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邀周三夫人入齐州城喝茶,望周三爷应允’
他杀了萧琮的心史无前例的旺盛。
迈步出门的时候,脚步声都带着戾气。
待他离去。
床上的李蕖睁开眼,起身。
她昨天也收到一封信。
不过,她并不打算理会。
她相信他。
抬手挂上床帘,她的脚从被褥中滑出。
吻痕斑斑,趿入鞋中。
屋中仆从见她起身,连忙上前伺候。
午暖晴空。
齐州城悦来茶馆中。
李蓉坐在窗边看楼下被齐州守卫团团围住的怀岩等人。
有一位威武的将军身着银甲,步步生威而来。
李蓉听到齐州守卫高呼:“侯爷。”
齐州之事,李蓉知道些许。
听闻人高呼那将军侯爷,便多注意两眼。
他那高挺的鼻子和眉形像这位父亲。
“殿下。”
雅间的门被推开。
李蓉视线从窗外收回,缓缓起身,注视房门。
午时已过,她饥肠辘辘。
萧琮抬脚迈入。
矜贵无双的公子,气质似乎冷漠了很多。
李蓉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走出,给萧琮行礼。
“见过世子。”
“二姑娘不必多礼,请坐。”声音和以前一样好听,只是音色似乎凉薄两分。
他落座。
李蓉跟着坐到他对面。
跟萧琮同桌她没有什么不适?
因为李蕖以前经常拉她当电灯泡。
倒是李蓉身后的怀夏心绪很不平静。
她握紧了腰间的双刀,手心冒汗。
萧琮靠在椅背上,半身陷入光线打不到的地方,眼神平静的落到李蓉脸上。
他问:“龙须酥不好吃?”
桌上只龙须酥一盘茶点。
李蓉很饿,但是一块都未动。
亦未喝桌上一口水。
她对萧琮很戒备。
她回:“不好吃的话,我当初就不会因为要吃一块龙须酥,在过河洲城门的时候,暴露我三妹是女儿身的事情了。”
李蓉嘴直,遇强则强。
“世子想要用龙须酥提醒我,是我当初为了一口吃的,让三妹入了河洲周氏,让我心生愧疚?”
“那世子您可能想多了,我现在一点都不愧疚。”
“再来一次,没有那块龙须酥,我也要大喊一声‘我三妹也是女子’。”
“毕竟,给周三爷做妻,好过给这世上绝大多数男人为妻,更好过给世子做贵妾。”
“且,周三爷对三妹很好,能护住三妹,让三妹不被您抓回去。”
扎心。
萧琮:“我以前对你们不好?”
李蓉:“我三妹以前对您不好?”
“你又怎知我对她不如周三爷好。”
“三妹选了他,定然是您不够好。”
萧琮声音平淡。
“她不喜欢他,她不会选择他。”
“她不喜欢自己夫君选择自己的夫君,难道喜欢您选择您?”
李蓉就差翻个白眼。
“你难道不知道她的心思?”
李蓉:“您难道又不知道她的心思?”
那盘龙须酥在阳光下雪白晶莹。
她视线挪到窗外:“您若是想要用我来引三妹自投罗网,那您不要想了。”
“怎么,你打算自戕?”
“又不是没死过。”
沉默。
半晌,萧琮缓缓开口:“本世子请二姑娘来,是想要请二姑娘帮两个忙。”
李蓉:“什么忙?”
*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林笑聪主仆还在路上疾驰。
西伯利亚寒风吹来北方的乌云。
下午气温骤降。
天色愈暗,河面雾气越大。
李蓉乘坐马车出齐州城。
至栈桥,天空已经下起小雨。
栈桥边有船等候多时。
李蓉戴着幂蓠下马车,幂蓠轻纱要用手抓住,才不会被吹翻。
晓左给她撑伞,将伞柄递给她。
“栈桥处是三姑娘派来的船。”
翠果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站在船头。
她瞧见李蓉身影从马车上下来,连忙跳下船头迎上去。
“二姑娘!”
李蓉看向晓左:“我晚上出城,独自过河,便是帮你家世子的忙?”
晓左没有出声,恭敬拱手一礼,上马车离开。
翠果已经奔到李蓉面前:“您真的在这!”
她很活泼激动:“昨儿大姑娘她们也刚到。”
“奴婢扶您。”
“三妹怎么知道我在这?”李蓉问。
“夫人收到一封信,让咱们派船来这小栈桥接您。”
“船上有兵卫,都是咱们自己人,快走吧,二姑娘。”
翠果要来扶李蓉,李蓉没动。
翠果不解:“二姑娘?”
*
河水波涛拍岸,风声催的雨点砸伞的声音清晰可听。
李蓉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跳。
风中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蓉蓉~”
声音一声连着一声,越来越清晰。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转身的,步子似乎很僵硬。
但她的瞳孔中出现了那个身影。
她想最后见一面的身影。
“蓉蓉~”
夜色很暗,风很大,她几乎辨不清他来的方向。
马蹄声没有他唤她的声音清晰。
风突然将她手中的伞吹跑。
笨翠果连忙去追伞,追不到了才想起来解自己身上的蓑衣给李蓉。
她折身的时候,林笑聪和秋婵两人身影已经能看清。
“蓉蓉~”
翠果赶紧到李蓉身边,将身上的蓑衣给李蓉穿上。
船上的兵卫察觉有人靠近,迅速高举火把下船护卫。
李蓉被拱卫在中间。
翠果催促:“二姑娘,走了!”
她看清了他的身影。
许是雨急,他没有来得及准备防雨的用具,衣裳被冰冷的雨打湿。
他下马来。
火光飘摇。
雨水从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下。
他的唇色很苍白,脸上难掩虚弱。
他怎么了?
无论怎么,往后都跟他没关系了。
李蓉眼神在他眉眼、鼻梁、唇瓣描绘一遍,然后转身便朝栈桥走。
她心愿已了。
他急忙唤:“蓉蓉!”
翠果连忙跟上李蓉:“二姑娘小心滑。”
林笑聪要上前,自被兵卫拦下。
“蓉蓉!”
李蓉脚步不停,似是怕自己后悔似得,扶着翠果的手走的极快。
林笑聪和兵卫的冲突一触即发。
心机聪是被打的那个。
秋蝉在一边跪地哭丧。
“求求你们放过我家公子吧!”
“我家公子身中剧毒好容易才救活!”
“如今奔波赶路,已经三个日夜没有歇息了!”
“求你们手下留情!”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秋蝉的哭求和林笑聪适时发出的惨叫声,交织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侵扰李蓉的神魂。
“蓉蓉,别走~”
李蓉恨自己心绪不受控制。
人怎么可以三次喜欢上同一个人。
她恨自己愚蠢。
“公子!!!”
秋蝉凄厉的惨叫让李蓉踩上船的脚步顿住。
“公子,公子你醒醒!”
李蓉回眸,便见秋蝉抱着林笑聪躺在雨中。
秋蝉嘶嘶力竭:“你们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我们家公子虚弱至此,如何能受住你们一拳又一拳!”
“呜呜呜,公子,你怎么样了。”
“什么?想要跟二姑娘说句话?”
“呜呜呜,您想跟二姑娘说话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命吧。”
“大夫!你们有没有大夫,我们家公子他流血了!”
李蓉控制不住脚步,转身朝他跑去。
“二姑娘!”翠果浑身湿透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卫兵面面相觑,不明白只是推搡几下,怎么对方就像被痛殴了一样。
李蓉至林笑聪身边,蹲身:“哪里流血了?”
被秋蝉抱在怀中昏迷不醒的男人突然坐起身,一把将女人搂入怀中。
她抓着幂蓠轻纱的手松开,随着他的动作,跪跌至他怀中。
他紧紧抱着她:“蓉蓉,我想你了。”
他总是将她拿捏的死死的。
苦肉计。
她中计了。
她没有推开他,任由她抱着。
只是一滴一滴同冰冷细雨不同的热泪,砸入了他的脖颈。
他缓缓松开她。
她一句话没有,起身要走。
他起身拉住她的手:“蓉蓉~”
“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