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乔贵妃那边……
崔菡身为皇后,对这点子事还是略有耳闻的。
若是真将楚姑娘接到宫里,不注意,让乔贵妃又有了下手机会,怕是会更麻烦。
“想那楚姑娘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臣妾或许有法子劝一劝她,陛下暂且放宽心。”
梁文选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得崔菡办事,回回都妥善得体,便握住她的手:“麻烦菡娘。”
“夫妻一体。”崔菡笑道,“我与七郎,不说这样生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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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琮打发走太医,还有一波波借着探望名义打探消息的同僚,忙到晚间,他回房。
看着楚泠,他上前,语气似笑非笑:“阿泠,没有什么要同我解释的么?”
“解释什么?”楚泠抬眸,面色平静无波。
教了她这些日子,她多少学了些他身上的气定神闲,老僧入定似的,再也没有先前那般,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叫萧琮一眼便能看得出。
这幅平静的模样,看得萧琮气不打一出来,舌尖顶了顶腮。
若他不说破,她似乎便不解释了。
于是萧琮只得说清楚:“南诏的信,怎么回事?”
“还是那个公孙河寄过来的。经过上回的事,公孙河应当恨死我了吧,怎么会来为我说情,难道这跟阿泠无关吗?”
楚泠合上书:“我的确给段河寄了一封信。”
“楚泠!”猜测得到证实,萧琮气得不行。
“你觉得我需要他的帮忙吗?”他忍不住开口,“费允那造假的信有所破绽,陛下已经察觉,南诏这封信便是多此一举!”
楚泠依然平静地看着他。
忽然,萧琮觉得现在的自己,和楚泠的相处模式,同以前不一样了。
他道:“阿泠,说话!”
他不得不承认,楚泠竟然找了先前的未婚夫,现在的南诏六皇子作为证人。
而如此明显的浑水,公孙河竟然真愿意进来搅一搅!
难道在梁国这次兵刃加身,回南诏这些时日,公孙河便一点都没有长进吗?
还是说,公孙河即便知道这是滩浑水,但为了楚泠,他也依然甘愿走进。
萧琮心里酸的不行。
为着二人远隔千里,她也依然想着他,为他寄去求助的信,还得到了他的回应。
何况这一切,又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等你们查出来,也不知要过多久。”楚泠没有生气,“不如直接请南诏皇室写一封信,皇章一盖,无人敢再说你与南诏有什么关联。”
“萧琮。”她也看着他,似笑非笑,“这是你教我的,关键时刻,速度为上,可以不那么在意脸面。”
萧琮怒道:“你落下的是我的脸面!”
他马上便要帮楚泠认祖归宗,然后娶她为妻。结果眼下,未婚妻去找了其他男人为他作证,怎能不让他气怒至极。
“啊,差不多吧。”楚泠睁大眼,“咱们不是快成亲了吗,你的脸面和我的脸面,有区别吗?”
萧琮本来一头怒火,但听见从楚泠口中说出成亲二字,又让他愣怔了。
印象中,这还是她头一回这般肯定地,认可两人接下来要成亲的事实。
他忽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他原地转了一圈,重新耐下性子同她讲道理:“南诏每两个月给梁国上一道请安奏报,除此之外,联系很少。眼下,忽附上一封信件,恐怕会引得陛下猜忌。”
“猜忌朝中有人,同南诏的关系密切。”
楚泠点点头:“嗯,我想到了。”
“那你为何还做?”
“因为你还教过我,权衡风险和利益。”楚泠理直气壮,“这件事我权衡过了,我认为利益比风险更大,便值得一做。”
萧琮皱眉,盯着她。
她什么时候这般振振有词了?
“何况,你上回对南诏六皇子那样,他们断然不可能包庇你,陛下当然会相信段河信件所说的内容。”
“比起为你求情,陛下更会理解为,是南诏担心被牵扯进此事,赶紧表衷心,甚至诚恳到让皇子亲自来信。”
萧琮被气笑了:“你就不怕赌错?”
“唔。”楚泠的笑意浮上脸颊,“从方才太医来看诊的态度,我应该并未赌错。”
萧琮又咬了咬牙。
他应当再教楚泠一句,很多时候,皇帝面上的态度,并不表明他内心的态度。
反而如若失了谨慎,更可能落入圈套。
“行,你出师了,我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他说完,几欲拂袖而去。
可是还没走,便忽然被她拉住衣袖,猝不及防地扯了回来。
萧琮愕然,便见她踮着脚,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下,随后娇气开口:
“就算我赌错了又怎么样呀,萧琮你难道不会为我善后嘛?”
“还有,我才没出师,只学了点皮毛而已呢。”楚泠拉着他的手,笑意满满堆在眼角眉梢,“要继续教我,知道吗?”
萧琮抬手,摸了摸面上刚刚被亲过,而滚烫起来的热意。
楚泠第一回在榻上以外的地方主动亲他。
就紧紧跟在第一回承认两人即将成婚之后。
他的心前所未有地鼓胀起来,眸子沉下来,拉住她:“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楚泠笑而不答,避开他想要禁锢她问个清楚的怀抱,径直钻进了浴房。
萧琮想跟去继续讨要答案,被她一把推了出来。
门砰的一声关上,他在外头站稳,心想这些日子在府中是过了好日子,她力气都大了不少。
他站了许久,又忍不住抬手摩挲方才被吻过的那处。
皮肤上的热意快要消退,心间被胀满的感觉却久久不散。
他摸着摸着,忍不住也笑起来。
第65章 陆拾伍 每页都写着“泠”字
又过十日,全朝都知晓,在陛下三催四请下,太傅终于还朝。
其他臣子生病,恨不得还未好便重新上朝,生怕耽误了公事,又被他人挤下去。唯有太傅,前后休了近一月,还是由陛下亲自请回去的。
这次,萧琮并未拒绝。他的伤口本来也就好了,何况费允之事的证据已经确凿,此刻还朝,正值其时。
萧琮还朝,第一件事便是在金銮殿内,将当年封禅台一事奏报给了梁文选。
人证物证俱在,确凿无疑,经得住任何推敲。比费允上回为了先发制人给他强压莫须有的罪名,要完善得多,也干净利落得多。
萧琮就没给费允翻身的机会。
他也认准了梁文选的态度。
他在前朝便是被忽视的皇子,无论是声名还是威信,都不如三王爷半分。但梁文选知晓,无论是天资还是能力,他都被三王爷更强。
可是先帝看不见他,只看得见他最宠爱的妃子生下的三王爷,并且想立他为太子。
更是为他配齐了班子,只为了自己走后,三王爷便能立刻登基。
先帝为他准备好了道路,让他轻轻松松便能做上皇帝,哪怕他为人极度昏庸无能。
梁文选记得,先前他若与三哥有了争执,先帝必定不会问前因后果,便要求他道歉,甚至罚跪。而后来,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梁文选已经不会再去同三哥争执了。
他争不赢,也无人向着他。
梁文选对父皇,是有埋怨在的。
而梁文选对费允,同样有不满。
费允曾经是先帝最重视的臣子,这就注定他在梁文选这一朝,会被忌惮。
萧琮早摸清了这一点,所以对梁文选愿意彻查此事,心中有数。
果然,梁文选用一个时辰听完罗丰等人的叙述,又看完那些遗留的资料,便大怒,要求传唤费允。
徐程赶忙出去让人传。
梁文选看着面前的那些资料证据,叹口气:“这也是你做太傅的目的吗?”
萧琮实话实说:“有。但现在臣做这些,更多是因为臣府中的人。”
梁文选见怪不怪了,只是疑惑:“这与那贡女有什么关系。”
萧琮看着他:“陛下,楚泠的母亲,姓林。”
梁文选眯了眯眼,总算明白他为何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尽管心中已有答案,梁文选却依然问:“萧琮,当年你为什么会扶保我?”
这个问题,即便他登基那一年,也没问过。
萧琮似乎并不意外:“若是三王爷,会允许我翻他父皇的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