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有这习惯。”
萧琮握住她的右手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三年前?你记性不错。”
那回,他为了祖母的病而担忧,即便有楚泠找来的商陆草,萧琮也担心这药草是否管用,想起这件事时,不知不觉便会皱眉。
那时楚泠发觉,会说些安慰他的话,但她说的文不对题。
什么“这味药有安神祛湿的作用,可以治疗在百越的诸多身子不适状况”。
当然后来萧琮明白了,当时去梁国的大军因为不适应当地潮湿气候,不少人病倒,而商陆草,不仅可以治祖母的病,恰好也可用来治疗梁国军队。
她当他是使节,自然以为他是为大军的疫病而担忧。
楚泠也想起了当年的情况,总是一次次的阴差阳错,让她以为当时要引诱的就是面前这个人。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也感觉到萧琮闭上了眼睛。
“大人。”楚泠问,“当时你找药草,是为了治疗谁?”
萧琮只道:“与你无关。”
身后,女子的身形僵了僵,随后认清了现实似的,道:“毕竟我也同大人一道,在百越找了很多株商陆草。”
“但最后没用上。”萧琮轻轻笑了声,忽然就想把这句话说出口,反倒解气了似的。
身后,楚泠喃喃:“好可惜。”
当时初见,她正想着要以什么话来开头,制造偶遇才不会显得突兀,便见他似乎一直在留意周边的树丛野草。
于是她想起族长说梁国军队的时疫,便大胆摘下一株商陆草,询问:“你在找这个吗?”
话说到一半,她这才抬头去看面前的男子,并不经意地将自己细白如瓷的手腕亮出来。
随后她一怔,发觉他和想象中很不一样。
现在想想,楚泠也忍不住发笑,怎么可能会一样。当时是她糊涂,亦是因为年轻没经验,竟然会认错旁人。
“那你为他找药的那个人,他的病最后好了吗?”楚泠又问。
萧琮想起祖母。那年的病的确凶险,但还是治好了。
于是他点点头,还是庆幸的。
楚泠也似乎松了一口气,继续揉捏他的太阳穴,缓缓道:“那就好。”
萧琮重新睁开眼睛,又握住她的手腕:“你当真关心?”
“关心的。”楚泠对上他的眼睛,点头认真道,“但不全然是关心他,主要是因为,关心你。”
面前,萧琮的眸子一瞬翻过情绪。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会在已经被骗过一回后,还对她的一句话升起反应。
她是惯于骗人的,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人,无论说出什么话,都会让人心甘情愿地相信吧。
萧琮有些懊恼,又听见楚泠道:“大人,你弄痛我了。”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腕,情绪翻涌间,手上的力道也变大了,萧琮看着她的眼睛,缓缓松开手。
她的皮肤很薄,嫩得很。他没觉得自己使了多大的劲,但她的手腕就是红了,略宽的指痕,像半透明的绸带般缠在她腕上。
“不许再说这种话。”萧琮背过身去。
楚泠眨了眨眼:“大人,我说的是真话。”
她对他既然有愧疚,当然也会关心他当时找药到底是为了医治谁。
“够了。”萧琮还是叫停了她。
楚泠的动作停了,半晌没有说话,萧琮却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更是突突跳的厉害,又道:“继续按。”
两只手指又搭了上来。她很聪明,不过短短几下间,连他喜欢什么力道都知道了。
就这么按了一会儿,窗外忽然下起了雨。
湿润的雨水味道顺着窗户的缝隙飘进来,楚泠一边按一边想,今夜也不知能否睡得好。
云绯还提醒她,睡不好的毛病要找大夫看一看。若是一直没有缓解,正好可以问一问明大夫。
可随后,便证明她多虑了。毕竟被做到体力不支,她真的很难睡不好。
今日的萧琮很沉默,一样是衣裳整齐,倒是又把楚泠剥了个一干二净。
楚泠团在他的怀里,羞耻极了。萧琮的手指沿着她的脊椎,从脖颈一直往下滑,指尖触碰到哪儿,楚泠便麻到哪儿。
到最后,花蕊沾露,铃铛接连作响。萧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说话,忽低下头,发狠一般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
第21章 贰拾壹 怎么看都像是定情信物
萧琮抬手将她眼角的泪拭去,又擦在她的唇上。
“尝尝自己的味道。”明明做着这样的动作,他的声音却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动情。
楚泠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眼泪是咸的,这动作反而让萧琮眸光更为深沉。
一夜沉浮。
这一夜,楚泠果然没有被夜雨惊醒,没有人入梦,好好地睡了一觉。
可东侧院的婢女们,在经历了这数十天之后,也从一开始的试探变为了习惯。
一位小婢子道:“这都多少天了,你们说,大人每天晚上过来,但是从不过夜,也没说要给楚姑娘个身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仅没有什么身份,我看大人也从来没有叮嘱过要我们好好照顾楚姑娘。”另一人边准备洗脸水,边道。
“上回大人不是让绸缎庄子给她准备了衣裳么?这几日她身上穿着的那便是。”
“还有那个铃铛……啧啧,像猫儿狗儿一样,哪有女子戴这东西的。”
“这不过都是些讨巧的东西罢了,又不贵。依我看,大人不过把她当成取乐的小玩意儿罢了,当然不需要给什么身份地位。”
眼看讨论越来越激烈,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给了结论,院里静了静,有人悄悄打量了一番朱红,但看她面色如常,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这满府的下人,最底下的无非是看着上头做事,而上头的,无非是看着主子做事。既然如今的小管事朱红都不多说什么,议论自然更加大胆。
“如今东侧院住了人,我们的活比之前多了那么多,大人也没说赏我们什么,大人到底是想让我们如何对待她,是不是轻慢些也无事?”
朱红听着这话未免有些太明显,才不痛不痒地制止了两句:
“行了,一会儿楚姑娘就该醒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私下里议论,不要翻到明路上来。”
可私底下,大家心中都有了答案。
到了时辰,朱红去打听了下,果然大人一早又进宫了,早膳也没用,说是在宫中用。便松泛了下来,对小厨房道:“大人已经走了,膳食端出来吧。”
萧琮不在,萧府里吃食便简单许多,并未因为楚泠在而变得丰盛多少。
婢子们挨个将洗脸水、巾帕、早膳等端进去,朱红站在最前面,一看榻上楚泠刚刚才懒懒起身,心中更生出一片艳羡来。
楚泠刚醒,神色还显得有些迷糊,若看在大人眼里,只怕会觉得很可爱也很勾人吧,朱红暗暗想,可是她却觉得嫉恨,明明她也是没身份的,却可以睡到这般晚再醒来,可她们每每天不亮就起床,开始干活。
若是能侍奉大人,待遇当然会不同。
朱红便道:“姑娘,一早大人便离开了,早膳我们便放在这里。一会儿补药好了,再端过来。”
楚泠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以往,婢女们是会看她用完膳,再将盘盏收出去的。
朱红忽然摆摆手,将身后跟着的小婢女都赶了出去。
“这是如何?”楚泠问道。
朱红压下心中的一口气:“我来为姑娘梳洗。”
她走近一些,一边用沾了水的帕子帮楚泠擦拭脸颊,越看,越是心惊艳羡。别的不说,单是楚泠皮肤的光滑程度,骨相皮相的优越度,都让朱红看了咬牙。
水珠挂在脸上,更显得皮肤清透无比。再往下看,姑娘交领处露出的锁骨上还有一片红痕,看来昨夜同样也很激烈。
明明是从百越那种穷乡僻壤出来的,据说之前也干农活,为何还能保养的如此好,真是上天垂爱?
也难怪,有这样的尤物在身边,想也知道大人当然看不见她们。
朱红一边为她擦脸,一边细声问:“姑娘,在府中的日子,是不是很累?”
楚泠伸手,朱红明白她的意思,将帕子放在她手中,只是她没走,还是追问:“在大人身边侍奉,总会小心说错话,做错事吧?”
楚泠早知道朱红便是这样心直口快的性子,只是没想到,竟然连这样的话也敢说了。
“还好。”楚泠道,“毕竟在此处,衣食无忧,比在百越成日吃糠咽菜要好。”
朱红只觉得楚泠没说真话,她也能察觉到,楚姑娘在此处无非也是在迎合大人,何况大人对她的态度始终冷冷淡淡,甚至不悦。
她见问不出什么,更无法说出什么撺掇的话,便知道楚泠还是在提防她的。
朱红便道:“我去看看姑娘的补药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