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倒是问到了嬴政,他稍滞。
般般瞄了一眼他,低声吐槽,“不是啊肇儿,大约是许多人觉得女子没有资格被记录名字吧。”就连宣太后的名字都成谜。
果然小孩的思维没有被固化,这些区别,就连般般自己都没有留心,却被嬴肇点出。
“阿父,我们不能这样。”
“……”
嬴政扶额,悠悠然叹了口气,“好了好了,知道了。”
嬴肇关心妹妹,每隔半个时辰便要进来看看她,可惜她一直睡着没有睁眼,也不怎么动弹。
姬长月抱了抱小星枢,念叨说:“这孩子与我有缘,星月星月,竟然是我在后了。”话虽如此,她仍是笑眯眯的。
“星枢安静得厉害,可见你生她的时候不曾吃苦。”
“何止。”般般纳闷,“我预备使劲儿努力呢,产婆说出来了,出来也不吱声,还以为她有什么问题,拍了她的屁股,她才嗷嗷哭了两声,好在声音洪亮,是个康健的。”
姬长月捂嘴笑着,转而问:“奶娘可寻下人了?”
“有,牵银半年前生了个儿子,徐景褐随大军攻燕去了,她频频递牌子想做公主的奶娘,既是个知根知底的,不需要费心探查底细,我与表兄都同意了。”
“牵银是个机灵忠心的。”姬长月放下了心,连连点头。
般般与姬长月又聊了会子,就城外的店铺多说了许多,她提到近日以来认得一位苦读的男子,满脑子都是策论,她为人泼辣,拿鞭子抽了他一顿,他怕了好几日,竟然又来了。
有了这么一个乐子,仿佛日子都不再那么无趣。
如今她与儿子嬴政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层无形的隔膜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嬴政倒是直接,“母后看中绑了来取乐便是。”
姬长月:“……”以为我是你啊?
“那还有什么乐趣?”她让他别管。
姬长月走后,般般道,“原来表兄信奉看中了绑来取乐便是。”
嬴政:“嗯?”
般般:“所以当年在邯郸,你也是这样对我的。”
嬴政:“……”
“我没绑你。”
“你抓住我的手腕不许我走,强行将我带上了马车。”
“那不是舅父舅母商议过,让你跟我一同走吗?”
“我当时不乐意,哭的可惨了。”
当然,如今两人说起这个事情,都是玩笑的语气,并不当真。
“表兄当时是如何想的呢?”
“哭便哭,待上了马车哄哄就好了。”
“……???”
她抬起手便将枕头砸到他脸上,“你混蛋!”
嬴政接住枕头,重新垫回表妹的身下,其间她不解恨的挠了他好几下才罢休,他诡异的盯着她闹腾的小脸看,看的她心里发毛。
“看什么?”
“看表妹如今不能下地,还需食进补之物,”闹腾起来如同炸毛的狸奴,“我一准能将你亲的厥过去。”
她惊的眼瞳浑圆,来不及抵抗,被他死死按在床榻上亲个正着。
倒是没有真的把她亲昏厥,但确实气喘吁吁了。
亲罢,他将人哄哄,亲自给她端茶喂饭、按摩腿以及手臂,闲来无事甚至把她有些凌乱的头发解了,再重新梳好。
梳完头,他有些得意,认真的打量着表妹的头发,“我梳头的技艺大有长进,可以去做个梳头师了。”
般般:“那你别当秦王了。”
嬴政:“……”他不自夸了。
般般如何看不出表兄是个想起一出是一出的男人,有时候的想法也挺天马行空的。
有一回他突发奇想,说要扩大围猎场地,觉得目下的场地太小了,不够他打猎的,他的儿子也要开始学这些了,怎么够用?
他直接在朝堂上提出来,有臣子问要扩大到什么程度?
他不假思索,猎场自然是越大越好了,便说:“东至函谷关,西至雍地。”
这是整整几百里地的大工程。
也是他第一次为了取悦自己想要大动土木。
不切实际。
当时般般都嘴角抽搐,不知该怎么反驳他。
结果有一个官员附和说:“好,王上此主意甚妙!”
嬴政也觉得甚好,很得意:“爱卿懂我。”
然后那官员下一句就出来了:“随后咱再多多的豢养一些禽兽在里面,类如雄壮的鹿啊,野猪啊,马啊之类的,若是东边的列国攻打过来,咱们便让鹿顶死他们。”
嬴政:?
他沉默了一会儿,再也没提过这事。
般般笑话了他整整半个月,笑的他脸面挂不住,“其实鹿真的能顶死人哦表兄。”
嬴政:好了别说了。
第119章 21000营养液加更 “表妹是心疼我……
公主降生,恰前线传来捷报。
自荆轲刺秦王之后,王翦、辛胜与李信率领秦军攻燕,在易水以西击败了燕王喜与赵嘉的联军,秦军长驱直入,攻占燕国的都城,燕王喜与赵嘉逃往辽东。
燕王喜不曾想过秦王竟然如此不讲情面,他已将自己亲生儿子的头颅割下求和,秦王都不为所动吗?
情面?那是何物。
嬴政下令,“命李信至辽东追击燕国余孽,王贲是王翦的儿子,此前攻魏立下战功,让他追击赵嘉余部,势必要剿灭代国!”
般般敏锐的竖起耳朵,李信?
金色长发的吗?
她前世在小卖部爷爷孙子的手机里见过。
她已出了月子,没想到能在小公主的满月宴上听到这个名字。
传令罢,嬴政回过身,“怎么?”
“……没什么。”她微讪。
四岁多的嬴肇一直闹着要抱妹妹,举手举了老半天,牵银迫于无奈,看了看嬴政与般般的脸色,才敢小心翼翼的将小公主交给他。
“星枢,兄长抱。”嬴肇的力气很大,竟一下就将襁褓抱住了。
般般怕儿子把妹妹摔了,忙俯下身子虚扶着,“你能抱的住?”
“我能!”嬴肇脸颊憋得通红,愣是不撒手。
端的是引人发笑。
星枢已会睁眼,她那对剔透的琉璃眸子的确大而有神,眼睫遗传自嬴政,浓密纤长,黑漆漆的,闭上眼睛如同敛下一张小扇子。
——就连眼睛也很像他。
想当初,嬴政就是凭的这对眼睛迷住了般般。
牵银微笑道,“王后,昭武公主好相貌,才满月竟有这样的面相,足以窥见来日的仪态了,”
“我与表兄的孩子自然不会丑的。”话虽如此,般般亦是屏住了呼吸,轻轻摸了一下孩儿的脸颊,软得不像样。
约莫是被人摸了,她终于动了动眼睛,忽的张开湿热的小手握住了般般的手指,握得紧紧地。
满月宴来的人何其多,历经了一系列的庆祝活动,这小家伙终于能重新看到阿母,竟然盯着目不转睛。
恰好嬴肇小小的一个抱不动妹妹了,般般忙接过来,“阿母抱吧,肇儿歇歇。”
“星枢?”
小星枢缓慢地眨眼,密实的眼帘跟着扑闪。
早在嬴肇幼时,奶娘便告诉过般般,这时候的婴孩是看不见东西的,虽说满一个月可以短暂注视,但要不了多久就会模糊。
她竟然会眨眼‘刷新画面’。
这个认知和比喻逗笑了般般,她抱着小星枢轻轻晃了晃,“阿母抱你。”
公主满月,宴请的人数不胜数,所幸章台宫足够的大,天气逐渐炎热,外头也有说笑的。
不多时,一年迈的老妇人拄杖过来。
从云机灵的低声提醒,“王后,是上将军王翦之妻关氏。”
“关氏,叫什么?”般般问。
从云微愣,迅速在脑内翻出对应的名讳,“关朱景。”
“真真是好美的名字。”般般感慨,扬声接应对方,“关老夫人,我可算是见到你了,此前多年也不见你赴宫宴。”
“人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王后威仪三千,老身拜见王后。”
“可万万不必。”般般忙让从云扶起她,“如何能劳动老夫人行礼,上将军为我大秦立下赫赫战功,老夫人操持家务、拉扯儿女,也最是辛苦不过了,便是王贲也是您一手教养,他很不错,大王近来颇为倚重他。”
关朱景欣慰笑笑,很是自谦,“王后谬赞了,都是老身分内之事。”
“听说了公主的名讳,老身便知晓公主被王上寄予了厚望,想要亲眼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