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蕖记起来了。
老太太曾经提过,周缙七岁之后跟云山居士云游去了。
她以为的云山居士应该是仙风道骨的模样。
然,见到坐在船上拉着二胡,戴着红花,眼神滴溜溜在伶人身上转悠,嘴里咿呀呀唱着,跟伶人逗趣的花甲老头时。
李蕖:周缙玩的花且色欲熏心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蕖尚未踏上船,怀秋已经上去清场,安排。
待场子清完,周缙才带李蕖上船。
李蕖和周缙刚踏入船舱,秦思行便开口:“摘下幂篱,让为师看看到底是何方仙子降了为师最聪慧的徒儿。”
李蕖上前,摘下幂篱,同坐在主位的秦先生行大礼:“妾周氏妇李氏,见过先生。”
秦思行年近六旬,抬手:“请起,都坐吧。”
这会儿,他才有了为人师表的严肃和高尚。
周缙撩起衣摆跽坐在秦思行对面。
李蕖跟着跽坐在旁边,端端正正。
周缙从怀中拿出了婚书:“凡请先生为徒儿和李氏证婚,补叩拜天地之仪。”
侍从奉上笔墨纸砚。
秦思行早知一切,他对此乐见其成,毫不犹豫在婚书后补添上自己的名字,并用印。
父母尊长都落印。
他给了她最高规格的婚书内容。
“君仁娶妻,为师无厚礼贺。”
“这本珍藏多年的孤本,为师原打算带去九泉。”
“现赠于君仁,贺君仁大喜。”
周缙,字君仁。
秦思行的侍从奉上了孤本,怀秋接过。
李蕖万万没想到,周缙今晚给她补了叩拜天地的仪式。
请的证婚人,还是他最尊敬的师长秦思行。
同门六人,到了五个,还有一个人虽缺席,却送了厚礼。
众人见面寒暄之后,移步河洲莲心湖。
湖面清场,最大的画舫上,红绸装饰,烛光璀璨,喜气盈盈。
有凤冠霞帔,有司仪高呼:
“一拜天地……”
“礼成!”
盖头外,他眉梢含春,面色柔和。
亲近的同门祝贺他娶到心仪的美娇娘。
主位上的秦思行亦捏着胡子点头:“有情才能仁,甚好,甚好。”
盖头下,她面色平淡,听从相关人员摆布,完成了一场独属于他的自赎。
至入了布置妥当的喜房,李蕖突然觉得下腹一热。
熟悉的亲戚,来拜访了。
至所有程序走完,周缙掀了盖头,坐到了她身边。
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挤出了两滴眼泪。
“夫君,下个月你要继续努力,这个月应是没怀上。”
他皮肤冷白,穿红衣很艳。
闻言,视线落到了她的小腹,好看的眉微微拢着。
似是对没怀上这事很遗憾。
半晌,薄唇轻启:“好。”
她笑起来,上前吻他的脸:“夫君今日真好看,我很喜欢。”
“谢夫君圆我的凤冠霞帔梦,能得缙郎心,此生无憾矣。”
她似是很兴奋,咯咯笑着躺到了床上滚起来。
她又坐起身来,头发上裹了一些桂圆红枣。
她捧着他的脸,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夫君,我喜欢年纪大的男人,年纪大的男人体贴。”
“为夫体贴,但年纪不大。”
她哈哈哈笑着仰倒在了床上。
第77章 我改
天朗气清。
周府大开正门迎秦思行一行人进门,奉为座上宾。
于此同时,门房收到了李芙的拜帖:“劳烦,请通传三房李姨娘,说是娘家长姐来访。”
李芙貌美,气质更温婉。
整个人如春日绽放的桃花,美丽芳华。
因是妇人,拜访高门,又有仆从护卫随侍,她没戴幂篱。
门房看呆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可,可是三夫人李氏的娘家长姐赵夫人?”
李芙尚不知周缙运作将李蕖扶为正妻的事情。
她微笑:“三房没有姓李的姨娘吗?”
“三房仅有一位夫人李氏,去年六月入的府,因着犯了老太太忌讳,婚事简办,并未公布,都以为是三爷纳房的姨娘。”
“至今年过了年,老太太才公布,正了其夫人身份。”
李芙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显:“那应该就是了,劳您通传。”
“夫人早有交代。”
门房查看了李芙的过所和户籍,恭恭敬敬的将人请入了府内花厅等待。
府上正隆重待秦思行一行人。
女眷来访,并没有立时传到周缙耳朵中。
彼时,李蕖正在芳华苑用砭石草药包热敷小肚子。
李菡在院中跟丫鬟仆从们玩耍。
李母在跟李蕖拉家常。
“阿蕖,你说我们真的会安全吗?他不会再将我们逮住下狱吧。”
“官家正愁找不到理由治他,敢去京城掳掠人口,让大姐夫将事情捅到金銮殿,多的是御史大臣讨伐他。”
“牵一发而动全身,事情闹大了,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李母长舒一口气。
正逢下人通传,说李芙来访。
李蕖噌的从榻上坐起来。
李母心跳不由也快了起来。
李蕖亲自去迎人,先是缓步而行,然后快步,至最后她控制不住腿飞奔起来。
至花厅,她喘着气看到了端坐在座位上的李芙。
一别三年,初相见。
还是旧人颜。
李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起身。
李蕖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李芙。
李芙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别怕,别怕,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李蕖闭眸,泪珠从眼眶夺目。
来不及叙旧,李蕖现在就一个想法。
趁周缙被绊住脚不得空关注这边,将人赶紧送走!
她火急火燎雷厉风行的安排。
一个时辰,便将李母和李菡打包给了李芙。
李芙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她现在被抬为夫人,还要不要行险事,就被李蕖送上了北上的船。
待仆从传话说船走了,她一个人坐在芳华苑,有种尘埃落定的解脱之感。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了仆从喊‘三爷安’的声音。
心中惶惶。
她握着椅背把手,有种立马跟他撕破脸的冲动。
这一刻,他的脚步声变得清晰无比。
近了,近了,更近了。
他进门来,解下大氅交给丫鬟,语气平常的开口问:“中午怎么不吃饭?”
李蕖始觉已经过了午时。
他走到了她面前,蹲下身看她,温柔的问:“太疼了?”
李蕖摇摇头。
他将她抄入了怀中,抱到了榻上,让人换了砭石草药包,给她敷肚子,并让人传膳。
一直备着膳的小灶房利落的送来午膳。
周缙将矮几放好,将饭菜摆好,然后喂李蕖吃饭。
李蕖小口小口吃着,沉默未语。
周缙先开口:“夫人是我福星。”
李蕖咀嚼口中饭食,看向了他,眼神询问。
他心情很好,眉眼柔和高兴:“先生这次回来不打算走了。”
看李蕖还是不解的样子,周缙舌尖在齿尖抵了抵:“先生有佐世之才。”
李蕖领悟,鸡皮疙瘩慢慢爬满了手臂。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转移了话题:“赵夫人来访,怎走的这般匆忙?”
她咽下了嘴中食物:“赵伯母是寡母养子,从未跟大姐夫分开这么久,上京心切,匆忙而行。”
她不能跟他撕破脸。
因为大姐她们尚未出河州。
“夫君,要吃这个。”她指了一个虾仁。
他夹起来喂到她嘴边。
待她嚼的差不多了,他问:“岳母大人也走了?”
她咽下食物:“娘非要抱着儿子上京给爹看,我也怕二姐和爹在京城不安全,便允她辞行跟大姐走了。”
她微微皱眉,似是有些惆怅:“菡儿也不愿留下陪我。”
“小孩子玩兴大。”周缙好笑,“咱们早日生下孩子,日后你就不孤单了。”
她脸上染上笑意:“嗯。”
日子温馨,如流水滑过指缝。
他拼命的让她感受他的真诚和爱意。
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
毫不掩饰的独宠。
她成了河洲妇人圈的传奇,成了南地女人羡慕的对象。
至一月后,李蕖收到了李蓉的平安信。
信上感谢李蕖安排人接她们,并夸了李蕖安排的漂亮园子和贴心婢女,交待了她开始看铺子准备在京城谋生的事情,让李蕖放心。
当初托埙姨娘购买京中宅院的时候,是有一个看门的老仆,和老仆收养的孙女一并过户。
李蕖也不知道那个宅院是不是漂亮,并未发现字里行间透露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