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让张稚看在他是她二姐夫的面子上,帮他说几句话。
但他却不知,这会儿张稚正避之不及,怎会为他求情。
方才指控他的大臣顺藤摸瓜,继续道:“陛下,这刘大人初来京城,便敢目无法纪,其背后必定是有更大的势力保护,他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姐夫,臣怀疑……”
话意犹未止……并不是在卖关子,而是接下来的话,有可能会触怒龙颜。
当今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偏爱是明晃晃的,一开始陛下便有过警告,这时候出来说这些,极大可能会撞在枪口上。
但当今皇后张稚,正值专宠,虚设后宫,已经是不小的危害。如今还放肆纵容家人践踏法纪,坊间已隐隐有了妖后的传闻。
这次借刘襄一事发难,实乃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时候,他们就只能赌。赌上面坐着的是明君还是昏君,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说话的大臣面色一沉,一咬牙一跺脚继续道:“臣怀疑,皇后娘娘与此事也不能完全脱得了干系!”
话说出口便是心脏狂跳,耳鸣面热。
对方却只是单手撑住脑袋,轻飘飘来了句,“说刘襄,不要扯到皇后身上。”
看似轻松,实则威胁,有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皇帝这么说,意思便再也不能更明了。
他不愿意动皇后,就算皇后真有什么,他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事情顺过去。
“陛下!”
方才发过言的几位大臣都齐刷刷跪了下来,搞刘襄算什么,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是在皇后身上。
不然谁愿意整日盯着刘襄家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想办法搬到明面上来。
饶是刘襄这般困在局里的人都有些看清了,也连忙跪下来,一副诚心悔过的样子道:
“全是臣一人之错,是臣猪油蒙了心,一切与皇后娘娘无关,还望陛下不要牵连皇后娘娘。”
就算今日他进去了,还有皇后。
日后或许还能看在今日维护的面子上捞他一把,要是皇后也被他拉下来了,那才是真没救了。
刘襄现在肯为她说话,揽下所有过错,倒是让张稚大吃一惊。
不过想到昨日张稻的惨状,心里被冲起来的那么一点热气又瞬间凉飕飕了。
她转念之间便想通了,刘襄做那些的事情大概根本经不起查,他再多的辩解也是无济于事,如此一来,为她说话,无非还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想想自己竟然为了他一句话,还动了真情实意,实在可笑。
只抓到了刘襄,没能将皇后扯进来,方才攻击过刘襄的几位大臣看上去并不甘心,却也忌惮着什么,只得暂时偃旗息鼓。
自然,面上还是要装作公道正直的模样,其中一位大臣笑着道:“看来是臣等误会皇后娘娘了,既然这刘襄已认错,那臣斗胆请问,依皇后娘娘来看,该如何处置才好。”
张稚虽然摸不清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这明显是一个坑,等着她去跳。
她手心出汗,渐渐开始紧张,在不知道说什么之前,面上仍维持着一脸镇静,并没有急于说话。
众人都在等着,张稚却不能着急。
言多必失,她宁愿当一个哑巴皇后,也不愿意因说出去的话被这群人捕风捉影。
“皇后娘娘,请给臣一个明话。”
张稚不得已用余光瞥了一眼赵季,发现他倒是稳稳当当在旁边坐着,丝毫没有想要干预的意思。
看来是连皇帝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她实在是拖不下去了,场上的氛围诡异地安静,她怎么也要说一两句,就说不知道也比干耗着强。
张稚轻轻清了清嗓,刚要开口,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按住,“詹爱卿还不懂么,皇后的意思还不明显吗?”赵季不再袖手旁观,开口轻蔑反问道。
“臣确实不懂。”
“那就把宫规抄上三千遍。”赵季反应迅速,不容置疑。
詹青松这才想明白,原来是‘后宫不得干政’这一条。
所以面对他如何处置刘襄的询问,皇后不说话也没错。
原本他想的是,若是皇后为刘襄求情,这两人便可绑在一起,加深联系,他们可继续深入查证一举扳倒,若是另一种情况,那便策反刘襄,让他反水,皇后都不保他了,这很容易就能办到。
万全之策,也有疏漏。
如今看来,还是他们太过急于求成。詹青松再无花招,只得应下,但是心里还是难咽下这口气,刘襄的情况,也不能算是后宫干政吧?什么时候这么严格了,皇帝还是偏心眼。
不过刘襄落马,总能压一压皇后那边的嚣张气焰,这么想,詹青松心里还算轻快许多。
随着刘襄及其家眷被从宴席上带走,这场宴会开场出现的一幕才消停了下来,众人心里都被揪起来一小块地方。
大家都不是傻子。
原本是来谢天家恩赐的一场和和美美的宴会,被某些人一利用,变得乌烟瘴气。
朝廷上对当今皇后的态度大致分为两派。除了詹青松那帮子人,还有另一帮不愿意过多管皇帝家事的一群官员。
他们今日赴宴的好心情便被毁去了些,看不惯詹党,心里很是不爽。
雍声便趁机站了出来,向赵季提议道:“陛下,各地举荐过来的人才考试刚过,其中前三甲名动京城,不如便叫探花郎上前,为宴会增些光彩。”
雍声想的是,探花郎毕竟是前三甲里最俊的一个,大家都爱看相貌好的人,叫他上来活跃活跃气氛,认识一下以后的同僚。
赵季并不反对,一声应下,便将在外殿里呆着的探花郎请了上来。
前三甲今日都统一穿着一身吉庆的赤色衣袍,这位新晋探花郎也不能免俗,只是这寻常的衣袍却将人衬得非同一般。
只见他肤色极为白净,五官明朗璀璨,活脱脱地长着了一张如同妖孽不似真人的脸,一进来,一股子天下盛世、清怡书香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唐斐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连给帝后二人行礼时的举手投足,都跟旁人不太一样,实在是太养眼了。
张稚的眼前亮了又亮。
唐斐长得有点像一个旧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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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唐斐:李凭(白月光)美貌才气plus版[比心],请问拿什么跟我争。
写到詹青松时想到了一句话,“好心态成就男人的一生”[狗头叼玫瑰]失败了不可怕,给自己找补找补顿时感觉好多了是吧hhh
第32章 谢恩宴(三) “吃点凉的降降火气。”……
唐斐仿佛让她看到了往前年轻几岁的李凭, 不免多瞧了几眼。
细看之下,他周身的温润气质和眉眼神情像极了,若不是两人年岁差得不多, 张稚都要怀疑唐斐是李凭亲生的。
张稚方才浑身紧绷的状态变得温柔下来,目光始终徘徊在唐斐的身侧,毕竟有几分故人之姿, 让她无端地有些心软。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唇边绽出了几分笑容。
起初只是唇角勾了起来, 慢慢地汇聚成不可抵挡的笑意,凝结在唇边。
张稚安安静静,注意力全放在了眼前的红衣探花郎身上,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正有一双幽郁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瞧着自己。
目光中竟还带了几分果然如此。
龙凤团花黄檀案几下,她凤袍中的手腕上传来了一股力道, 被人隔着衣料重重地捏了捏。
不疼, 但足以让她收回心神。
张稚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身侧的人,问道:“陛下怎么了?”
赵季此时却转回了头, “不怎么。”
话虽如此,但是听他的口气,再加上张稚对这人的了解, 怎么会闲着没事捏她, 肯定是有什么事。
张稚不放心又转头多看了两眼, 眼睛被碎发挡住, 只能看到对方下颌锋利的侧脸, 鬓边颌角紧绷,好像正在咬牙切齿一般。
他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唇线抿直,头上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好像在说:“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张稚扪心自问,赵季这一举动确实有点莫名其妙。
他这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有话不直说, 张稚索性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掌心里抽了出来,也不理会他。
对比之下,俊秀又温柔,闪闪发光的小唐越看越顺眼。
“陛下,给唐探花赐座吧。”
方才说话之间,唐斐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不动,也该站累了,她都有点心疼了。
旁边之人猝不及防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
赵季心里正别扭,唐斐刚落了座,张稚便迫不及待地与他搭话。
“唐探花,你家是哪里的?”她笑着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家在天江县。”
天江县......张稚回忆着,天江离云水有千里之遥,竟然能生出两个相貌如此相同的人,还真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