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衙禁军大统领陈皋一身蓑衣,头戴斗笠,奔至林笑聪身边,勒缰绳。
“明煦,本统领助你救人。”
林笑聪回正身子,抬高伞面,笑着看向停在他面前的人:“杀鸡焉用牛刀。”
陈皋年四十三,欣赏林笑聪至极:“桂贼窃国之心不死,怎可叫明煦孤身赴险。”
林笑聪:“大统领忠于先帝,恶外戚,厌佞臣。”
“若叫四皇子登位,桂党必昌。”
“今与其陪晚辈涉险,不若釜底抽薪,断桂党依仗。”
陈皋震惊的看着面带微笑的林笑聪。
“大统领出现在晚辈身边,不就是怕晚辈被桂侯威胁,参与党争,暗中倒戈四皇子,威胁太子性命?”
林笑聪抬手示意秋蝉将药箱放到马车鞍座上。
秋蝉赶紧照做。
林笑聪打开药箱,在瓶瓶罐罐中随意取了一个毫不显眼的瓶子。
打开嗅了嗅,确认没拿错,而后丢给了陈皋。
“见血封喉,大统领,依您之能,明杀暗刺,皆能成事。”
“晚辈同您一样,痛恨毫无作为只靠裙带关系便可指鹿为马,乱我国本苦我百姓的外戚。”
陈皋捏着手中瓷瓶,震惊的看着林笑聪。
“今夜,为报陛下知遇之恩,晚辈愿取桂侯之命效太子殿下。”
“大统领,为我大乾安稳,可敢夜探皇子府?”
秋风斜织细雨在空中乱舞。
猛地卷起男子垂在墨发后的发带。
气质温润的人,三言两语,说着血腥夺命的残忍之言。
陈皋更没想到,林笑聪药箱中还有见血封喉的毒药。
显得他们太子党将他接入东宫开始,便派人寸步不离监视,要求他卸武器入东宫的行为,可笑至极。
同时,心中感谢他当初拒绝娶自己女儿的行为。
陈皋握着剑柄,笑起来。
“林中天死守规矩一辈子,竟生了你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儿子!”
他看着林笑聪:“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陈某早向殿下请命,愿以命替殿下扫清障碍。”
“殿下仁义,驳斥陈某请求。”
“今,殿下重伤,若再叫桂党占得一分先机,大乾危矣。”
“愿先斩后奏,为殿下背水一战。”
林笑聪持伞拱手:“祝大统领,马到功成。”
陈皋哈哈哈大笑。
他这样的粗人就喜欢打打杀杀解决事情。
“你小子,够狠!”
他甩了一枚令牌给林笑聪,表达诚意:“今夜胡玖值夜,找他要人。”
说罢,一甩马鞭。
马儿飞奔离去,溅了些许水至林笑聪衣袍。
林笑聪不耽搁,转身上车:“先去万珍阁,给蓉蓉挑一件礼物压惊。”
秋蝉驾车,朝万珍阁而去。
至承恩侯桂府的时候,亥正。
林笑聪单枪匹马带着秋蝉入桂府。
管家一路言笑,请林笑聪至正厅见早已等候多时的承恩侯桂乘。
林笑聪面带浅笑,不现半丝杀意。
*
皇子间的明争暗斗,原只是小范围的厮杀,牵扯不到平民。
如今因林笑聪,李家小院被桂侯的人围了。
喜婆的尸体横陈在院中,血被雨水冲刷浸入泥土,腥味弥漫。
李母强装镇定的坐在主位上。
权势的巨大冲击让她瞳孔一直无法聚焦。
她们全家一直活在李蕖的羽翼下。
在燕地搭燕王世子,在河洲搭周缙。
知道权势下她们如蝼蚁,可有李蕖在。
她们总觉得有底气,谁都怕,又谁都不怕。
今晨,桂侯的人进门就要带走李蓉。
她们全家自然反抗。
对方二话不说,一剑抹了粗使喜婆的喉咙。
小院刹那安静。
再无人敢开口说个不字。
这就是权势。
李母得知对方是什么侯爷,连给大女婿递消息的勇气都没有。
就这样从白天僵到了黑夜降临
混沌无望之际,李家大门被敲开。
胡玖奉林笑聪命至。
双方人剑拔弩张,胡玖开口:“奉太子命请李家人升天。”
桂党一听,以为桂侯得势,已让林笑聪倒戈。
拼死护在李家人面前。
胡玖有备而来,桂党之人负隅顽抗,一个没有逃脱。
鲜血浸透了李家小院,周围邻居瑟瑟发抖的躲在家中角落,唯恐发出一点声音被连累。
至纷乱彻底消声,远处狗吠显得越发清晰。
李父手中拿着菜刀,堵在房子门口,炯炯有神的双目直直瞪着院中的北衙禁军。
屋中李母将小女儿李菡塞入了衣柜。
哭着抹眼泪:“菡儿,菡儿你若活着,你若有你三姐那本事,一定要成为人上人,成为无人敢惹的人上人!”
她将李菡锁在了衣柜中,转身看了一眼榻上睡觉的儿子,握着剪刀出门。
“他娘的林笑聪连累老娘,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至李父身边,夫妻一起堵在大门口,誓死保护身后的儿女。
胡玖命人清理了院中尸体之后,抬步朝正屋走来。
见夫妻二人对他防备至极,也没靠近。
只诧异的看了一眼毁容的李母。
对夫妻两人拱手一礼:“桂党奸诈,尔等皆在他们手,为防止对方伤尔等。”
“林公子命我等谎称领太子命来取尔等性命。”
“骗他们以为林公子已倒戈桂侯,反护着你们性命。”
“实则,我等乃奉林公子命来护尔等安危的。”
“尔等勿忧。”
李父李母依旧不放松警惕。
胡玖见状,带人退到了院外。
他留足人手护住小院后,按照计划带人朝桂府奔去。
院中,李父李母卸了力,瘫坐到地上。
都是人,谁不畏死?
*
承恩侯桂乘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对单枪匹马赴鸿门宴的林笑聪半点不设防。
林笑聪被管家引至晏厅后,他哈哈哈大笑着上前拍林笑聪的肩头。
“林贤侄,让老夫好等,且上座,今日小十四也在,容她给你跳个舞解乏。”
林笑聪笑的温和:“哦,十四公主也在?”
“小十四对你痴情一片,林贤侄至今未婚配,郎才女貌。”
林笑聪不是普通的大夫,拉他入伙威逼不行,只能计诱。
对方已赴鸿门宴,还怕他不中美人计?
桂侯信心满满。
林笑聪拱手:“不敢委屈公主。”
桂侯拉着林笑聪入宴上座。
东拉西扯推杯换盏聊了一刻钟,林笑聪将桂侯哄得畅快大笑。
至宴尾,十四公主萧百灵亲自登场以舞和曲。
婢女端上一杯酒至林笑聪面前。
桂侯言:“薄酒助兴,贤侄尝尝。”
林笑聪淡笑接过,对着桂侯一礼,杯酒入喉,毫不拖泥带水。
桂侯哈哈哈哈大笑,起身离席。
丫鬟乐师渐退,场上仅剩十四公主萧百灵曼妙起舞。
林笑聪从怀中摸了一粒药塞入口中,垂下长睫的眸中,是如何也掩不住的杀意。
待人不相干人员退尽,萧百灵缓步上前。
舞衣轻纱曳地,腰肢轻晃。
她在林笑聪的案前站定,蹲身,平视林笑聪:“明煦,何苦躲我?”
林笑聪眸中杀意掩下,温和看她:“她呢?”
“你骗她!”
林笑聪皱眉。
“媒氏根本就没有你跟她的三书备案,林明煦,她以你妻自称,你说可不可笑?”
“公主查臣?”
“你是本公主看中的驸马,听闻你娶妻,本公主如何能不去查你。”
萧百灵呵呵笑起来:“本公主没料到堂堂林七公子,竟然骗一个民女给你做外室!”
“你不屑强迫她?”
“你不会真的对那么一个只会捏包子的蠢女人动心了吧?”
林笑聪:“她人呢!”
“你告诉本公主你为什么骗她,本公主便将她送到你面前。”
林笑聪又塞了一粒药入喉。
萧百灵呵呵笑:“没用的,对付国医圣手,怎能用普通的药?”
她伸出手想要去摸林笑聪的脸,被林笑聪用扇子挡住。
她耐心十足,嗤笑:“不急,本公主等你来撕本公主的舞衣。”
她说着,抓起一缕衣裳,轻轻一扯。
嘶啦一声。
露出修长雪白的腿。
“很好撕的。”
林笑聪嫌弃的挪开了眼神:“她人呢?”
“你为什么骗她说你娶她为妻了?”
林笑聪敷衍:“玩个女人而已,想骗就骗了。”
隔间突然传来椅子猛地摩擦地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