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是让你接了爹娘姐姐后别回来了?”
“为什么要回来?”
第4章 来时路4
我怎么回答他的,我已经忘记了。
我只记得他抬手捂住了我的眼睛,蹲身将我搂到了怀中。
他的眼泪在秋夜中灼热的能烫到我的灵魂。
后来,他出去了一趟。
第二天我再去铺子的时候,发现铺子中的所有人都笼在一层惶恐战兢中。
那两个掌柜我余生再未见过,也再未听人谈起过。
他也没有直言他遇到的困难。
而且再未跟我在人前讨论过有关铺子运营的相关话题。
我彻底隐退幕后。
我们讨论出结果后,他去实行。
对于我提出的季度宣发方案,店铺管理优化、财报优化等方面的建议,他从未质疑过。
我努力将所有知识本土化说给他听,而他也给我土著听了之后最直接的反馈。
他从未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我。
全是:“不愧是公子我的小书童,真聪明,哈哈哈哈。”
我隐约能察觉到他的焦躁,但是他不愿意说。
*
秋季的财报出来,盈利壹万肆仟陆佰玖拾柒两。
同比六月刚开业创下的业绩记录,秋季业绩明显下滑。
这是店铺运营正常显现。
只要后续运营继续发力,营业额会慢慢趋于稳定。
值得一说的是,至今为止,仙宝斋二楼都没有人登过。
在时代阶级的背景下,我们只能给权利顶峰之下的人划分消费阶级。
权力顶峰的女性,她在社会的各个方面,都是顶峰。
在易城开的‘高贵’奢侈品店,首次踏上那阶高贵阶梯的,只能是燕王妃。
可我们每月邀请燕王妃的帖子都石沉大海。
且,燕王府也不给我们任何言语上的回应。
这无疑限制了顶尖费群体的消费热情,因为无人敢出燕王妃其右。
但也给我们更加充裕的时间,丰富二楼的‘高贵’细节。
冬季,我们又挪窝了。
我们将宝黛斋和仙颜阁卖掉,用手中的银子,买了一座三层楼后院带着园林的‘大厦’。
后来,这里成了燕地仙宝斋总部。
没有心腹分担工作,全部都是他在跟我对接,然后去实施,他变得更加忙碌。
虽然很累,但是我们内心都很充实。
因为我们在循着光的方向奔跑。
我们为了这次扩店搬迁,精心准备了三个月。
然而,一场‘身残’丑闻似巨浪,正被心怀不轨的人推动着朝我们拍来。
*
开业前夕,易城开始疯传‘他是个断袖,为了当女人行自宫之事’的流言。
男扮女装的断袖,难登大雅之堂,尚且能称之为误入歧途的‘风流’。
而‘因断袖自宫’则是对性格的污蔑,人品的质疑。
一个性格极端、人品不行的人做出的东西,又有几分可靠?
这股流言形成一股飓风,瞬间将仙宝斋的信誉值拉至冰点。
从门庭若市,至门可罗雀,不过一天时间。
预定客户叫嚣着退定金。
还没用产品的客户高举产品叫嚣着要让我们退银。
还有人要他站出来脱裤子澄清流言。
这无疑是一场用‘身残’事实,绑架清誉品性的无赖行为。
对方目的也很快呈现在我们眼前。
*
我们被召集到了吴父的书房。
那位恶心人的吴家嫡长子语气轻松,如是说。
“爹,六弟的声誉已经毁了!挽救仙宝斋最好的办法,就是推出品誉更好的人尽快接手仙宝斋。儿做为吴家嫡长子,无疑是最合适的。”
这恶心人不仅要仙宝斋,还要顺带毁了吴叙白。
吴父打了他两个耳光,对他一顿斥骂。
似曾相识的场景。
像是我刚来吴家那天发生的事情。
当时,吴家这位嫡长子面对吴父关于吴叙白被残身之事的质问时。
用同样的语气说:“爹,六弟已经毁了……”
相似的一幕发生了。
当时吴父跟吴叙白说的是:“小六,为吴氏名誉顾……”
现在,吴父说:“小六,事已至此,让你大哥去接手仙宝斋,还能保住你的心血。”
最后被牺牲的人至始至终都是吴叙白。
但这次吴叙白没有选择妥协。
“爹,一点小事,不敢劳烦大哥相助,儿能解决。”
吴父还没开口,吴氏嫡长子已经瞪眼:“你能怎么解决!”
“不劳大哥费心。”
十三四的少年正是蹿个子的年纪。
今年的他比去年的他高了一头,已几乎能跟吴家嫡长子平视。
“能解决也不需要你去解决!”
吴家嫡长子暴露了他的本性。
“爹,我作为吴家的嫡长子,创下的辉煌,应该比他一个卑贱的庶子更耀眼!”
“仙宝斋新店搬迁的功绩应该放到儿的头上!”
“这样儿日后继承吴氏的时候,才能更好的凝聚人心!”
“儿不要吴氏分裂,儿要吴氏百年繁盛,一代更比一代强!”
就连吴氏主母都来插足说道:“一个庶子,他生来就该给我儿铺路!''
“如今身残无嗣送终,更应该好好辅助我儿。”
“否则我儿子嗣凭什么要给他养老送终。”
多可笑,凶手残害他,嘲笑他的伤口,并以他的伤口捆缚他。
枕头风当着我们的面吹。
“老爷,小六就不是个老实的。”
“之前老爷要仙宝斋和这个小东西的卖身契,他非要考虑一年。”
“要妾身说,考虑什么一年不一年的!”
“他命都是老爷给的,还能让一个庶子当老子的家!”
“今日趁着机会,让他将小东西的卖身契一并交出来才是正事。”
我这才知道,他捂住了我的眼睛,搂着我哭的那一晚,被迫答应了吴家父子,一年后交出仙宝斋,我的卖身契,还有……他的一辈子。
*
他就在右前方,我个子小,只能看到他的肩头和侧脸。
我抬起手,将他的手指握入掌中。
他微微侧身看我,对我微微一笑。
他口型告诉我:“我们只是来看猴戏的。”
我也笑起来。
我们的小动作被吴家嫡长子看见了。
他咆哮:“笑笑笑!六弟笑的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
他转过头看向吴家最高贵的人们。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回去处理仙宝斋的事情了,一天一进一出要损失几百两呢。”
“我无后为继,赚的银子还不都是你们的。”
“还有大哥,年底了,钱庄坏账赶紧平,晚了我怕你又要出去东凑西借的做假账糊弄爹。”
他不是刚从县城回来刚遭遇人生巨变毫无依仗的可怜虫了。
他是在易城弄出仙宝斋的吴叙白,他跟易城各个阶层的人打交道。
吴父在质问,吴家嫡长子在狡辩,吴主母在劝解。
我们走了。
我们身后鸡飞狗跳。
我们在偷笑。
我们在我们各自的命运轨迹上边奔跑边成长。
*
我并没有签卖身契。
吴叙白也从未开口让我签卖身契。
我们之间的信任是一纸卖身契承载不了的。
解决吴家嫡长子造出的丑闻风波,我们选择祭出另外一个丑闻。
一夜之间,吴家嫡长子虐残庶弟,不容庶弟的流言,将整个吴氏拉下了水。
吴氏做的是钱庄生意,最重信誉。
未来继承人毫无君子之风,品性恶劣,瞬间让人对吴氏失去信心。
人们对钱庄失去信心的表现,就是排队取银。
时下将银子存入钱庄,没有利息,且要缴纳保管费。
损失盈利还在其次。
挤兑风险才是钱庄的砒霜。
吴父紧急公关,说钱庄是交给嫡二子掌管的,长子和六子兄友弟恭云云。
在吴父紧急公关之后,我们顺势而为。
吴叙白亲自献身仙宝斋公关现场:
“兄长没有因为嫉妒我读书好,于两年前夏季赶到小县城背着我爹于一个巷道中残忍的行残我之事,都是谣传,我希望大家不信谣,不传谣。”
“嫡庶有别,家族事大,我身为吴氏庶子能有今天,得幸于家族栽培、嫡母教养、父亲教导。在此我感谢家族,并将穷其一生为家族奉献。”
“有幸做出仙宝斋这个受贵人们喜欢的铺子,是贵人们赏饭……”
我们为吴叙白树立百折不恨,以德报怨回馈家族,被残身依旧尊敬嫡兄的教条庶弟形象。
这是一个符合时代主流认知认可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