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我替陛下周旋也是应当的,就如此定下罢。”阿伊疲惫道,她真是讨厌极了这些朝廷斗争,大燕是马背上诞生的国家,就该将全部
的精力与热血洒在沙场与草原,这也是她厌恶楚人最深的原因,与那些满腹阴谋诡计的人相处,实是头疼。
“派人疏散百姓。”许凌在一侧吩咐守卫道。
他看了看萧小河,对方还是没有看他,许凌又低了头。
“臣乏了,先一步告退。”阿伊对许凌道,说完就径直带人离去,公孙尛见她身心俱疲的背影,哈哈笑道,“她阿伊也有今日!我回去定要把今日场景一字不落的同义父讲!”
“你如今笑上了,来时不还苦着脸埋怨我逼你做这不义之事吗?”萧小河哎呦了一声,戳着公孙尛脊梁骨道。
公孙尛苦涩笑道:“微臣想明白了,微臣说与不说,都不会影响到灾情,而说了不光能救下这些无辜之人,还能剩下时间尽快救灾。只是日后消息的传递与人员流动,还需严加看守规划。”
萧小河丝毫没有顾虑,阿伊会好好交代岭州的,与她而言,如今最重要的是与京城取得联系。
阿伊很快就会琢磨过味儿来发现不对,留给萧小河的时间并不多。
公孙娆起身走到了萧小河面前,颇为不自然道:“本宫答应你先前的要求。”
“你到底需要本宫做什么?”
萧小河含笑捂住了公孙娆的嘴,她指了指萧天启:“你们是不是将他忘记了?”
“昀阳公?”公孙尛这才发现跪在一角的萧天启,他怒目瞪道,“你主子怎没把你带走?你既不走,就莫要走了,跟我回去同义父磕头谢罪!”
萧天启浑身的焦灼感还未散去,他捂着嘴,恍然大悟地指着萧小河与公孙尛道:“原来是你们谎报灾情!我就说怎么消息来的那般巧……我这就去禀告大将军,你们莫要得意的太早!”
萧天启怕被拦下,蹭地一下就从几人之间钻了过去,公孙尛指着萧天启的手都未来得及放下:“……他怎么才发现。”
“昀阳公是不是这里有些问题。”公孙娆用指尖指了指脑袋,她不带笑意,反是十分严肃,并非调侃萧天启,而是发自内心的疑问。
“遗传的他爹。”萧小河笑道。
几人皆笑出声来,城楼下的百姓们逐渐散去,萧小河足以想象,今日过分关于她的话本子定会如雨后春笋般探出尖儿来。
“陛下和娘娘也早些回去罢,至于木大人——”公孙尛看着依旧抱着头蹲在角落的木衡,一时有些为难,公孙娆抿嘴笑道,“咱们走,莫要知会他,他白白拿了朝廷那么多银子,是该给他些报应了。”
“那就让木大人在那待着吧。”公孙尛点头,赞同妹妹的想法。
“公孙大人,侯爷那边传了话来,说那日走的姑娘回来了,如今正请明妃娘娘过去呢,说是还带回来了信。”一小厮模样的人跑到了公孙尛身边,萧小河与许凌对视一眼,她开口道,“我这就过去。”
*
萧小河给铁向褴的信还未有回话,反而是李寻梅带了信回来,也不知陈元一收到那封信后被气成了什么样,竟连夜写好了回信。
她一路都在聚精会神地想这件事,以至于当她匆匆忙忙到了侯府之后,一时没有认出来正正在拔扫帚毛的喻小楼。
“茅舍,你可还习惯?那书斋老板没有寻你麻烦吧?”感受到了一抹满含怨念的目光,萧小河方想起来她把这人留在了这,忍笑问道。
“习惯,习惯得很啊。”喻小楼下定决心这些要将萧小河带来,方忍了如此多时日,他道,“我不想待在侯府,我想待在您身边。”
萧小河道:“回头再说,我先去弄正事儿。”
回头再说在萧小河眼里就是再也不说,可惜此时的喻小楼还未察觉。
萧小河推门而入,未瞧见宣安侯,只看见李寻梅。料宣安侯以为是许凌托付的私事,特意避得嫌。
“要不人家能成为侯爷呢。”萧小河对宣安侯没有出现十分满意,她看向风尘仆仆地李寻梅道:“辛苦你了。”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萧小河不打算把和许凌闹得一出大乌龙告诉李寻梅。只是因为许凌捣乱,前脚刚和人家倾诉爱意,后脚就大骂一通,正常人都得将她当疯子。萧小河唉声叹气地拆开了信,准备接受陈元一的谩骂。
第206章 陈元一读过信后,既……
陈元一读过信后, 既不恼,也不怒,反是陷入了沉思, 直到若常柯与徐成修、方军师来时,他依旧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们看看。”陈元一扬扬下巴,指向了信。
徐成修率先拿过信,匆匆看过一眼后就将信给了方军师, 随后气愤道:“公主殿下就算有心断交,用词也过于辛辣无情,况且陈兄都未有回信,话都让她说尽了, 也不知想的什么。”
方军师将信放下, 笑呵呵道:“此话有失偏颇了,我倒觉得这信来的妙极,值得玩味。”
“本将军也是如此想的。”陈元一点头, 示意方军师继续说下去。
若常柯并未看信, 听徐成修的话猜也能猜出信上写的什么,既然如此, 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你们想,陛下指给公主殿下的暗卫九死一生地将信带了出来,如若只是想骂将军一顿, 至于如此大费周折吗?”方军师煞有介事地模样将几人唬住, “完全没有必要之举, 可公主殿下偏偏做了!”
“是我将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徐成修懊恼不已,看来他与陈元一,方军师相比, 还是相差甚远。
“所以属下斗胆猜测,应是大燕境内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公主怕将军看到上封信后真的贸然出兵,于是忙写下此封断交书,为的就是保护将军!”
“方军师所说,与本将军想法相近。”陈元一起初并不看重术士模样的方军师,但方军师的嘴实是会说,次次都能说到他心坎上,久而久之,竟也将他与徐,若二人一般,划为自己心腹。
“常柯怎么看?”陈元一看若常柯恹恹模样,话都未曾吐露半字,看向他问道。
若常柯来边关已月余,用尽各种法子,寻遍燕楚商人也未打听到田家家族的消息,他不得不怀疑,这只是那燕女故意编造出的假名讳。
连名字都是假的,若想寻到她真人可谓难于上青天。
若常柯知前途渺茫,人又憔悴下去。
“陈兄心中既有想法,那便遵从内心。”若常柯淡淡道。
他不难看出公主殿下此招正是以退为进,正中陈元一下怀,而军中情形也越发紧张,若常柯甚至已三日未见铁向褴身影,而陈元一毫无察觉。
似乎有一张网,将所有人编织在了一起,皇帝,许晋辰,燕王,阿伊,公主,陈元一,自己,甚至包括铁向褴等人,都在这张网上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牵一发而动全身,背后落子之人会是谁呢?
若常柯想继续思索下去,然边关苦寒,纵使精心看护着,到底与京城不同,又有田家一事,他有心无力,精气神早被抽走。
若常柯厌恶成为他人棋子,可此刻却又别无他法,除了军中异动,甚至发现不了什么端倪,一切似乎都在顺理成章地发展着。
楚燕之战也即将来临。
“本将军决定了,这便奏请陛下。”陈元一道,“如今军中士气今非昔比,又有常柯相助,定会有所转机。”
“陛下不会同意的。”若常柯的声音轻又冷静,“和亲是他提出来的,况且先前被燕军打得节节败退,他不敢冒这个险。”
“可是大燕不会放过我们的!”徐成修确信道,临门一脚就能结束两国百年仇怨,哪怕是徐成修,也不甘心轻松放弃。
“陛下派公主殿下和亲,为的就是拖延时间,给我们调整之机,如今时机已到,不可再次错过了!”陈元一对着若常柯摆手,“莫要再劝,公
主殿下为我如此用心良苦,无论大燕发生什么,我都不能再等了。”
“迟则生变,就如此定下罢。就算没有公主殿下,本将军也憋屈太久,是时候一展雄风,让全天下知晓我们楚军厉害。”陈元一将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方军师也学着陈元一,将酒吞尽后擦了擦嘴角,“将军英明!此次必是燕楚了断之时,将军名垂青史之日!”
“难怪公主殿下仰慕将军,如此血性与果敢之人,属下若是个女子,怕也要倾心相待了。”方军师笑道。
“哈哈,可惜你是个男子。”陈元一道,“传信的暗卫死活不肯进军营,我便交代他在外面等着,这次我要给公主回信。得让她知晓我已明白她的苦心。”
一想到美丽动人的公主殿下收到此信后感动得泪流满面,陈元一心中满是成就感。
方军师直接起身,手脚利索地为陈元一准备好纸和笔,陈元一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方军师笑得更开怀,将眼角道的皱纹都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