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未定之际,李蕖陡然对上周缙那双安静似画的眸子,距离如此之近。
“啊!”她连手上的疼都顾不得,噌噌噌的挪到了床里,后脑撞上了床架,才惊觉这不是梦。
屋中烛火莹亮。
周缙没有错过李蕖甫一发现他之时眸中盛满的惊恐。
“梦魇了?”
李蕖缓缓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反应过激,恰逢此刻手掌传来巨疼,她索性不压抑生理性疼出的眼泪,委屈的看着周缙:“嗯,爷怎不将妾唤醒。”
“你说梦话了,爷听到你在唤爷的名字。”
他顿了顿:“想来不是一个好梦。”
“梦都是假的。”李蕖确实做了一个光怪陆离胡扯的梦。
“嗯,过来。”
屋中隐有酒气,可他穿着中衣,明显洗漱过了。
李蕖抬着双手,磨磨蹭蹭到了周缙跟前。
周缙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乖顺些,自不必怕自己落得她们那样的下场。”
李蕖心突的一跳。垂眸嗯了一声:“妾待爷之心,如皎皎明月,纯洁无瑕。”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
“那爷呢,爷心中如何待妾?”她抬眸看向他。
周缙盯着李蕖的脸,半晌开口:“你跟她们是不同的。”
“爷喜欢妾吗?”
“也许有点。”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那你觉得呢。”
她看着他,渐渐露出了笑意,将自己的脸往他掌中蹭蹭:“定是喜欢的。”
他心不自觉柔软,伸手将她抱到了腿上,与自己面对面坐着:“那就喜欢。”
她后腰托在他掌中,抬起双臂搭在他肩头,微微仰头看他:“若妾骗了爷,爷会原谅妾嘛?”
“不会。”
她冷哼一声,将脸撇到一边去。
他大掌已探入她的衣下,摩挲她细腰软滑的肌肤。
她扭捏嗔怒,扭头又瞪他:“妾手伤了!”
他无耻:“用不着手。”
她眼神控诉他。
他将她带向自己,低头吻她。
她用胳膊肘撑开他的胸膛,盯着他微微露出的胸膛缝隙,想要尝试表达自己的想法。
“妾因何受此劫难?皆因爷罢。爷难道就无半点愧疚之心。”
“你家世单薄,难免招人轻视。爷将白氏遣归,已是在警告府内众人,不可再轻视于你。”
“可她们缘何对妾怀有敌意?”
周缙提醒她:“妒乃乱家之本,妇不可有。”
男女的地位,本就不平等。
李蕖垂眸。
沟通失败。
“白氏无德,遣归也不算冤枉她。而你亦有些恃宠而骄。”他一下一下捏她腰间软肉,捏的她又痛又痒。
她低吟抗议,伏在他胸膛,是他喜欢的乖顺模样。
“妾当自省。”
第33章 心虚
风催秋树,落叶纷纷。
周缙第一次在芳华苑过夜,徐嬷嬷亲自守夜。
可怜她一把年纪,在隔壁被迫听了半夜墙角。
第一次,徐嬷嬷有些心疼自家姨娘。
三爷如此重欲,姨娘身子如何受得了。
于是,李蕖便发现早膳桌上多了一盅阿胶燕窝粥,隐约还见一两丝红花。
徐嬷嬷恨不得将补品一锅炖了。
周缙陪她一同用膳,怀香跟来伺候。
周缙用完饭吩咐怀香:“着大夫定期给李氏请脉。”
李蕖坐在一边,徐嬷嬷在喂她吃切成块的萘果。
也就是口感绵沙的苹果。
闻言哼哼两声。
上床就是小阿蕖,下床就成了李氏。
周缙假装不理解李蕖的哼哼。
恰逢二夫人身边的巧姑来给李蕖送东西。
“入秋府内府外都是事情,二爷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夫人也就这两天才理出来。”
“三房每人都有,这是夫人单独给姨娘挑拣的。”
“姨娘喜欢就戴着玩儿,不喜欢还可以打赏给下人。”
实际上,二爷带回来的东西,当天便送了该送的人。
譬如表小姐得了一个妆奁,后来又被她送给了李蕖以换取某些情报。
李蕖举起包扎的双手,示意匣子交给随侍在旁的徐嬷嬷,笑着还礼:“多谢夫人。”
巧姑微笑,又从袖中拿出一个掌长的盒子:“夫人外家乃豫章董氏之后,承蒙祖荫,传了些外伤圣药,特给姨娘带了一瓶,望姨娘双手早日康复。”
“可是治病不取钱物,只要重病愈者在山中栽杏五株的医仙之后。”
巧姑惊诧于李蕖出身,竟然也知这些:“正是。”
李蕖再次行礼:“医仙杏林春暖,济世苍生,妾今日得夫人厚爱,大幸。”
两人寒暄两句,徐嬷嬷又给巧姑塞了荷包,请巧姑入内喝茶被辞,才亲送巧姑出门。
屋内,周缙打开匣子,李蕖回身,正对上怀香巧笑打量的眼神。
李蕖回以微笑,走到周缙跟前,便看到周缙把玩着手中的金镶玉镂空手镯,打开了暗合在内里的精巧机关,倒出了一粒散着清香的丸子。
匣子里还有一对樱桃红的宝石耳坠,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原石。
两支银镶绒花发钗,一朵海棠盛开,一朵芙蓉春色。
以及一件巴掌大的红蕖绿叶琉璃摆件。
李蕖从燕地带出来的蒸馏瓶当年寻了大半年才寻到。
更况乎眼前这件有着天然水晶般莹亮流光,又色彩形态仿若真花的摆件!
是件时下难得珍品。
李蕖赶紧唤徐嬷嬷:“嬷嬷,取出来我看看。”
徐嬷嬷看了看放下镯子的周缙,没动。
周缙很识趣的取出了琉璃。
李蕖眼睛盯着不放,左看右看,丁点气泡瑕疵都未找到。
“难得。”
周缙看她:“为何?”
“琉璃工艺复杂,火候控制难度极大,火候不到位,极容易出现气泡。”
“据妾所知,先贤流传之琉璃玩物,都是靠气泡鉴别所出朝代和收藏价值。”
“可见琉璃上有气泡,很难避免。”
“可眼下这件琉璃,却无一丁点气泡,实属难得。”
周缙将眼神重新投放到琉璃上:“吴老六待你倒是极好。”
“嗯?”李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吴老六是谁。”
等等。
她抬眸,就对上一双比琉璃还凉的眼神。
“咳。”李蕖尴尬的起身,坐到了一边的座位上,抬手端茶,掩饰虚心,“妾……啊……”
啪!
手疼了。
杯碎了。
周缙甩袖走了。
徐嬷嬷心有戚戚,收拾好残局就问李蕖:“吴老六是谁?”
李蕖:“一个野心勃勃的庶子。”
“谁?”
“一个风流无情的断袖。”
徐嬷嬷:“到底是谁?”
“我的绯闻前男友。”
男友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词。
跟绯闻排在一起,更不正经。
徐嬷嬷皱眉:“老奴瞧着爷对您是上心了,您以前的事情切莫再跟爷提及。”
李蕖也不想啊!
她现在只想早日解开周氏之困,溜之大吉!
李蕖下午又去抓了六尾一厘米左右的小鱼养在琉璃小缸中,将小缸摆放在窗前,一半沐阳,一半照阴。
“晒了还可以有纳凉的地儿。”
她看着被她拘禁在琉璃里的小鱼,自言自语:“你们这么小,到池塘里或许就被大鱼吃了,我养着你们多好。”
禁足的日子总是难熬。
好在二房的几位姨娘总是趁周缙不在上门陪她说话。
至中秋前期,周缙一直很忙,没再有空顾着闺房之事,只偶尔有空给李蕖捎些东西,府中不见他人影。
济水巷那边,李蓉也已正式接管食铺,掌勺办事。
李蕖的手三天消肿之后,便自己如厕。
彻底结束徐嬷嬷帮她擦屁股的羞耻日子。
手能拿针之后,李蕖专门给二夫人绣了四扇双面异色猫儿扑蝶的小台屏作为还礼。
送二夫人东西不能落了老夫人。
赶在中秋之前,又给老太太绣了一双百福鞋垫。
至于给周缙的礼物,她本打算绣一套情侣睡袍的。
她的那件已经绣好,周缙的那件实在是来不及在中秋前完工。
李蕖便从红果的绣品中,挑了一件香囊暂时敷衍他。
周缙早已提前传信,说中秋不回府。
李蕖画了一个Q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意境小画塞入香囊,让徐嬷嬷送到锦绣堂敷衍他。
“姨娘何不想办法送到三爷跟前?”
“您若是有本事,可以尝试。”
徐嬷嬷想了想:“老奴试一试。”
结果,还真让徐嬷嬷送了出去。
中秋节当夜,芳华苑外喧哗热闹,芳华苑内早已熄灯归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