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也烦得很,“她俩回我丈母娘家了。再说这种饭局带她娘俩来干嘛,我都不想来。我爸我妈非得把我薅过来,给四叔撑面儿。”
“二伯他们和江滔也不来?”
“他们出去旅游了,你不知道?”
江鹭一脸迷茫,真不知道。
“你一天忙什么呢你?”
忙什么……谈恋爱?算吗?江鹭撇嘴没应,看到手机上收到宋魁回过来的信息:「刚去做饭了。怎么痛苦了?要撤吗?我接你去?」
「算了,还是再坚持一下吧。」她飞快打字回:「你会做饭啊?做什么好吃的?」
宋魁发来一张照片,一碗米饭,两个炒菜,看起来是回锅肉和青椒土豆丝。
江鹭一直以为他口中的做饭和她一样,就是煮个泡面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炒菜,还特意放大看看有没有烧糊,结果竟然卖相很好:「这么厉害,看着手艺不错。」
「还行,饿不死自己,以后有机会给你做。」
一顿饭吃到快两点,主桌那面酒过几轮,气氛热烈,没半点儿酒足饭饱准备打道回府的意思。后来把江川也喊过去一起,留江鹭一个人在小孩桌,被耳边几个初中生叽叽喳喳吵得脑仁疼,只好给宋魁发信息解闷。
宋魁问:「你们这顿饭时间挺长啊,几点能结束?」
「想我啦?」
「昨天就没见面,能不想吗?」
江鹭也想他,惦记着今天还要给他换药,问:「那怎么办?感觉他们完全没有要散的意思,我找个借口逃跑吧。」
「我已经在外面了,随时等你召唤。」
「你去干嘛啦?」
「买点东西。」
「记得带那些换药的用品了吗?」
「都在车上。」
江鹭听他都出门了,也不想在这儿耗着了,「那你现在过来吧,等你到了我就撤。」
「收到。」
他发个表情包过来,动态图片上脑袋圆圆的小警察一个立正敬礼。
两点多时,江鹭估摸他快到了,便拿上外套和包,起身去主桌找她爸和姑妈。给他们打声招呼,说自己还要去赴约,得早点走了。
江冠华这会儿已经喝得七七八八,拽着江鹭不让她走:“鹭鹭,你看,你今天过来爸爸特别高兴。真的,特别高兴。谢谢你过来。但是来都来了……多待一会儿,你说是不是……”
他一身酒气,口齿不清,语无伦次的。江鹭不想再多待一分钟,对他这幅样子内心也没有一丝波澜。但被他揪住动弹不得,站在旁边只有焦急和尴尬。
姑妈上来解围,把他手扯开:“人孩子还有事,你别抓着人家不放。”扭头让江鹭走:“你去,忙你的去吧。”
江鹭感激地望姑妈一眼,“那我先走了。”跟在座长辈道了再见,才从包厢里退出来。
门一关上,屋里的闹腾和屋外的清净顿时如同隔开两个世界,地狱重回天堂般,她已迫不及待回归宋魁身边。
在街边等了一小会儿功夫,江鹭远远看见他的车开过来,朝他招招手。
他减速打灯,靠边停下。
一上车,副驾驶赫然摆着一只穿警服的小熊,江鹭惊喜地拿起来抱在怀里:“好可爱!你买给我的?”
“这还买不着,局里搞活动,我给你要了一个。”
江鹭摸摸小熊脑袋,瞅宋魁:“你们俩长得好像,笨熊。”
“怎么成笨熊了,不是你的警察叔叔了?”
“也是,但是笨熊是新绰号。”
宋魁瞥她:“为啥?我跟熊有啥关系?”
“长得像,”江鹭想想,“而且你自己说的。”
“我说什么?”
“你说你是大熊星座的。”
他没辙一笑,探手揉她脑袋。厚着脸皮去给她要了个熊,结果自己倒成了代言了。笨熊就笨熊吧,只要她喜欢,怎么叫都行。
小熊的新鲜劲儿过去,江鹭闻到车里一股焦糖香味。左右一环顾,果然在后座上又看到了熟悉的蛋挞手提袋。
回过头来,看着他笑:“你说的买点东西,就是又去排队给我买蛋挞呀?”
“咱俩上次在这儿吃饭的时候,我不是问你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给你买么,你说让我下次给你买他家泡芙,对吧?”
她说过的,他都惦记着。此刻她的心便像浸入了泡芙的奶油,蛋挞的挞心,被浓郁的甜暖包裹起来。
“今天泡芙和蛋挞都买了。”
她皱皱鼻子,“认识你就是我发胖的开始。”
“不至于。”他笑声,“护士同志,咱们上哪儿换药去?”
第32章
上回换药时护士特意嘱咐了,拆纱布前环境清洁很重要,还反复教给她怎么对周围环境做消毒处理。现在他们却好像没有合适的地方可去。
商场或是公共场所肯定不行,有感染风险。跟他一起回家也不在考虑范围内,可今天这大冷天的,总不能在露天环境换吧。
宋魁见她思考半天,不吭气儿了,便问:“难住了?还是害怕呢?不然我还是去医院吧。”
“我是在想要去哪里换。”
“回家呗。”
江鹭瞪他一眼,“谁要跟你回家啊。”
没名没分,孤男寡女的就共处一室了,谁能保证他不会擦枪走火啊。他真要来硬的,那还不跟老鹰抓小鸟似的容易。她在他那里可不就是“小鸟”嘛。
宋魁瞥向她,才发现她唇瓣抿着,眉头也皱在一处,一脸防备,如临大敌似的盯他。这神情,把他当什么人了?
是,他无法否认对她有性冲动,但也只在夜深人静时才任自己沉沦那短暂的片刻,在无法触摸和感受的虚无中舔尝焦灼的渴求。与她见面时,则竭力克制着,连丁点龌龊的想法都不舍冒出来,不舍自己那腌臜的污秽玷污了心尖上的宝石。
要真想对她有什么非分之举,还用等到现在、等到回家么。再说了,他一警察,还能干违背妇女意志的事?
只一叹气,无奈道:“那你看就在车上行不行?”
江鹭回头看看后座,挺宽敞,好像可以。
“也行……”
宋魁开车转一圈,按她指示最后找了个露天光线好的停车场。车停下,两人从前座换到后座,天窗幕布打开,阳光直射进车厢里,后座一片明亮,这便成了江鹭的换药区。
她打开那天在医院录的视频,先将车窗降下一点缝隙,保持通风。像模像样地用酒精将手机、后排座椅,空气,都喷了一遍,仔仔细细地给手消了两遍毒。
自己消完毒,才想起来把宋魁落了。又赶紧拿酒精给他身上、衣服上,到处都喷了一遍。让他也洗了手,消了毒。
准备工作做完了,总算进入关键步骤。
“手。”
宋魁老老实实把手给她递过去。
凉凉软软的小手轻托起他的,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撕开旁边贴着的胶布,生怕把他伤口扯着了、怕将他弄疼了似的。伤处周围黏在胶布上的皮肤被缓慢地、一分一毫地从胶水上剥离。宋魁以前想过这个问题,但没试验过,今天他得出结论,这么慢地撕胶布好像实在要比快速撕下疼得多。
揭开纱布,伤口完全暴露出来。缝合处长得不错,针口平整,缝合线边缘清晰,没有发红肿胀等情况,证明恢复良好。
当然,这是宋魁自己观察得出的结论。等他将视线从自己伤处转向江鹭,才发现她眯着眼眉心紧凝,表情艰巨地仔细观察了半天,怕看,又不得不看。
太英勇了。他忍不住扬唇。
拆掉纱布,江鹭第三次给手消过毒,才打开换药包,铺上一次性护理垫,将塑料托盘放在上边,倒出碘伏棉球,又加了一小瓶盖的碘伏在盘子里,把棉球彻底浸湿。
换药包里配的工具挺全,两把镊子,一个弯嘴,一个直嘴。江鹭按着视频里护士说的,弯嘴的好用一些,捏着尾端将镊子抽出来。
到目前为止,她做得都像模像样的。宋魁眼里,她低着头,长而平顺的睫毛垂下来,遮住她认真专注的眼神。天幕洒进来的阳光将她笼在一片圣洁美好的光晕里,她像是被这道光送至他身边的天使,皮肤被映得几乎透亮,这瞬间也像一幅油画般定格。
她捏起一颗棉球轻轻放在他伤口上,学着视频里的手法,从缝针部位中心的位置顺时针旋转一圈。
可能怕他疼,不太敢用力,结果碘伏没涂到伤口上,全从旁边流下去了。
护理垫上一片狼藉,第一颗棉球也只好扔掉,她不太满意,“……有点浪费。”
“没事,还多着呢。”宋魁鼓励她,“你少沾点碘伏,擦的时候稍微用点力,再试试。”
江鹭于是又夹起一颗,这次听他的,稍微使了点劲儿地在伤口上按了一下。
宋魁“嘶”枂籬ɡё了一声。
她慌张停下,一脸歉疚地望他,“弄疼你啦?”
宋魁自然是逗她的,想看她为自己揪心的模样,没想到这么容易得逞。看她面容纠起来,心尖便是一软,不落忍地又再安抚:“不疼,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