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细长的双眸半垂,不去看她此刻的神情。他神色莫测,默然一瞬,忽然握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与自己额间相抵,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逼视她,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自然不同,他给你用的是何等下三滥的东西。你是我以心头血精心娇养的花。”
他指节微微收紧:“种香并非真正的药,它不会伤你分毫,它只会让你真正的倾心于我。”
孟清辞以她有限的认知,竭力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滚了滚喉咙,心惊肉跳的问:“你竟给我下蛊?”
傅珩见她在自己怀中惊怯瑟缩,美眸惊颤的模样,完全不似平日张扬放肆,竟让他得觉她此时甚是可怜可爱,食指刮过她细嫩的脸蛋,轻笑一声:“我怎么忍心伤你?让你受蛊毒之罪?”他声音里浸着一种近乎妖异的温柔:“都说了,不过是我的心头血,从此以后,你中有我,我便是你最亲密的人,你再不会喜欢与别人亲近。”
孟清辞只觉耳畔一阵嗡鸣,傅珩的话语一字也听不进去,他偏执癫狂的话语叫她发怵,那冷意钻肌透骨。
她情绪已在抓狂的边缘,身子颤得如风中残絮。她后腰紧抵着乌檀书案的边缘,崩溃的扬起纤腕玉腿向傅珩乱推乱蹬起来,云鬓散乱,珠钗斜坠,带着哭音喊道:“你有病!你有病!你失心疯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解药?解药呢?......快快给我解药......”
傅珩的下颚不慎被她抓出一道红痕,他却面不改色,连眉头也未动分毫。只反手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方才挣扎间,小姑娘踢掉了绣鞋,罗袜半褪,虚虚的挂在足尖,摇摇欲坠。他温热的手掌顺势而下,稳稳托住她如玉的纤足,指尖不经意擦过足心。
孟清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攥住了心神,蓦地止了挣扎。她仰起一张泪光潋滟的脸,眸中水汽氤氲,似迷似惑地望向他,不知这厮从何处学来的轻佻风流手段撩拨于她。
傅珩低笑一声,指腹在她纤巧足尖轻轻摩挲,烛影摇红间,他的声音沉如暖玉:“往日是我想差了,总念着你年纪尚小,多有克制,想着容你些时日,待你慢慢领会情意。倒让你误会了去,以为我力不从心。”
孟清辞起初只是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并未染上情|欲。可他偏偏不疾不徐,情意绵绵,如涓涓细流的抚慰。渐渐的,心尖似有新枝悄发,悄然破出心房,蔓生缠绕,将她整颗心温柔缚住,心口发暖,周身渐热。
她一面心中惶然生惧,一面又有什么难以控制的悄然滋长。这般滋味她并不陌生,曾经对那人,便是如此。忍不住想要靠近,忍不住心生欢喜,忍不住陷于温柔深渊,甘愿沉沦。
傅珩极有耐心,不疾不徐,不同于先前那般势如破竹,莽撞的一气呵成。他细长的眼眸如墨玉深潭,始终凝在她脸上,不曾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她被困在傅珩与乌檀书案之间,进退无路,恐惧与渴望交织,紧紧攫住了灵魂
直至她气息渐乱、双颊染绯,傅珩才低声开口,嗓音沉而温,透着蛊惑:“喜欢吗?”他指尖若有似无地抚过她烫热的耳垂,又问一句:“喜欢我么?”
孟清辞倔强的偏过头去,咬着下唇,却没有拂开他作乱的手。
傅珩没有错过她这一丝的变化,却没有点破,他此时及有耐心,像极了包容她小脾气的好情人。周到细致的照顾她,不错过一处的安抚,似乎只是想要她舒坦。
直到她不能自控的身体后倾,仰颈轻哼一声,傅珩又问她:“喜欢我么?”
孟清辞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终于在有一次的轻颤中,嗓音发颤的妥协:“喜欢。”
那尾音似带着钩子,叫傅珩情难自抑,他掐着她的下颚,不肯放过她:“你喜欢谁?”
一滴清泪滑落,孟清辞艰难吐出:“傅珩。”
傅珩妖异的轻柔一笑:“要我么?”
孟清辞觉得他欺人太甚,好不委屈,抿着朱唇不肯再说一个字。
傅珩这才放过她,将她揽进怀里。
“你哭了。”在她耳边低语:“这身衣服怕是不能再穿。”
孟清辞听得他不要脸的孟浪之言,脸色骤变,张口狠狠咬在他肩膀上,恨不得撕下一块肉来。
雨打芭蕉,风摧荷叶,孟清辞只觉羞耻至极,她不知道傅珩都学了什么,只觉得乌檀书案硌人的狠,膝盖的骨头都要碾碎了。口里也不消停,皆是令人难以启齿的艳词浪语。
“如此舒服吗?”
“你明明也喜欢。”
“我怎会不行?”
孟清辞忍无可忍,恼怒瞪他:“闭嘴。”
傅珩掐着她的一把细腰,偏执道:“说你喜欢与我痴缠?”
孟清辞哪里肯依他,他也不急。并不似从前霸道激进,竟不紧不慢的痴缠起来,直叫她神思涣散开来松了口。
又听他胡言乱语起来:“记住,你只能喜欢我,只有我能给你欢愉。”
待到情散,孟清辞目光望着屋顶放空,轻若蚊蝇一句:“傅珩,我恨你。”
傅珩顿了下,又不打算放过她,轻叹一声:“恨也好。”他食指点在她心口处:“总好过这里没有我。”
昔年在军中,他曾听士卒们说浑话,说是女人嘛,跟了男人,若是仍不服,便需以枕席间的功夫来驯服。日久天长,心思也叫给了这个男子,他如今觉得很是有几分道理。
他抱着她回到床榻间,很是温柔体贴的为她将汗湿的鬓发拨开,从背后抱着她安慰:“知你怕什么,暂时不叫你有身孕。”
极差的处境,听见一个叫人安心的答复,似乎能大大的缓解溃散的心情。
只是此刻孟清辞并未看见,傅珩晦涩浓黯,难以明辨的眸色。
翌日,傅珩难得没有早起,孟清辞在他怀里醒来,竟是双臂亲昵的抱着他劲瘦的腰身,比起没有骨气的一晌贪欢,最令她难以接受的是身体违背意志的背叛。
傅珩缱绻轻柔的一吻落在她的额间,宛若两人真是一对恩爱璧人。
孟清辞经了昨夜,已全然领教了他的乖张难测,不再试探他,以免激怒于他,再吃无谓的苦头。她索性认命般,破罐子破摔的赖在傅珩怀里。
傅珩见状,唇角不自觉扬起,晨起的嗓音低沉微哑:“可要我帮你上药?”
孟清辞脊背微微一僵,某些旖旎却难以启齿的记忆倏然翻涌而上,她真是怕了傅珩这双好看又可恨的手。她耳根发热,逃避似得将脸埋进傅珩胸膛,没应声,却也未再推拒,他根本就容不得别人忤逆。
自此,两人之间仿佛又寻得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孟清辞不愿似笼中雀一般,终日囚困在巡抚府邸后宅的方寸之地,每逢傅珩忙于公务,她便要去街市铺面间闲步散心。
傅珩自知理亏,此次又惹恼了她,见她如此,怕逼她太甚,过犹不及,也不便强硬阻拦,只吩咐墨松每每跟着,护她周全。
孟清辞每次出府,都要大肆采买,她奈何不了傅珩,要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只能拿他的钱财撒气。
只她未曾料到,闽州城如今竟比那日马车中所见更为繁华。长街上人流如织,熙攘不绝,其间不乏装扮利落的女子自在出行。
百姓衣衫整洁,鲜见补丁,人人面容宁和,显是生活安稳。整条街道市声喧喧,洋溢着一派欣欣向荣的太平盛景。
墨松借机在一边给孟清辞介绍:“自两年前大爷调任京畿,主子便兼任闽州巡抚。两年间,开设月港洋市,化寇为商,又大力劝课农桑。如今闽州所出的茶叶、糖、染料、丝织品,样样都是洋商争抢的紧俏货。不过短短两年,便有这般繁荣新象,皆赖主子苦心经营。”
他心思活络、人情练达,最是善察言观色。几番往来之下,他冷眼瞧着,早看出孟清辞对侯府家风乃至一众主子的做派颇看不入眼,连带着也对自家主子深有偏见。
因此趁着外出之机,见缝插针,替主子在姑娘面前描补几句好话,为主子分说一二,多少盼挽几分好感。
孟清辞眼风淡淡扫过墨松,只作未闻,一径踏入旁侧一家成衣铺子。
掌柜的见她穿戴不凡,通身的气派,仆婢前呼后拥,忙不迭从柜台后绕出,躬身笑迎:“姑娘,您想看些什么?咱们这儿有闽州最时兴的衣裙,都是独一份儿的紧俏货。”
孟清辞纤指轻点,掠过一排华裳:“这件、这件……还有这些,统统包起来。”
掌柜起初喜形于色,眼见着她几乎将店内所有款式指了个遍,不禁迟疑起来:“姑娘……这些,您全要了?”
“记好了,全部送至巡抚府上。”孟清辞不再流连,转身而出,她声音清淡却不容置疑:“传话给你们东家,姓孟的回来了。三日后,我自会派人来取他欠下的银两,叫他备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