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敢拿这种态度跟我妈说话就好了。”他潇洒后仰,“咚”地倒在床上。该死,忘了这间屋子的席梦思是硬的,撞得他后腰发疼,偏偏林缦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害他想叫叫不出来。
比起坏,他更像是幼稚。
这大概是林缦一直无法恨他的原因。
林缦打开衣柜,阿姨大概是按婆婆的要求,在顶端放了套最性感火辣的,珍珠吊带几乎一路开向肚脐。
简直把她和周贺南当成只有下半身的劣质动物。
林缦失笑,从下方抽出规规矩矩的长袖长裤睡衣套装。
她在走去浴室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反问周贺南:“难道你觉得我换个态度,你妈就会因此改变吗。”
明明都是受制于人的可怜宝宝,他还非要自相残杀。林缦的笑意一直持续到进入浴室后。
还剩两年不到了,要坚持住,绝对不能让付出沉没。
她日复一日提醒自己。
门外的周贺南还沉浸在林缦的笑容里,虚伪,疏离,甚至带着居高临下的感觉。无名火在他胸口窜起,他觉得自己白白跑去世界另一端,什么海阔天空动物大和谐都在她面前烟消云散。
就因为她的贪慕虚荣和不择手段,他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她居然还有脸笑。
绝对是他见过最厚颜无耻的女人。
这股火一直到林缦洗完澡出来都没有消散,甚至在林缦吹干头发却不主动提醒他吹头发的时候达到巅峰。
“把吹风机给我拿来。”民国时期的大少爷们是不是就是这么说话的,嚣张得理所当然。
林缦鄙夷地看了一眼周贺南,今天应该没喝酒吧,发的算是什么疯。
周贺南被她看得难受,又加了一句:“现在连吹风机都不肯给我拿了吗?”
林缦皱了皱眉又折返,她懒得吵,懒得没完没了。
“喏。”吹风机被搁在床头柜上。
“要不要帮你插上电源?”到底还是破了功,说了多余的话。
“不敢劳烦林总监。”
刚才无聊,周贺南登入公司OA系统,才知道林缦又升了官,难怪官腔越来越浓,迟早变成下一个徐婉仪。
吹风机被打开,轰隆隆的声音响个不停。
林缦翻箱倒柜找不到第二条被子,她挫败地坐在贵妃椅上。
“不用这么装吧。”周贺南特地将吹风机调低一档,好让他的声音更加刺耳,“想上chuang就直说,反正关了灯对我来说都一样。”
“说得好像很委屈啊。”林缦扬起嘴角,“周贺南,难道之前我有逼着你shang我吗?”
“对哦,你只是假装豁达假装善良假装要帮我。大灰狼扮圣母、小孩子上赶着被吃的事情,怎么能算是逼呢?”他也笑,然后拍了拍身旁空出的一大块地方,邀请道:“一起睡吧,说不定睡出一个小孩子,你就能一直当周太太了。”他语气过于散漫,林缦甚至可以想象,假如他们有亿分之一的可能拥有小孩,周贺南也不会给孩子半点爱。
“神经。”她骂了一句。
“你们这次让我回来不就是让我努努力播个种吗?!”比当成工具更惨的是不知道自己只是个工具的愚蠢的人类,周贺南庆幸自己觉醒了。只要在这个家当好工具,走父母让他走的路,甚至走林缦需要他走的路,他就能抽空去外面的世界活成自己。
不亏。
世界上多少人终其一生只能被金钱权欲追赶着,连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秒钟都没有,他们才是真的可怜。
周贺南的目光落在林缦身上。
“不要总是给我泼脏水。这是你爸你妈的想法。”
“那我就不知道了。”周贺南无所谓地耸耸肩,“也许他们唱红脸,你唱白脸,我才能上钩上得更快!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周少爷变聪明了哦!是不是你在亚马逊的每天晚上都在研究你爸你妈、还有——我啊?”
“那当然,毕竟缦缦是我的周太太嘛。”
久违的亲昵的称呼让林缦呼吸紊乱,甚至想要掀开房顶,就为了一口顺畅的空气。她忘了,比恶心,她永远比不过周贺南。
林缦扫了他一眼,眼神大概在说“我认输,散了吧”,然后脱了鞋,翻身躺上贵妃椅。
贵妃椅靠在窗边,风大的夜晚,能看见树枝晃动厉害。她担心万一感冒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工作。
于是开了热空调,又去浴室拿了条浴巾,这才安心躺平。
没多久,周贺南熄了灯。
整个房间的光亮,只剩窗帘缝里投进的零星月色和两块闪烁的手机屏。
亚马逊丛林的领队曾经跟他们开玩笑,说玩手机是这个时代最寂寞的事情。
周贺南望着林缦蜷曲的后背,突然对此产生认同感。
“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大概是被黑暗包裹着的原因,他的声音好像失去了五光十色的活泼。
是准备跟她好好说话吗,还是只是一个诱饵,骗她说出真心话然后阴阳怪气地讽刺一通。
他不信她,正如她也不信他。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是不心痛的。
他们曾经是同学,是朋友,是恋人,甚至是心甘情愿准备结婚的未婚夫妻,美好片段数一数也能填满十个手指头。
可,林缦深深呼吸一口,也许应该在恋爱阶段就结束的。像世界上大多数恋爱一样,随便扯个“你不爱我了”的理由然后分道扬镳,也许十几年后拉着各自小孩的手还能好好问候,顺便交流下最近报了哪些课外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