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外面毕竟不干净,江瑶决定和南徽一起去菜市场。
没走几步,江瑶的裤脚被人拽住。
她下意识就想抬腿踢走,在看到拽住自己的是个乞丐后,忍着收了力。
拽住江瑶的是个女乞丐,浑身脏兮兮的,她撩开刘海,朝江瑶露出讨好的笑容,然后双手合十,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
女乞丐是个哑巴。
在卢城,江瑶很少见到女乞丐。
反正她的钱都是系统给的,两个案子,二十万,不花白不花。
江瑶递给女乞丐十块钱。
女乞丐接了就要磕头,江瑶拦住她,“免了,受不起。”
南徽忍笑看着江瑶。
虽然在做好事,但嘴里就没客气过。
南徽想了想,多给女乞丐十块,“你的被褥太薄了,天气凉了,提前准备准备。”
*
卢城刮起秋风,大街小巷的绿树一夜之间黄了头,落叶纷飞。
近日无轰动全城的大事发生,江瑶每日拉着马标在外奔波,就为抢到第一手新闻。
空闲时间,她时常要拉着南徽出去坐一坐,唯恐他对部分案子保密。
当然,对于那些不能泄露的案情、线索,江瑶不会追问。
周六南徽休息,周五晚上,江瑶和马标又约了南徽见面。
马标现在是死心塌地跟在江瑶身后干活,他知道,跟着江瑶不仅能有素材拍,还很有安全感,最重要的是,他能看到曲南春吃瘪。
自从上次杨主编敲打了曲南春,曲南春请了两天的假才继续工作,对他们宽松多了。
南徽喜欢和江瑶见面。
每次相约,他都要提前挑选衣服,但他衣柜里的衣服就那么几件,挑来挑去,最后还是穿着休闲装出门。
两人约在上次去过的菜市场,马标说要给他们露一手,做晚餐给他们吃。
快走到菜市场时,江瑶想起上次遇到的女乞丐。
她四处看去,附近没有女乞丐的身影,“她换地方了?”
马标问:“谁?”
南徽说:“我经常来这个市场,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乞丐会经常换地方吗?”
南徽回忆道:“起码我见过的不是,大多有固定的位置。”
马标插嘴道:“你们说的是乞丐?”
“对,一个女乞丐,上次我和江瑶来时见过。”
江瑶瞥他一眼,“说多少次了,我比你大好几岁,尊敬点儿,得叫姐。”
南徽眼睛转向旁处,嘀咕道:“就那么几岁而已。”
马标搂住南徽的脖子,“你啊,还是太年轻,工作时间短,这都不知道。”
“什么?”
马标说:“女乞丐,真正的女乞丐,不是故意骗人的那种,你见得多吗?”
南徽还真没怎么见过,“见的男乞丐比较多,有区别?”
马标压低声音,“这女乞丐啊,尤其是精神不好的,估摸着都被人带走了。你们知道卢城有一个特殊的市场吗?都叫‘人/肉市场’,做的都是那种买卖,我有一个朋友真去过,他说在里面见过精神不正常的。南徽啊,你要是去抓我朋友,别说是我泄露的,别卖我啊。”
第17章
南徽还真没参加过扫/黄行动。
扫/黄行动打击的其实是拐卖人口以及背后的恶势力,每隔一段时间,局里会统一行动一次。
就连马标口中的市场,南徽都没听过,所有交易都是暗地里进行,只有上道的人才懂。
提到买卖场所,江瑶最不屑,这是物化女性,是对尊严的践踏。
如果单纯是女子自愿出卖身体,这是警方的工作,但若有人强迫妇女买卖,甚至把主意打到乞丐身上,这就不对劲了。
江瑶问:“能联系你朋友问问吗?”
“靠,他要是知道我和警察说这些,还能再理我?”
江瑶面不改色,“一个瓢虫,是什么珍贵的朋友?”
马标:“……”
她说的好有道理。
马标很为难,“可我和他是初中同学,认识这么多年了,不太好吧?”
江瑶抽出一百块钱。
马标掏出传呼机,“一个瓢虫,马上给他送进去。”
对于个人的嫖/娼行为,其实不会惩罚得太严厉。
南徽担心的是其他事,“可我们现在没法确定她是被人拐走,还是自己换地方了。她是哑巴,但精神看上去挺正常。”
江瑶拧眉思忖。
片刻,江瑶说:“既然不知道,那就试一试好了。”
*
旧社会,女乞丐的生存环境极其恶劣。
弱肉强食这一套,在乞丐的社会里也适用。
一群无法保证自己衣食住行的人聚集在一起,弱势的一方少不了面对剥削,女子的力量弱于男子,她们是被剥削的对象。
更有甚者,还会有人拿女乞丐泄/欲。
这些是南徽从奶奶口中听到的,他特意去打听,奶奶便唠唠叨叨说了这些,接着痛骂旧社会,歌颂新社会。
至于卢城里的女乞丐,南徽特别留意过。
女乞丐有,但很少,而且她们的确经常换位置。
可惜的是,南徽没找到那位不能说话的女乞丐,她好像从卢城凭空消失了。
南徽甚至去火车站、汽车站询问了,车站的工作人员表示,从没见过乞丐来搭乘。
南徽只能想,他们或许是遇到骗子,再或者,她已经不必流浪。
几日后,南徽手头的工作陆续做完。
队里难得没那么忙,领导通知赵锦川,要派人去隔壁省学习。
出去学习这种事,一般人是能躲则躲,这类工作南徽的确不太喜欢,他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亮哥吹了个口哨,眼睛看着赵锦川,嘴拼命往南徽的方向噘。
队里难得来一个办事稳妥脾气又好的新人,虽然家里条件好,却不是娇生惯养的,脏活儿累活儿都愿意干,必须加以利用。
亮哥的想法与赵锦川不谋而合,“南徽,你去。”
南徽求饶,“饶了我吧,上个月就是我去的,人家都眼熟我了。”
赵锦川拐弯抹角地提醒南徽,“你最近经常见那个继女,我可没拦着。”
南徽轻咳一声,“赵队,这样叫江记者不太好。”
赵锦川问:“她叫我什么?”
南徽:“……”
这似曾相识的对话。
赵锦川又问:“她最近在干什么,怎么不往局里跑了?”
最近几日南徽也没见过江瑶,不知她在忙什么。
南徽说:“最近没什么案子,她可能在忙别的。”
“呵,我看你是被美色迷了心窍了,”赵锦川嫌弃道,“看人可不能光看脸。”
南徽闻言,敛起笑意正色道:“赵队,江记者人挺好的。”
“好个屁,以前还算个人,现在连人都不算……你把她给我盯紧点,还学会打架了,越会打越容易出事。”
南徽也觉得奇怪,江瑶跑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南徽的小灵通响了起来。
*
今天男人已经上过三次街。
男人的年纪不算大,也就三十多岁,眼睛细长,眼角有一个大痦子。
昨日他和朋友打了几圈麻将,兜里的钱全都搭了进去,早上连买馒头的钱都没有,被摊主好一阵奚落。
自从他干了这行当,已经很少缺钱花了。
男人嘴里叼着根不舍得点的烟,捂着肚子边骂边走。
绕过卖糖葫芦的摊子,走过一家手表修理店,男人看到街边墙角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乞丐。
女乞丐枕着胳膊,长发遮住她半张脸,身材瘦削,面前摆了一个铝盆。
男人小心翼翼收起香烟,走到女乞丐身边,歪头打量她好半晌,却看不清她的容貌,便往铝盆里扔了一毛钱。
女乞丐睁开眼,瞟了铝盆一眼,慢吞吞爬起来,仰起头,朝男人做感谢的手势。
看到对方的脸,男子面露喜色。
女乞丐虽然脏了些,头发好像几年都没打理过,但这张脸长得是真俊俏,五官明艳精致,说是电影院海报上的明星也不过分。
就是这双眼睛看着呆滞了些,反应也慢,估计是个傻子。
像这种漂亮姑娘,都是身体上有些毛病,不被家里人待见,才不得不出来流浪的。
男子大喜,今天他是捡到宝了。
这种漂亮的傻子,很多人喜欢,如果不能留在身边一直赚钱,也可以卖给那些讨不到老婆的单身汉。反正精神不好,买回家后铁链一锁,告诉村里人这是个傻子,就没人再管了。
就她的姿色,能赚不少钱。
男人掏出最后一根烟点上,他猛吸一口烟,眯眼笑问:“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
今天是江瑶在街上晃悠的第四天。
她买了一套颜色暗的衣服,去泥水里搓一搓涮一涮,再洗两遍,缝上几个补丁,就成了她的乞丐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