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冲老三媳妇喊了一句‘人死不能复生,老三家的,你还想怎样!’。”
“她当时就在一边发呆,听了我的话,呆滞的泪流不止!”
“如今,她见面便拿这话点我,不是承认,又是什么!”
她哭的不能自已。
“她太会伪装了,她太狠了!”
她万分自责,信了她假装忘记一切的模样,没有弄死这目睹一切的祸患鬼怪!
才酿成如今这般苦果!
*
太阳西移,带走午间正阳之气。
周奉站在大狱门口目送周缙打马离开。
莫得,他打了一个寒颤,抬手搓了搓双臂:“天越来越冷了。”
刚感叹完,狱丞便出来通报。
“大人,那老妪哭的撕心裂肺,突然没了声响。”
“小的们进去查看,发现那老妪面色发绀,竟突然发病气绝身亡。”
周奉无所谓的摆摆手:“死了正好,问问李家人要不要收尸,不收就拖去乱葬岗。”
活着他还嫌麻烦。
*
周缙回府,没有第一时间去芳华苑,而是回了自己的眠晓居。
花窗投影,照在窗内背手而立的高大身影上。
至金乌坠海,光线一点一点从他身上挪移,某一刻,清晰划过他理智又冷沉的双眸。
昨夜的欢愉还在身体里回荡,早上出门时的欢喜还充斥着骨血。
至从河洲大狱出来的那一刻,全部寂灭。
她又刷新了他的认知。
她怜她过往,亦从她的过往越发清晰的认识到她的心智坚韧。
她用六年时间离开萧琮。
用十二年时间借他人之手报仇雪恨。
当真愿意放下自己强占她的怨,对自己死心塌地?
倘若不愿。
她现在想的是什么?
他知她素来有犬齿。白氏也好,怀春也罢,她能咬得动的,她就会去咬。
他亦明白,她暂时在自己面前雌伏,皆因地位悬殊太大,她没能力咬他罢。
“哼。”他从鼻子中,重重的哼出了声调绵长的冷笑。
他无疑是喜欢她的,亦无疑是怀疑她的。
“阿蕖……”
他要剥开她的面纱,看她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倘若是假意,他不介意强权压她雌伏一辈子!
敲门声响起,怀石在外通报:“爷,姨娘归府,给您送了亲手做的晚膳。”
不待他回应,门口便传来她平淡温柔的声音:“爷心有七窍,掌权杀伐,见多识广。”
“知妾往年旧事,不但不同妾细问,反而孤身一人长坐于室,豆灯不点。”
“想必是对妾心生怀疑不满云云,妾求面见爷陈情。”
她素来善辩,他未做应答。
她软声唤他:“缙郎~”
她音带哀求:“妾心悲伤又惶恐,您开开门,抱抱妾吧。”
他闭眸。
她总知道如何软他心窝。
第53章 畅快
灯光渐亮,逐退隐匿在黑暗中的暗涌。
怀石掌灯之后,恭敬的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主子。
徐嬷嬷将食盒放到了屋中桌上之后,亦识趣的退到了房门外。
李蕖小心翼翼的进门,抬眼扫了一圈,发现他在书案上写着什么。
显然是不想听她说话的样子。
她恭敬的上前温和开口行礼:“妾见过爷。”
他轻轻嗯了一声。
好在他还理会她。
李蕖心中松了一口气,自觉小步上前,走到了书桌边,恭顺的给他研墨。
他头也不抬,书桌上堆积着今天各处送来的文笺。
既送到他跟前,便是需要他决策的东西。
李蕖一开始不敢看,见周缙仿若无人一般任由她站在身边,便忍不住抬眼瞟去。
一回生,二回熟,以至于看的入神。
待察觉到周缙不知何时靠在椅子上,正用静默的眼神看自己,她顿觉头皮发麻。
心中强装镇定,她看向了周缙:“愚妾之见,文笺所言爷佣漕兵和官家翻脸之事,乃蛊惑人心之语,万不可为。”
“爷师出无名,若行此举,必被天下文人口诛笔伐。此其一。”
“无端掀起民祸,亦会失去民心。此其二。”
“现如今,爷不妄动,优势便在爷。”
“官家想要收拢漕兵,但更怕漕兵起乱,逼您太甚,便是给您送师出之名。”
“但爷若妄动,必败周氏三百年基业。”
她努力回想曾经听到的,关于南地的相关事情。
“首先,北地有燕,其次,周氏腹地亦插着布政使司唐贤唐大人这把尖刀。”
“现天下太平,北地观望,株洲不动。”
“一但有乱,只需株洲二十万大军将爷拦在中州之南月余,则中州以北之地,便可被北地燕王和官家,分食殆尽。”
“三爷优势在兵多将广,可缺点亦是此,容易被人分而击之。”
“更别提,三爷尚有至亲在京!”
“若三爷连至亲都不顾,何人还敢为三爷冲锋陷阵?此乃其三。”
“如此……现在举事,必败矣。”她声音越来越小。
至现场陷入寂静。
促织以为无人,清脆而有节奏的叫声在窗外不知名的角落响起。
在这女子附庸男人为生,被圈于内宅的时代,她所言无疑超出一个女人该有的认知,亦是僭越。
李蕖看不出周缙所想。
她选择制造一个对己有利的话题来模糊另外一个偷看的事实,无疑是凶险的。
可她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
要完成老太太的要求,她就不能被动等周缙将他的事告诉她。
她要主动。
可今天这好机会,出现的又不是好时机!
今天周缙本就疑她。
冷汗渐渐浸透内衫,她终是支撑不住周缙带给她的威压,后退一步,撩裙跪下,匍匐在地:“妾知错。”
“妾再不敢妄议爷政事。”
“妾,妾认罚。”
她声音已带了丝可怜兮兮的惧意:“可,可妾既不小心看到,不言心不安。”
“妾只要三爷长安。”
半晌,周缙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何处听来这些言论?”
“妾从郑公,以及上次爷跟老太太交流只言片语中总结得知。”
“官家忌惮周氏手握漕兵已久,想要收漕兵于朝廷,命三爷南下行这自断臂膀之事。”
“至于其它,乃妾肺腑之言,并非听人言。”
他又问:“你怎知株洲有二十万大军。”
“亦怎知,他能拦爷月余。”
李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妾,妾曾避在屏风之后,看人推演过。”
这‘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周缙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心中从一开始的审视,到后面的吃惊,再到惊艳。
心绪层层递进,看她越发欢喜。
而现在,所有情绪都化作了汪洋的嫉妒。
难怪明知道有人刻意抹除了她的踪迹,萧琮还是要找她。
她真的是又美丽又聪明。
还娇软又可人。
他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的声音。
他将心中流淌过的那股子难以言说的悸动,归为喜欢。
如今这种喜欢,越发清晰。
清晰到他想去忽略她来之前,他疑的那些事儿。
见周缙没有发怒,李蕖决定加深她对他关切至乱了分寸的形象。
“愚妾之见,爷之优势在兵多势广,和平时期,可控大乾国运亦不为过。”
“如今官家惧天下乱起,不敢妄动,优势在爷,您何必去行那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
“妾,妾唯愿爷……啊!”
李蕖被人似小猫一样掐着咯吱窝抱起来,吓的她失声尖叫。
待人被放到了书桌上,她看到周缙看她那欲念深深的眼神,才回了魂。
徐嬷嬷闻声担忧进门查看,甫一进门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三爷,在强势的吻坐在书案上的姨娘。
她老脸一臊,一把抬手捂住眼睛,迅速转身出去张罗后续之事。
周缙突然转变的态度,是转机。
李蕖任由他吻着,从唇齿舌尖,至脸颊耳垂,脖颈厮磨。
在他抬手要去解她腰带的时候,她惊慌阻止。
“爷,不能在外院,妾会被老太太责罚的。”
他不应声,将她的腰带丢到一边。
此刻唯有占有才能填补内心的空白,抚平悸动带来的身上胀麻之感。
才能挥发因为萧琮而带来的嫉妒。
“爷,这犯了家规。”
她推搡他,却如蚍蜉撼树。
“呜呜呜,爷饶了妾吧。”
衣裳一件件落地,她修长白嫩的腿垂在桌案下,被迫分开,惊的脚趾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