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稚伸出另一只手,只见“赵季”主动将脸贴了上来,摸到了熟悉的眼睛鼻子嘴巴,她这才敢确信,这人貌似真的是赵季。
张稚揉了揉那张脸,疑惑道:“你没死?”
赵季倔强冷着脸,“你凭什么认为我死了。”
他还在生着张稚的气,什么一口一个未婚夫地瞎喊,都当他是死人了吗!
“嗯……没事。”
张稚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手。
周围围观的宫人近侍已经尽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想往张稚这边看,但实在是经受不住诱惑。
这位自称“小小民女”的妇女,直接上手,对着陛下神圣不可侵犯的俊脸又摸又揉……
偏偏那位素来冷脸狠厉的皇帝,对此大逆不道之举,连反抗的意思都看不出分毫,还还还主动凑上去。
这是看上这个民妇了?
这么随便的?
张稚心虚地看了一眼周围,毕竟赵季现在和她的身份已经是天差地别了,还是注意点影响比较好。
赵季却依旧扯着她的手臂不肯放开,问道:“张稚,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说法。”
“什么说法?”
“我不在,你是又和李凭好上了是吗?”
“……”
张稚没记错的话,如果赵季没死,当时他们也在吵架,她忽然冒出了句,“我不是让人告诉你,我们分道扬镳了吗。”
张稚那句原话,赵季记一辈子。
“是吗?只可惜,我不同意。”
赵季贴着她的耳边说道:“别忘了,我们从来没和离。”
张稚没有反驳他,只是挑着重点问:“李凭还在大牢里,能不能先把李凭救出来?”
“不能。”
赵季一口回绝。
“那你放开我。”
张稚这是在仗着他喜欢她,在讨价还价。
对面穿皇袍的人不松口也不放手,场面陷入了长久的对峙之中。
“张稚。”
“你真是一点没变,在我跟李凭之间,你总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赵季一脸平静地说着,眼睛里却波澜闪烁着疯狂的神色。
张稚呛声道:“你也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幼稚不讲理。”
张稚说这话时,自然没意识到,皇帝不需要讲道理,他自己就是天大的道理。
赵季反而笑了笑,“既然你这么在乎李凭,我现在就命人杀了他。”
“来人!!!”
整个事情经过,赵季通过林泰和张稚所述,大概都已了解清楚。
“传朕旨意,李凭与张承福二人,罪孽深重,三日后正午问斩。”
底下听到宫人转述消息的李家父母两人,顿时两眼一黑,在原地晕了过去。
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其他民众,看到这番结果,大概猜测了一下,看来这到头来,李凭最终还是难以幸免于难。
众人怕被波及问罪,也都早早散去了。
张稚看在眼里,着急得很,“赵季,你收回成命行不行?咱俩的恩怨,不牵涉李凭,他是无辜的。”
“无辜?他哪里无辜?”
赵季分明一直黑着脸不悦,此刻红着眼眶瞧着她,话说得越来越狠,面上却显出几分易碎的委屈。
“……你放过他,也放过我,总归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一路人,你当好你的皇帝,我过好我的日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张稚劝道。
她的本意是想让他冷静下来,没成想,这番话却更伤人心,给眼前形势又添了一把堵。
“井水不犯河水……”
赵季重复了一遍这六个字,便不由分说地将她扯进了銮驾之中,两侧把手硌得她有些疼,他抵着她,哑火道:“你想多了。”
“既然我是皇帝,皇后就只能是你。”
张稚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意思就是,她也得要,李凭也得要杀。
既要又要。
偏偏这人还真有这个本事。
第21章 羊入虎口(二) 我要见陛下。……
“我不愿意。”张稚道。
“你说什么?”
“我不愿意当你的皇后!”
张稚想要起身,却被赵季强行按在銮驾的座位上,一动不能动。
他一只手摁着她,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眉心一挑,“这由不得你,往后这顶金辇,只有你我能坐。”
语气里含着隐隐的怒气。
她的双眼间渐渐有水雾浮动,蹙着眉头,习惯性地抬起手作势要扇巴掌,但好在及时想到了什么,将手收回去了,“你卑鄙无耻……”
听见这话,赵季额边的穴位突突跳了两下。
他一把将她扯了出来,两人并肩站在天地之间,受着一层层宫人侍卫的注目礼。
“跪她。”
赵季的旨意一向简洁。
随着话音落下,周围以他们二人为中心呼啦啦跪下去一大片。
张稚看向赵季的侧脸,觉得他怕不是疯了……
跪下去的众人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要他们跪这个民妇,但皇帝发话,跪就跪吧。
而后,他们的疑惑也很快被解开了。
“以后,她就是朕的皇后。”
宫里的人反应就是快,听见皇帝这么说,他们立刻对着张稚的方向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口中齐喊:
“陛下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
“听见他们叫你什么了吗?皇后。”
赵季眯着眼笑,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在默默观察着她的反应。
这招张稚再熟悉不过了。
先下手为强。
他丝毫不在乎他在别人眼里是什么荒唐形象,随随便便就当场封了她皇后之名。
张稚生怕他受刺激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得勉强应下,“陛下,我听见了。”
赵季却根本没打算放过她。
她被带到了赵季作为皇帝的住处,慈航府。
为了防止她逃出去,他将她关在府中,还在她的房间里的门窗上都落了锁,不仅如此,每日还多派十多个侍卫单独在她周围看守。
张稚根本出不去,插翅难飞。
除了会有送饭的宫人来往,张稚这几天里没有见过其他人影。
爹娘和李凭现在的情况,她都一概不知。
宫人再一次给她送来饭菜的时候,张稚再也受不了。
“我要见陛下。”
宫人扭捏犹豫着,“皇后娘娘,陛下吩咐过,只有等您同意……”
“同意同意!”
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管他什么要求,她现在通通都没有意见了。
再说,她有意见又有什么用。
“奴婢这就向陛下回禀。”
见她满脸焦急的样子,宫人即刻重新锁好门退下,腿脚麻利地离开了这里。
又只剩下张稚一个人了。
她想,不就是说说好话哄哄他吗?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过了一会儿,她没等来赵季,只能听见一群宫人提着各种东西的声音朝着她这边走来。
门锁再次被打开。
入眼是一堆宫人,提着拿着举着令人眼花缭乱又花花绿绿的东西站在她的面前。
好歹张稚也是看过不少话本子的人,站在她眼前的人应该差不多就是宫里的‘嬷嬷丫鬟’之类的角色。
再看看她们带来的东西。
花瓣、香膏、新衣裳、大木桶和热水。
这明摆着是要给她洗澡。
张稚闻了闻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味,只不过这几天没洗罢了,有必要这么夸张……
为首年纪大的嬷嬷瞧着她喜笑颜开,“皇后娘娘,请移步偏房,沐浴更衣。”
张稚总感觉有些不自在,但是为了能见到赵季,她先忍了。
她先是整个人泡到了她们事先调配好的浴水里,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在外面。
然后就涌进来三四个丫鬟,从水里捞出了她,用那些花瓣在她身上搓。
幸好只搓了四肢和肩颈,全身都搓的话,都是女人她也接受不了。
“娘娘的底子很好,肌肤白皙滑嫩,用牛奶搓上一遍,效果会更好。”
旁边还有个指挥大小事情的嬷嬷。
张稚泡在桶里,看着这些在她身上和头发丝上大做文章、忙忙碌碌的宫人,忽然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不禁感概,赵季真是福大命大,给他先过上这等好日子了。
沐浴过后,她才接触到宫人们呈上来的新衣裳。
叠在一起还看不出来什么,穿的时候一展开才发现,这衣服薄如蝉翼,丝丝滑滑,穿上和没穿差不多的效果。
她后悔了。
“我能不能穿我自己的衣服?”
“皇后娘娘,您方才换下来的旧衣服已经泡了水在洗着了。”
“……”
等宫人们都退尽了,只留张稚一个人在屋里凌乱。
她看了一眼梳妆台前那衣着暴露的黑发美人,便默默偏开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