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愚见,二嫂得其母之托,有权处理此事。要么请二嫂来做主,要么征得奚表妹同意。你我擅定,终究不太合适,”
海氏妇闻言便接:“那不如请令柔来,听她如何说,毕竟是她自己的未来。”
“嗯。”李蕖无不同意。
老太太遂让人扶起海氏妇,让荣嬷嬷亲自去带人。
周斓见状忍不住明夸暗讽:“三弟妹虽然出身差些,但心胸开阔,仁慈善良,有大妇之姿,我辈楷模。”
李蕖笑着看向周斓:“谢大姐夸赞。”
周斓见李蕖不痛不痒,翻了一个白眼。
老太太不理会两人,跟海氏妇说话。
至奚令柔被请来,已一炷香功夫。
美人肩若削成风姿绰约,泪睫沾湿楚楚可怜。
进门恭敬的给众人行礼。
海氏妇见其这般模样,想要上前搂着她,又碍于场面踌躇,最后只露出担忧心疼的神情望着她。
老太太赐坐,她在海氏妇下首的位置上落座半臀,拘谨小心。
落座之后,其抬眸跟海氏妇对视一眼,姑侄情深。
李蕖率先开口:“奚表妹如今被流言所累,非我们所愿。”
“现,令姑母想要为奚表妹求得妾位,奚表妹是否愿意?”
奚令柔闻言垂眉,眼泪簌簌的落,委屈至极。
“此事说来乌龙。”
“三表哥只是护我一次罢,如何就传出这般流言?”
她用帕子捂住眼睛:“我何其无辜?”
海氏妇倾身看似劝奚令柔,实际是说给李蕖听。
“我知你无辜,为妾亦委屈你,以你的容貌和家世,该是为人正妻的命。”
“眼下还不是流言所迫?”
周斓看戏不嫌热闹大:“说不定不是流言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奚令柔慌忙抬头看向李蕖,急急解释:“三表哥和三表嫂鹣鲽情深,都是流言,真的都是流言。”
“三表嫂,您千万不要多想。”
“我至府上多日,至始至终都未跟三表哥说过一句话,只他护我这一次,我们才有了交集。”
周斓好笑:“我三弟性子冷淡,从不会随便护一个女人。”
“这……”奚令柔的脸上染上红晕,躲过李蕖的视线。
水到渠成的话题,海氏妇跪地仰头看着李蕖:“三夫人,令柔何其无辜,流言起自你周氏,她就是个受害者。”
“否则以她的容貌家世,岂会与人为妾。”
“便是贵妾她都当得。”
言下之意,在场众人都听得明白。
奚令柔羞愧不已,连忙起身去拉海氏妇:“姑母胡说什么话,您快起来。”
她自始至终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为妾的话,只言说自己无辜。
让人觉得若不善待她,便都在欺负她。
周氏这般家族,欺负她一个亡父女,传出去好听?
她在道德绑架李蕖,想要李蕖将她想要的结果主动喂到她嘴中。
期间还不忘恶心李蕖,言语模糊周缙对自己的心意。
她努力的想要将海氏妇拉起来未果,便跪到海氏妇身边,拿帕子拭泪:“我便是去死,也不愿行那让三表哥和三表嫂夫妻生隙之事。”
海氏妇闻之,心疼的将奚令柔搂入怀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轻易言去!”
“你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娘考虑考虑。”
“她好容易挨过丧夫之痛,难道还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海氏妇说着看向李蕖:“三夫人,令柔纯善淑和,您便容她一命吧。”
“姑母不可……”
姑侄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将事情摆在李蕖面前。
李蕖看着被海氏妇搂在怀中的奚令柔,端起茶盏,眼神对上海氏妇。
“她为流言所困,毁了闺誉,余生无望,想要求死。”
“如今,愿意顺从流言所指,与人为妾,好好活着,是这个意思吧。”
海氏妇强调:“令柔身份样貌在此,为贵妾也使得。”
“姑母!”
海氏妇斥奚令柔:“如今你不嫁,难道真要行那寻死的不孝之事!”
奚令柔似是无可奈何,痛苦不已的伏在地上,肩膀抖动:“是我命苦罢!怨不得旁人。”
李蕖轻啜一口茶:“女人被流言裹挟,是一件令人闻之痛心的事情。”
“但,今日二位既然求到了我面前。”
“我回去后,便下帖请三婶进门,同三婶言说两句,争取为奚表妹求得贵妾之位。”
伏在地上的奚令柔猛地抬头看向李蕖。
海氏妇一时转不过来弯。
李蕖放下茶盏,深深靠在椅背上。
她的视线落在奚令柔的身上,是自上而下的俯视。
什么流言?
不就是舆论战。
谁请的水军多,谁就能占上风。
破此局,并不难。
“什,什么意思?”海氏妇先打破安静。
奚令柔怔怔的看着李蕖,忍不住膝行上前,一把抓住了李蕖的裙摆:“三表嫂什么意思!”
徐嬷嬷皱眉出言:“表小姐您失礼了。”
奚令柔现在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
她想到李蕖言语中的可能,便觉得浑身发冷。
李蕖垂眉平静的看奚令柔。
奚令柔死死地抓着李蕖的裙摆不放松,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可见:“你什么意思!”
“应你所求,按照流言所指,给你求个做妾的机会。”
奚令柔迫不及待的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想:“什么流言!”
徐嬷嬷见奚令迟迟不松开李蕖的裙摆,上前掰开奚令柔的手,顺手狠狠一推。
“自然是‘表小姐同见小爷两情相悦,在周府内院门处卿卿我我有失体统的事情被三爷撞见后,三爷责罚了见小爷,二夫人强送您回兰溪。而您不甘同见小爷劳燕分飞,自戕闹事,还不惜让丫鬟出言污蔑三爷看上您,将事情闹大求以回周氏同见小爷永不分离’之事!”
她可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妄想给三爷做贵妾,她也配!
*
奚令柔被推搡的双手按在地面。
乌发散乱胸前身后,她胸脯剧烈起伏。
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恐惧。
表姐没有说错,她就是奔着登堂入室,取而代之来的!
什么独宠?
只是挑剔的男人暂时的驻足罢了!
她只要挑起他们夫妻间的矛盾和猜忌,这男人定会挪开只注视那平民女的目光,发现她奚令柔的好!
她都成功了!
她成功利用一个个看似不经意的事情,制造了一个‘那个男人心中有她’流言。
只要流言在那平民女的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只待她利用流言得到名正言顺留在他们生活中的名份。
她便会有无数的机会不停的制造内外矛盾,离间他们夫妻二人。
她要他的正妻之位!
只有她和他的孩子才配这南地至高无上的权势。
这南地也只有周三爷配得上她!
现在,那平民女竟釜底抽薪,反用流言污她!
流言猛于虎!!
*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就是李蕖的反击。
抽薪止沸,从根源解决问题。
让你没流言可依。
再反过来让你尝尝被流言逼迫的滋味。
李蕖察觉自己奶阵袭来,想到自己待了许久,便起身给老太太行礼:“娘,玺哥儿差不多要饿了。”
“奚表妹同见弟情深似海,我见心怜。”
“这个忙我一定帮,回去便写帖子请三婶上门撮合。”
“若是没事,儿媳便先告退了。”
老太太端茶:“让荣嬷嬷送你。”
荣嬷嬷应下。
李蕖又跟周斓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朝外走去。
周斓见奚令柔半点用没有,很是失望,懒懒瞥了一眼奚令柔。
李蕖至门边,徐嬷嬷红果等人上前给李蕖穿斗篷,戴幂篱。
奚令柔从地上爬起来,面向李蕖质问:“三表嫂,你怎敢用流言污我清誉!”
李蕖微微抬头,方便徐嬷嬷给她整理脖颈位置的斗篷。
她很平静:“奚表妹,没有证据的话,我可视你此言为污蔑。”
海氏妇也起身,她忍不住插嘴:“治中肖大人的夫人她们都听到……”
李蕖:“听到奚表妹的丫鬟说‘三爷看上了奚表妹’?”
“只奚表妹的丫鬟一人这般言论,有何人作证?没有人作证的话,纯属污蔑无疑。”
海氏妇不放弃:“如今外面流言四起,好多人都这般说!”
“怎和我来之前听到的流言不一样?您要不现在再出去听一听。”
李蕖一条条将她们的路堵死。
奚令柔蔻丹鲜艳的指甲陷入掌心。
她想到她跟周见那纨绔子弟传出‘两情相悦’的流言,她便反胃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