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丫鬟拌嘴笑,看芳华苑小灶房做饭的厨娘笑,看翠果绣东西笑。
谁都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她由内而外的快乐,像是小太阳,见之温暖。
徐嬷嬷从未感受过自家姨娘这般开心。
从未。
第69章 妖精
周缙很晚才归,李蕖破天荒的等他了。
他喝了酒,没有醉。
但迈入芳华苑房门的那一刻,他觉得他醉了。
房间点了缠人的暖香。
内间隔了一扇屏风,入目是屏风上女人妖娆的投影。
银铃声响起,屏风上的女人在对他勾手指。
他甩了甩脑袋,迈步,入内。
香纱砸面,浅香入鼻,他拿开落在自己头上肩上的软纱,便看到女人白嫩的小脚,像是一尾灵活的鱼,钻入了床幔纱帐之内。
银铃来自她脚上缠绕的粉色娇花银铃脚链。
“缙郎~”
他确定他醉了。
晕乎乎的到了床幔边,刚要抬手掀开床幔,银铃带着不轻不重的力道落到了他的胸膛。
“脏死了,去洗洗。”
他隔着幔纱握住了刚才溜入床幔的鱼。
轻拢慢捏,声音沙哑:“阿蕖。”
脚趾隔着薄薄的幔纱,轻轻按压着他的掌:“妾今夜很好看,只给您一人看。”
他难得的耐心,隔着纱幔,吻她的脚:“好。”
入了浴房,冷水冲淋,脑袋瞬间清醒很多。
抬手抹了一把脸,他待了很久,才出浴房。
出浴房的瞬间,香纱兜头罩下,她就站在他的面前。
纤细的粉色系带,努力兜着摇摇欲坠,两缕青丝落入深壑,引人忍不住目视探索。
往下是纤细柔软的腰肢,腰肢上纤细的链子挂着银铃。
银铃绕脐,娇小的脐上是粉色娇花。
再往下,是轻纱遮住的秘密。
长腿后退,勾着他往前。
转身,及腰的长发耷至蜜桃般弹翘的娇臀上。
挂在臀上的轻纱,随着走动轻晃。
又纯又欲。
他当时看到这件粉衣,就知道她穿上会成妖精。
果然。
她转身问他:“缙郎,妾美吗?”
他不可否认:“不可方物。”
她笑得妩媚,眼神勾人流连。
“妾的美只让缙郎一人欣赏,缙郎定要好好珍惜。”
她将他推到了床上,压了上去,声音极具温柔撩拨:“听到没有?”
他吞咽,想要拽掉搁在脸上的轻纱。
她却隔着轻纱,吻上他的唇:“缙郎,为何不准妾去码头?”
他觉得自己像是饥渴的鱼,亟待天降甘霖。
她将他的胳膊按在了头顶,学着他在上的样子,吻他的脸,吻他的鼻,同他耳鬓厮磨。
“阿蕖。”他喉头滚动。
她咬上他的喉结。
他终是忍不住的闷哼了一声。
翻身将她按在了身下,一把拽掉碍事的香纱,眼神似海深沉,欲念如滔天巨浪。
她眼神暧昧含水,手指划过他脸侧,至脖颈,再到胸膛,缱绻吐出声音:“为何?”
仅仅两个字,他被她勾起的滔天火势,似是遇到了连绵涌来的霖霖细雾,被压制笼罩,无法燎原。
“缙郎~”
她的指尖在撩拨。
他回避这个问题,吻她带着魅惑的唇。
“妖精!”
她咯咯地笑,诱惑的唤他:“缙郎~”
霖霖细雾渐渐成雨,润物无声,浇灭火势。
他终是对她道了一声:“对不起。”
他心虚,他愧疚,他怕她走。
他听她口口声声说,因为爱他不介意他娶主母,可他知道她介意。
她是那般爱吃醋的人。
他答应给她爱,可爱的界限又如何分得清清楚楚。
待主母进门,更分不清楚。
更甚至,他知道她地位尴尬,有他护着依旧入不得主母夫人的眼,可他无能为力。
他突然有点厌恶这世道。厌恶这世道的高低贵贱之分。
厌恶这世道规定以妾为妻者,剥夺爵位,褫夺官身,徒刑三年。
甚至迁怒她为什么身份这么低,让他难为,惹他揪心。
满掌滑嫩柔软。
她的小手亦灵活的探入了他的衣袍之下,所过之处,侵他心神。
越是这般,他越觉得内外要将他撕裂。
他破天荒的放开了她,落荒而逃。
大门敞开,冷空气灌入,床上李蕖肩头的细带已经滑到了臂弯,软兔逃脱,上面似乎还有他掌心的温度。
守夜的青果匆匆关上门,躬身上前问:“姨娘?”
李蕖拿过被子裹住身子:“有点冷,添点炭,烧把火,旺点才好。”
*
翌日府中忙碌,京城大房女眷归府。
大夫人欣荣郡主赵氏,身负皇家血脉,老太太等一众女眷中开大门迎接,以示对皇室尊重。
赵氏自是恭恭敬敬的尊老太太为母,谨守儿媳本分。
但眼神落到二夫人姚氏身上,便自带一股高高在上,和不能苟同的厌恶。
至于姚氏身后站着的二房妾室,那更是如污她眼睛的秽物一般,避之不及。
大房大爷身边有妾,但都是流水的妾。
大房无庶出子女。
同来送行的男丁,是未入仕的大房幺子周秧。
当场便给老太太叩头喊祖母,嘴甜人俊,乐的老太太连喊乖孙儿。
府上迎接大房归府热热闹闹,李蕖没资格上前,但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安排。
她今日落实了院内之人家属的安顿事务。
晚上府上有宴,府上的主子都去。
二房三位姨娘因为帮忙协理中馈亦在场。
不过她们是站着伺候的人。
周缙外出晚归,到宴亭的时候,正听到二哥在那高谈阔论,引的众人发笑。
只下人一声通报‘三爷归’,场子就静了下来。
京城来的小辈们好奇这位年轻权重的小叔。
河洲的小辈们畏惧他的不苟言笑。
只二爷周彦看他进门对他道:“再晚点,我们便不等你了。”
语气熟稔,兄弟情深。
赵郡主见状挑眉。
这些年独大房在京城,大爷和三爷年龄差太大,交往不深。
且当年老二弃仕从商,遭到大房严厉反对,算有嫌隙。
故而,大房和二房三房并不亲厚。
且赵郡主虽是周氏妇,可其母是身份尊贵的皇家公主,她亦自诩半个皇家人,心向皇家。
周缙给老太太行礼之后,甫一落座,她便发问:“听闻三弟身体抱恙,如今可好些?”
周缙面色寻常,端杯饮茶:“谢大嫂关心,尚可。”
“说来倒巧,此次南下,路遇游历山川的百花公主,她知我归河洲,也无目的,便同来赏景。”
“三弟跟百花公主相识,有空不若带百花公主到处走走。”
老太太笑着接话:“公主来河洲,怎可叫之下榻在外。”
“敢问公主现居何处,我等送上拜帖,明日迎其归府,必尽地主之谊。”
赵郡主看着周缙笑:“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三弟亲自去请,才会来。”
周缙微微蹙眉:“大嫂慎言,免坏公主声誉。”
“这里都是自家人,倒也不妨事儿。”赵郡主看向老太太。
“娘有所不知,三弟高中探花游街那年,百花年十三,瞧见三弟俊颜,扬言非三弟不嫁。”
“可尚公主便要除官归闲,官家怜惜人才,驳回百花请求。”
“未料百花痴心不改,为此蹉跎七年,如今她已二十,依旧不愿另嫁他人。”
“三弟山西平叛有功,班师回朝,官家本欲剥去百花公主之身,赐婚三弟。”
“未料被三弟所拒,惹怒了官家,才被官家一气之下,撵来河洲,任那劳子什么招讨使。”
“百花也因此离京云游,至今尚未归京。”
“哦?”老太太装作不知内情。
“是以,儿媳才说百花此来河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彦状似无心插话:“这未来三弟妹都要进门了,百花公主便是再痴心,也不能委屈她为妾啊。”
这话正说到了赵郡主心坎:“二弟此言有理。”
“我听闻,唐氏女有疾,年前不宜交换庚帖,这庚帖是否尚未交换。”
闻声知意,老太太开口:“是也。”
“既如此,三弟和唐氏女不算正式定亲。”赵郡主看向了坐在下首的幺子。
“秧儿十九,与唐氏女年龄相仿,倒是相配。”
周缙脸上看不出喜怒。
老太太捻着佛珠淡笑。
官家不愿看到周氏三房和唐氏联姻。
但又想要从周缙身上找个突破口。
便迂回想了换亲这损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