钱长得又不错,能缺女人?没有姑娘能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姑娘十八岁!”
谢清慈喝一口杯中的香槟,放下杯子,准备起身朝那边走过去,一抹身影就已经先一步走到了四人的桌边。
梁京濯刚结束致辞从台上下来,目光搜寻了一阵,在休息区找到了谢清慈,刚路过围坐一圈的几人身边,就听见了后几段的议论,脚步停顿下来,转头看过去。
几个不知哪里来的媒体人,满脸意味不明的笑容,虽然没说什么污言秽语,但已经和污言秽语没有区别了,还是和谢清慈有关,他转变了方向,朝他们走了过去。
桌边忽然压来一片黑影,几人愣怔着抬起头,宴会厅的顶灯耀眼晃目,衬出男人一张近乎冷到极致的脸。
“几位哪家媒体?”
几人骤然一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先后站起来,赔笑道:“您好梁总。”
梁京濯看着他们嘴边的笑容,面色沉冷,没什么温度,没有应答,随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通话响过一声,就被接起。
“您好于总,我是梁京濯,有几家媒体我想与您确认一下。”
说着,他看一眼几人拍摄设备上的logo,“先锋、比特、深潜、远川,都是您请来的?”
对面不知回了什么,他的目光由拍摄装备上再次回到面前瞬间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几人身上,“行,我知道了。”
说完,径直挂断了电话。
“各位好像对我与太太的生活很感兴趣?”
几人噤若寒蝉,摇了摇头,终归是跑多年一线的老油条,经验老道地活络起了气氛,“不不不,您误会了,只是看见贵集团发布的通告,见您与夫人琴瑟和鸣,聊几句。”
梁京濯轻缓点了两下头,明明是认同的动作,却看得人一阵不寒而栗。
“那有几点误会,我要和各位澄清一下,第一我与我太太并不是完全的商业联姻,我本人自愿,第二,不会离婚,第三,谢氏无论如何好像都轮不到各位评头论足。”
字字句句,都算是礼貌有风度,但却又都是有力的反击,谢清慈的脚步停顿了一瞬。
接着就听他在几人骤然的沉默里,再次开口:“第四,孕育不是婚姻的目的,如果我的太太有意愿,我们自然会有爱情的结晶,不劳各位烦心。”
会场阳台的门不知被谁打开,秋末的晚风骤然穿堂而过,带着萧瑟寒意,卷动会场内酥暖温香的空气,吹过耳边,水晶灯也跟着摇摇晃晃,叮当作响。
谢清慈的脚底沉重下坠,伴随莫名攀升的心跳,在每一个脉搏隐藏的体表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第36章 纵你娇矜
酒会开始后的十分钟,四家媒体被清出场外。
于总和一行领导前来道歉,说回头一定督促整改,邀请之前会好好做背调。
这也不是做背调就能避免的事情,梁京濯神情淡然,说了句:“无妨。”
一行领导胆战心惊,说是在楼上准备了套房,扰了二位雅兴,可以上去休息一下,待主场活动开始,再遣人请他们下来。
道歉态度十分诚恳。
梁京濯没有发表意见,回身看谢清慈。
在几位领导满目担忧的眼神中,谢清慈笑着点了下头,“可以,刚好我也还没逛够。”
几人稍稍松了口气,派人送来房卡,又细致叮嘱招待事项,再次道歉后才转身离开。
梁京濯本就是难请的人物,今日出席,不用细想都知道,和身边的新婚夫人难脱关系,实在是得罪不得。
几人走后,梁京濯走了回来,问道:“要去休息吗?”
谢清慈摇了摇头,“刚来,不累。”
梁京濯看着她,神情沉顿片刻,似是欲言又止。
她却看懂了他想说什么,“其实——你不来我也打算去找他们了。”
老师同学对她的评价都是温和好脾气,但她从没觉得自己是软柿子,教养对教养,礼貌对礼貌,才是正常且健康的社交方式。
梁京濯看她片刻,启唇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不用她说,他也看出她刚刚起身的动作是为何,但作为男人且作为丈夫,他能解决的事情,就绝不会让她自己出面解决。
有前车之鉴,偌大的会场内开始进行现场清查,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先后对受邀前来的媒体进行约谈与二次登记,并特辟空余场地,供给他们做会后访谈。
衣香鬓影间,穿梭身着制服挂着工牌的员工,同散落在会场各处的媒体人交涉,很快将整个群体引导向与主会场隔开的副会场内。
猜错了意思,谢清慈茫然一瞬,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高大身影,“嗯?那是什么?”
水晶灯下光晕绚丽夺目,梁京濯看向她的眼睛,双唇缓缓开合:“我们重头开始,谢清慈,我们我从恋爱再开始一次。”
给这段从初见就既定好所有程序的关系,在已经结为合法夫妻的前提下,一个新的开始。
阳台外吹进来的秋风,拂过耳边,谢清慈愣怔了一下,胸腔中的震颤升至耳鼓。
片刻后她微微挪开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应了声:“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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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结束,谢清慈回了学校,顺便请了个假,周明贞预备周三就出发去沪城,她得一同去。
推开宿舍门的时候,柯朦和段思妤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周一上午没课,两人刚醒。
听见开门声,两人捧着手机睡眼迷蒙地从窗帘内探出头来。
“咦,阿慈你回来了?还以为你要下午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