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玛禄本想拒绝,最后咽了下去:“谢主子恩典。”
梁九功收拾干净碗,这才又端了一碗上来,恭敬地放在乌玛禄面前的小案桌,便站在一旁等着。
康熙惯来是让乌玛禄坐在榻上等他的。
乌玛禄是不习惯的,她喝了两口,轻声劝道:“梁总管不用守着,一会儿我拿下去就行。”
梁九功笑着:“姑娘多虑了。”
随后,他只伺候着康熙,又上了几碟糕点放着,全程不看乌玛禄,这叫乌玛禄松了一口气。
乌玛禄不习惯得紧,守着礼,将参汤喝完了,轻轻放下。
等她放下,梁九功将东西收拾完了,收着碗,才下去。
康熙要看的奏折没多少,不多时便站起身,走过来。
乌玛禄起身道:“爷,奴才给你按按。”
康熙默许了。
康熙闭着眼:“好些时候没见你了,有些想你。”
乌玛禄手一顿,又很快按着,口中道:“爷说得哪儿的话。”
康熙没有拆穿她,只是笑了笑。
按的时候,手指碰到了辫子。
康熙笑她:“好啊你,胆大包天,爷的辫子也是你能动的。”
乌玛禄迟疑了一下:“爷,奴才错了。”
“哪儿错了。”他将她搂在怀里,看着她的眼睛,笑着,“你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爷绕不了你。”
说是这般说,但康熙和她都明白,她的身体可以下跪磕头认错,她的灵魂永远知道自己没错。
第21章
这是她同于世俗,又不完全同于世俗的明证。
她佯做不知,避重就轻:“爷今日心情好,都同奴才逗趣了,吓坏了奴才,还真以为惹爷不高兴。”
他笑着,手指描摹她的面容。
他说:“我最爱你这一点。”
她心中究竟怎么想的,他从来不以为意。
他爱她的,就是她的冷漠与心不在焉。
因为她不在乎他,所以他可以随意投射他的感情,不用去衡量其他,考虑其他。不像与其他后妃相处时,还要衡量许多前朝的事,难以随心。
他在她这里,暂且寻得两分休闲。
他将她松开,挥手道:“你且坐着。”
乌玛禄老老实实的坐着。
康熙起身,将一个暖手炉塞在她手心:“我忘了有没有赏过你这个,这给你了。”
乌玛禄谢恩。
康熙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她,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轻松几分。
她讨他欢心,他给她几分恩宠,也是合算。
康熙看了她一会儿,道:“我赏你个贵人怎么样。”
“谢主子恩典。”是她一贯的规矩本分。
康熙觉得有几分没劲儿:“若是别人,定要向我讨些别的。”
乌玛禄温和的看着他:“是主子爷说的,让奴才只做自己,莫要做别人呢。”
康熙闻言愣了愣,笑了起来:“是我这样说的。”
他收敛了笑意,微微垂目:“若是太子以后能如你这般就好了。”
他自言自语道:“为人君主,最忌朋党。”
“太子母家,出身高贵,又是嫡长子,合该由他继承帝位。他额娘薨了,跟他母家也亲近不了几分。”
他说:“古来国家,或亡于宦官,或亡于外戚。”
乌玛禄想说几句,最后决定闭嘴。
少说话,做本分事,才能在宫中长久待下去。
康熙道:“皇父幼年受多尔衮桎梏,又担心我,给我留下四臣,权作制衡。然而鳌拜势大,欺辱臣子,不尊上命,又岂是良善人。”
“为人君主,乃天下共主,岂可受宦官与外戚干政。”他的语气非常坚定,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帝王若想做事,就不该心有偏爱。”
他回过神,看了乌玛禄一眼,笑道:“你一介女子,说来也不懂,我竟与你说这些。”
他哑然失笑。
乌玛禄脸上没有一丝勉强,只是笑着:“奴才的确不懂那些家国大事,可在奴才想来,那孩子也不是迎风就长,无端长这么大的,离不开阿玛额娘还有老师的教导。”
她道:“爷若是想让太子继承大统,又担心这些事,倒不如在将太子带在身边,时时教导。想来,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
“你说得对。”康熙看她的眼神温和了几分,“我会的。”
他会好生教导他的儿子。
那些犯上作乱的,终究只会成为过眼云烟。
夜里,康熙没有翻牌子,也没有做什么,而是相拥而眠。
旦日。
公元1675年,康熙十四年十二月十三日,康熙帝于太和殿举行册封大典,授予皇太子册、宝,正位东宫。
十四日,康熙帝正式颁诏天下,下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嫡子保成,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太皇太后、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康熙十四年十二月十三日,授保成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大典告成,洪恩宜霈,所有合行事宜,开列于后。于戏。主器得人,益笃灵长之祜。纶音式涣,用昭浩荡之仁。布告中外,咸使闻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