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
推开大门,客厅里头的气氛紧张。徐婉仪端坐在正中间的沙发,看儿子儿媳回来,才露出一丝笑意。她怕冷气, 在膝盖上盖了一层藏蓝色的羊绒毯子, 映着她的Chanel套装,浑身上下都是雍容华贵、气场不凡。
直觉告诉林缦, 徐婉仪并不需要她和周贺南的帮助。
再看周建国, 他仰在单人沙发上, 一只脚翘起, 明明两人一道进的门, 他却只冲周贺南问好。
即便如此,林缦还是把规矩做足, 喊了声“叔叔好”。
“不好!”周建国只消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中气比谁都十足。
“哦?我倒没听人提起, 你是这次体检出了问题?年纪大了,要早点治疗。”徐婉仪的视线从电视上挪开, 拿出大嫂的姿态叮嘱他。
“我说的是工作!我他妈对你们够忍让了, 让我退休我就退,可凭什么要把我的人一并清退?!”他没法和徐婉仪正面交锋,便将矛头对向了林缦。
看着周建国横眉怒目的模样, 周贺南下意识地转过半个身体, 挡在林缦的身前。然而林缦不是什么需要保护的小花小草, 她推开了周贺南, 向前走了一步, 好像完全不怕枪林弹雨。
“叔叔说的是沈经理吧。”
“你自己清楚。”
“当时您要求沈经理进入财务部, 我们不能不给面子。可他一不会报表二不会税务, 请他负责最简单的报销事宜,他多次提出大材小用,非要去做催账事务。去就去吧,结果他对人家颐指气使,还扬言要请**教训。现在处处提倡**,人人避之不及,沈经理倒好,自己把手铐铐好,要不是其他同事机灵,整个信远都要被泼脏水。叔叔,你觉得辞退没有道理吗?”
“催账本来就是要软硬兼施的,小沈不过说说而已。”
“这么大的人,什么不该说还不知道嘛。”徐婉仪横插一句,至于意指小沈还是周建国就不得而知了。
“好,那我再问,蕊蕊犯了什么错,居然被扔去前台。”蕊蕊是周建国现任女友的侄女,小姑娘在女友面前多次抱怨想要辞职,让周建国大失面子。
林缦侧头看了眼周贺南,想起那一天蕊蕊在办公室对着周贺南大献殷勤,解了衬衫的第一第二颗扣子还不够,恨不得一顺溜全部解开,当场上位。
想想就恶心,林缦“哼”了一声说道,“她勾引周贺南,我看她不爽,有什么错。”
“勾引?”周建国只觉得好笑,“你们夫妻两各玩各个,还说什么勾引不勾引,就是借机泄愤罢了。”他早就听说了林缦的桃色新闻,孤枕难眠,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你找个一穷二白的医生算什么,也太不把我们阿南当回事了。”
没等林缦出声,徐婉仪的怒火当即被点燃:“建、国!你说话之前给我想想清楚!”
“嫂子,有些事情骗骗外人就算了,回到自己家还装什么。”周建国冷笑,他郁结多时的心因为看到这一家子而疏解了不少,“嫂子。我们阿南不喜欢林缦,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又干嘛要逼自己儿子呢?至于林缦么,只要没被搞到网上,搞得人尽皆知,你也别往心里去。人家活生生一个闺女,不能一辈子守空房啊……”
周建国的话是越说越粗俗,林缦垂着头,拳头不自觉地攒在一起。她能反驳什么,无非是说自己和梁医生并没有纠葛,剩下的,都是事实。
“够了!”居然是周贺南出声阻拦。
其余三人皆是意外。
“叔叔,我们家的事不用你操心。”
“阿南,我是为你好。这一老一小,迟早会把我们周家吞掉的。”
“不会的,叔叔你不要胡思乱想。”
说着,周贺南半推半送地将周建国请出了周家。见他表情难得肃穆,周建国总算住了嘴。
偌大的客厅只剩婆媳二人,她们有段日子没见,又被周建国说的一大通话隔出一堵墙,竟然冷了场。
茶几上铺着图案复杂的桌旗,林缦盯着看了许久,猜测那可能是牡丹的图案,也可能是芍药。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除了专家,普通人很难分清。
徐婉仪怎么还不开口,她应该也听说了林缦和梁医生的绯闻吧。
林缦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冲动,甚至暗戳戳地想,要不就牺牲一下梁医生的名声吧。
“培训课上得怎么样?累吗?”徐婉仪的战术是迂回潜伏。她伸手,轻而缓地将林缦拉到自己身旁。
“不累的。”林缦如实回答,比起工作和社交,学习对她而言实在容易很多。
“听说这次的培训都是和儿科有关?”
林缦的心不由得快速跳动了一下。
“儿科这个项目……”好像是深思熟虑,又像是故意吊人胃口,徐婉仪在话语之间留出空白。林缦等着自家婆婆给出指令,正巧周贺南又进来了。
“阿南。”徐婉仪冲他招招手,“我想了想,儿科项目还是你和缦缦一道做吧。”
“好啊。”周贺南抬了抬眉,毫不在乎,毫无意见,回答得飞快。
那前阵子给她脸色看的人不是他吗,林缦瞄了他一眼,不动声色。
林缦在周家没有吃饱。徐婉仪对她颇为上心,于公于私抛来很多问题,这是其一,其二自然是环境所致,她在周家,总是不可控制地感觉压抑。自从周建军过世,这种感觉好像变本加厉。坦白说,徐婉仪和周贺南也并非十恶不赦或者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