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棉棉笑说:“您说的没错。”
其实应该说,她能当官,女配对她的帮助莫大。
因为她在关键时刻借助的,总是女配积攒的各种东西。
就好比,在红旗农场要饿死人时,是女配积攒的干馍馍救了那帮老右派的命。
前几年陈棉棉种了超量的小麦,差点烂在地里,也是女配积攒的狼牙帮她解决了难题。
今天就更是了,因为那些轴承也是女配的。
河西政府直到前年才有第一台铲车,要说女配有铲车的配件,陈棉棉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要知道,女配是个囤积狂。
而那些轴承,是在五十年代,苏联援建三大基地时,因为损坏了而丢在基地附近的。
女配都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但她喜欢囤积,她就全部都捡回去了。
陈棉棉记忆里有那东西,今天带着林衍去找,一下就翻到了。
他们用到的,也只是里面的滚珠而已。
因为东北的大型机械跟苏联产的尺寸和规格都一样,所以就跟奇迹似的,女配又帮了陈棉棉一个大忙。
她甚至还帮了下游的村子,因为堰塞湖再不疏通,村子就得被淹掉。
但女配捡的更多的还是废品,比如弹壳,子弹,枪栓,门锁一类的破烂。
她甚至还在库房里藏着几个炸药包。
只是因为,她觉得说不定哪天还会打仗,她就要囤积炸药。
也不知道女配如今人在哪里,但陈棉棉觉得,她现在应该过得不错。
因为强悍如女配,是不管在任何环境里,都能生活的很好。
铲车修好,就不必担心堰塞湖决堤了,陈棉棉也就准备回家了。
邱梅也在现场,拦住她和林衍,笑着说:“今天我们在熬茶,你们也去喝一杯暖一暖吧?”
她负责后勤,给那些干活的大学生熬热茶。
陈棉棉摆手说:“不了,妞妞回家还要写作业呢,我们得回去了。”
邱梅再看林衍:“你再抽时间进趟山,搞几头野猪吧,孩子们最近又想吃肉呢。”
林衍都五十多岁,体能远不如年轻人。
他也不愿意总进山打猎。
但邱梅眼巴巴的看着,他只得答应:“好。”
不过虽然不喜欢打猎,但林衍还是很佩服邱梅的,上了车,他就又对陈棉棉说:“垦荒工程能搞得好,邱梅同志是关键,西北人民也都该好好感谢感谢她。”
再说:“学生可不好管,但她管的非常好。”
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女干部才是垦荒工程能搞好的关键。
因为邱梅也是母亲,她天然的会关心学生。
工地开到哪儿她就会跟到哪儿。
她还变着花样的从省里要奶粉,要鸡蛋来补贴学生们,只为让他们吃好点。
也是因为她一直在现场,亲自坐镇,所以这两年,西北来了几千名大学生,但是没有闹出过打架,或是强奸类的恶性事件。
而在各个知青点,打架斗殴,强奸诱奸时有发生,就为那个,邱梅都配享太庙。
她也确实很优秀,但陈棉棉觉得应该骄傲的是自己,因为是她发掘了邱梅。
天已经黑透了,林衍开车走的,是上个月才新修出来的水泥路。
暮色中隐约可见一垄垄的深沟绵延向远方,那就是学生们垦出来的葡萄园了。
陈棉棉远远看着,不免有点遗憾,还有点着急,因为她天生是个爱炫耀的性格,她有点等不到1975了,她想炫一炫自己的政绩。
还别说,马上她就有机会炫耀她的面子工程,太空大字报了。
……
说回赵凌成。
此刻他刚从地下钻出来,也准备回家。
他现在是在东风基地,正在配合基地的科研人员们调试新建成的导弹井。
大西北十里不同天,所以他这边不但没有下雨,而且此刻夕阳正好。
他的心情也特别美妙,因为过段时间会有一个去南京出差的机会。
别人去也行,但是赵凌成把它争取了过来,准备顺带去趟申城。
正好是暑假期间,妞妞有时间,陈棉棉也答应会一起去。
赵凌成向来喜欢烟雨江南,而非西北大漠,正好也带媳妇孩子出去走走。
但计划不如变化,他正准备骑上摩托车走人,勤务兵却拦住了他。
勤务兵敬礼:“上校,有您的电话。”
赵凌成只好熄了摩托车,回办公区接电话。
是祁嘉礼,而且当场给他抛了个难题。
祁嘉礼说:“凌成,六月中旬吧,你们把赵望舒和老军长送到北疆来,你不好出省,就麻烦你姑赵慧跑一趟了,坐火车其实也就两天半,让他们来我这边逛一逛,走一走。”
赵凌成先说:“您原来不是说7月1号要来给望舒过生日的,所以您不打算来了?”
再说:“我爷爷身体状况很差,坐不了火车。”
祁嘉礼思考片刻,又说:“那就让赵慧带着望舒单独来吧,反正只要望舒到了就行。”
赵凌成说:“可是我小姑自己也有工作。”
再说:“而且她没有单独带过孩子,望舒也没有离开过我们,要不算了吧。”
祁嘉礼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再抛一句猛料出来,说:“但是他要来趟北疆,看氢弹。”
赵凌成愣了片刻,反问:“西花厅?”
祁嘉礼没吭声,但不反驳就意味着是了。
当人们回首六零到七零这个阶段,总会说它是停滞的,混乱的,失落的十年 。
但其实从核弹,氢弹,东风导弹,卫星上天,乃至第一台电子计算机,都是在这十年中从无到有,横空出世的。
今年上半年,氢弹还将被送到大气层边缘。
那也意味着大陆的核武器,能正式和美苏站到同一层面了。
赵凌成思考片刻,问:“是他想见见老爷子吧,但是你想让赵望舒也见见他?”
他猜测了一下,应该是西花厅那位想见赵军老爷子,妞妞和赵慧算是陪同人员。
但他猜错了,祁嘉礼语气里不无自豪的说:“不。是他点名要见你闺女,赵望舒的。”
赵凌成脑子都有点不够用。
西花厅的主人想见他闺女,确定?
他觉得不可能,因为那位不但身体有病,而且他日理万机,工作行程排的特别满。
一个人的精力就那么多,他的工作都够忙的,哪有时间单独见一个小女孩?
他思考片刻,反问:“是您说得吧,您跟他说赵望舒是个小天才,才会促成见面的?”
再说:“祁司令,望舒年龄还太小,咱们需要考虑一个问题,盛名之下,其实难负。”
其实早在五六年前他就专门跟祁嘉礼讲过,不要总在外面吹嘘妞妞。
因为她虽然高智商,可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而且天才生病或者夭折,发生精神类疾病的概率远远高于正常人。
赵凌成只要不出野外,就每周必回家一天,也是为了女儿的教育和成长。
他只是个凡人,普通人。
可是他又不得不做一个天才的导师。
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而祁嘉礼他们越是吹嘘,就越会搞的他头疼,因为那会影响妞妞的心理成长的。
但是于祁嘉礼来说,妞妞是在他最脏最臭,浑身爬满虱子,徘徊在死亡边缘,人厌狗憎时,咿咿呀呀往他怀里钻,揪他胡须扯他头发的,他的小孙女儿。
农场岁月在他身上烙了印痕,那印痕里就有妞妞,他身在北疆,半夜梦回时却总是在红旗农场,那个梦里唯一的亮色,就是妞妞。
他也总会不由自主的,去跟人讲述那个女孩儿有多可爱。
而且这回不是他,是束老把妞妞讲出去的。
他去西花厅汇报工作,讲东方红1号的发射,说到电磁感应时,专门提到了赵望舒。
祁嘉礼当时也在场,当时就认领了,说赵望舒是自家的孙女,还是个算术天才。
那位一下子就感兴趣了,追问起了小天才。
重新回到农业部,正在规划南水北调工程的俞老当时也在场。
他跟祁嘉礼一样能吹嘘,他笑着说:“我们的赵望舒两岁时就已经知道月亮是地球的卫星了,还知道月亮是被地球潮汐锁定的。她从小到大就只有一个玩具,是一架小卫星。”
束老又附和说:“以她的聪明,和她的专注力,将来咱们要登月,怕还真得她来。”
他们讲的都只是些小趣事,但也成功勾起了那位的好奇心。
他当时就说过,自己如果还有机会再去西北,就一定要见见那个小女孩。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正好最近那位决定去趟北疆,专门问过祁嘉礼,他家的小天才在不在。
一个立志要登月,玩具是卫星的小女孩儿,他想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