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堂讲话假假真真,吴裳听不出虚实。但他不跟她执着,让她松了口气。
她心情大好,洗漱时候哼着歌、走路时候哼着歌。出发前去各个区域看一眼,仍旧哼着歌。在咖啡馆前碰到许姐姐和宋景,两个人对着吴裳啧啧啧。
吴裳问她们啧什么?
宋景问吴裳:“饱没饱?撑没撑?他岁数不小了…会不会…”
吴裳拧了她一把,说:“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林在堂在外面的大伞下喝咖啡,偶尔回头瞄一眼,就知道她们三个在说什么。那种八卦、审视,还有坏笑,绝对是跟他有关的。
再出发时候他问吴裳:“昨天晚上还行吗?”
吴裳不直接回答他,反而说:“你的老皮卡开了这么多年,还那么有劲。”
林在堂闻言笑了,他说:“我很爱护我的皮卡。”
“爱护得不错,比别的车好。”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林在堂的手比了一个形状,吴裳就伸胳膊拍打他。她知道林在堂的意思。她真正有快感的时候,身体会忍不住拱起。林在堂从前就用这种方法判断她是不是尽兴,倘若她没有,他就会变着花样,直到她那样。
“今日再战。”林在堂说:“我毕竟长久不用,有点生锈。今天再试试吧。”
吴裳扭过头去打量他。
她终于知道林在堂哪里不一样了。他从前是绝不会说这种话的。
林在堂一直是一个冷清克制的人,有些话他说了会觉得有辱斯文。他不开黄腔,大多时候是沉默办事,偶尔说一两句,已经很意外了。离婚竟能让一个男人有如此的改变吗?
“你觉得我变了,是吗?”林在堂洞悉了吴裳的心思,这样问。
“对。”
“我如果还是从前的我,昨天晚上就不会跟你上楼,也就没有了后面的事。这几年我想通一件事。”
“说来听听。”
“人也不用随时要脸。不要脸有不要脸的快乐。”
吴裳撇撇嘴。
诚实地说,她喜欢林在堂不要脸。从前的林在堂过于要脸,这就导致一些时候少了些情趣。
往山上的路不好走。
几年前是有一条近路的,后来道路重新规划,原本那条近路被封种了树,上山就要绕一圈。
外婆、姆妈的墓是挨着的,爷爷的墓也不远。
他们抱着花朝墓地走去,远远就看到墓前摆着花。
“有人来过了啊。”吴裳说:“我猜是你姆妈。”
她抱着花走过去,蹲在墓前,拿出一张手帕擦拭上面的照片。阮香玉笑盈盈的,吴裳这时扭过头问林在堂:“你看我是不是跟我姆妈越来越像?不对,是外婆我们三个越来越像。”
林在堂摇摇头。
“不像吗?”吴裳又问。
“不像。”林在堂说。
他蹲下去,看着阮香玉的脸。
香玉妈妈生命的最后一程是非常痛苦的。林在堂去看她的时候,她总是挤出笑脸迎接他。那时她总是对林在堂说:无论什么时候,香玉妈妈拜托你,对裳裳好一点。裳裳很可怜的。
林在堂答应了她。
他一直以为:对吴裳好,有且只有一个最有效的方式,那就是给她钱,把所有钱给她。有了钱,吴裳就会有安全感,就能去更远的地方。
“林在堂你知道吗?我姆妈离世前,一直在对我说:让我不要怪你,让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她说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只是有时身不由己。我姆妈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
“那你磕个头咱就走吧。待会儿雨下大了。”
林在堂依言给她们磕了头,又去爷爷坟前。他对爷爷说:“爷爷,我又要回海洲了。答应爷爷的事我做到了。”
“你答应爷爷什么事?”吴裳问。
“回海洲。做一个有良心的企业家。”林在堂坦言:“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尴尬,但爷爷就是这么说的。他这一生得益于很多人的帮助,才有了星光厂。爷爷是懂得感恩的人。”
“我听着一点都不尴尬。你能回海洲,可也很高兴。你也知道海洲这个地方,单打独斗是很难出头的。这两年我的生意也不断遭受各种攻击、诽谤,归根结底就是:有些人爱欺负人,觉得我一个草根出身的女人搞不定这样的大生意。”
“我回来就能搞定了?对你来说我在哪都一样,你只需要偶尔利用我的名气就能摆平你的问题。”
“也不一样。如果你能出面跟我唱个双簧,那事情就更好办。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演,我也会帮你。我们互帮互助,互相成就,多好呀。”吴裳故意用撒娇的口吻说多好呀。每当她有目的,她就用这样的口吻说话。
“廖恩宏不能帮你唱双簧?他光投钱等着分红,什么都不做?做机构投资人这么容易吗?”林在堂问。
“廖恩宏有他存在的价值。你们的方向不一样。在海洲,还得是你这种地头蛇。”
“所以昨天晚上你赏脸跟我做,是因为我是还有剩余价值的海洲地头蛇吗?”
“你说呢?”吴裳反问。
“我还有利用价值,这令我受宠若惊。”
林在堂一手接过伞,另一手扯着吴裳的手腕把她拽到怀里,两个人缓缓向山下走。
“海洲雨水太多了。”吴裳抱怨:“每年还有台风。我每次来山上都会下雨,没有一次躲过。”
林在堂用手搓了搓她肩头,以表安慰。
到家后吴裳决定完成林在堂此次海洲行最期待的部分:为他做一顿正宗的海洲味。围裙刚系上,就被林在堂解开。吴裳不解,问:“不吃了?”
“做一些留白。”林在堂说:“你先欠我这一顿,下次我回来你不要抵赖。”
“那晚上吃什么?”她问。
“去吃食堂。”林在堂说:“我喜欢吃你的食堂,里面什么都有,还有人间烟火。”
林在堂心机深沉。
廖恩宏跟长在千溪一样,还有咖啡馆那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们围绕在吴裳身边,像一头头饿狼。林在堂是不愿见到吴裳跟他们发生什么的。所以他要为自己创造一些话题,比如跟吴裳出双入对。
吴裳说得对,如今的舆论风向已经变了。在千溪这个地方,吴裳有着绝对的魅力。不管他曾经是谁,在别人眼里,他都是吴裳背后众多男人中的一个。
当他跟吴裳走进食堂的一瞬间,就看到大家怯怯的、异样的目光。林在堂一瞬间就回到了当年,吴裳陪他参加各类的商务活动。每当他们出现,那些看向吴裳的目光大体就是这样的。
那时的林在堂以为吴裳不在乎,直到那种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才明白:怎么能不在乎呢?人怎么能在不友善的、轻视的、猜疑的目光之下做到毫不在乎呢?
“怎么了?后悔了?”吴裳小声问他:“流言如刀,昨天就跟你说过。”
林在堂拽着吴裳手腕,打了菜,吃了饭,在海边遛了弯,接着又回了家。
吴裳故意逗他,进门就腾腾向楼上跑,准备把林在堂关在门外。林在堂发现了她的小心机,快速跟上去。楼梯震动,被他们踩出巨大的声响。响声很急,像擂在人心里的大鼓。
吴裳关门的一瞬间林在堂人就挤了进去,一把抓过吴裳将她按在了门上。
“再跑!”他凶狠地说。
“就跑!”吴裳故意气他。
林在堂猛地倾身吻她,抱起她将她丢到床上。
小小一张床,吴裳背对他向里爬,被他扯住脚踝拽回身前,由他自己狠狠抵着。
吴裳扯着脖子要喊“救命”,林在堂揽着她撞她一下,把她的声音撞碎了。
“玩角色扮演是吗?”林在堂问她,将她的双手困在她身后,玩玩全全挤到她中间。
林在堂记得有时吴裳人很懒,不愿做,但喜欢边缘的动作。她尤其喜欢他隔着裤子,不断地刺激她。
“现在还喜欢这样吗?”林在堂的声音粗了,在她耳边问。
吴裳的双手想挣脱他的桎梏,她喜欢掌握主动权,会对这种完全的被动有恐惧。
林在堂却仍旧束着她,执着地问她:“现在还喜欢这样吗?”说完咬住了她的耳朵:“我记得你喜欢换花样。”
林在堂当然记得。
吴裳从不在这种事上隐藏,她喜欢怎样就是怎样。林在堂投她所好,这边缘的动作是别有洞天的,她闭上眼睛,倒在了床褥间。
接着察觉到一根手指,那么温柔,穿过她那件单薄的布料,细细地、温柔地摩挲着她。
如林在堂所愿,吴裳人拱了起来。
第二天天不亮,林在堂就伴着晨曦走了。他回到了上海,开始着手工厂搬迁事宜。
当然会想吴裳,无时不刻不想。但他不想做出令吴裳讨厌的行为。他知道吴裳讨厌无意义的纠缠,讨厌无所事事的男人,讨厌男人给她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