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堂耸耸肩:“这有什么?甲方就是甲方。甲方高傲点有什么问题?对你不高傲就行。”
“你看不出他…”
“喜欢你是吗?”林在堂反问:“他这样的男人谈不上喜欢哪个女人,他看上了,就顺手下个网,能网上来最好,他多一个谈资。”
“为什么他不能是真心喜欢我?”吴裳不服气,故意跟林在堂拌嘴:“为什么?”
林在堂对她笑笑:“你自己品就好。不过我谢谢你,你刚刚替我出头。”
“咱俩一根绳上的,我自然不会卷你的面子。”吴裳说:“虽然我不是生意人,但这点道理我懂。”
“我知道。所以谢谢你。但下次不用管我,我不在乎那点面子。”
做生意,面子算什么?林在堂从去年开始吃过多少闭门羹,受了多少言语羞辱,他要是真在乎面子,早就撂挑子不干这委屈的海洲二代了。出去找个年薪百万的工作,吃喝不愁开开心心不好吗?
“所以我刚刚如果去了,你不会生气?”吴裳问。
“我不会。”林在堂说:“你那么聪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清楚。我相信你。”
“那我要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了。”
这番对话原本没有任何问题,但吴裳说给宋景听的时候,宋景却一直在皱着眉头。吴裳问她为什么这样?宋景说:“果然在你们心里,只有生意,没有感情。”
“什么意思?”吴裳问。
“你们两个无论遇到什么事,最先想到的都是生意。好歹你们是日夜相处的假夫妻,利益这么分明,这正常吗?太冷血了你们。”
“这样不好吗?”
“这样…”宋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回到家里再面对“ED”患者林在堂的时候,吴裳显然礼貌克制起来。她想:大概率孟若星出轨,也是因为生理上得不到满足。她不能在他伤口上撒盐,不要总是逗他。他也不容易,白天面对甲方的白眼、亲人的欺骗,要进行大量的“海洲二代”不屑做的工作,晚上还要被迫接受自己年纪轻轻就疾病缠身的身体。
吴裳的确这样想的:林在堂对她没有欲望,根本不是她的问题。
林在堂对她突如其来的礼貌警惕起来,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吴裳叹了口气说:“哎,我不能为难你啊,林在堂。我之前太天真了,老是逗你…没事的…人总会有点病。”
“病?什么病?谁生病?”林在堂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吴裳,他其实是在担忧吴裳生病了。
吴裳欲言又止地说:“没事的…”
“什么没事?”林在堂一头雾水,被吴裳说晕了。
“我说你…你生理上有问题,没事的。”
林在堂骤然明白了,吴裳以为他有问题。他哭笑不得,为了自证,突然抓住吴裳的手贴上去,屏住呼吸说:“我没病。我不懂为什么你们都要揣度我,我是…”
“你是什么?”
“我是正常人。”
吴裳的手放在那里没有走,她说:“林在堂你看,我比你大方,我不像你,手放上去就不敢动。”
她张开手掌去比,又毫无缝隙地握住了。
林在堂握住了她的肩膀,要把她捏碎了似的,喉咙里的呼吸重了,实在忍不住时,发出了一点声音。吴裳深深看着他,看到他的脖颈和耳朵憋得通红,血管清晰可见。此时的林在堂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吴裳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林在堂犹如五雷轰顶,紧紧抱住了吴裳。
“吴裳。”
“嘘,别说话。我自取。”林在堂听到她的牙齿在撕扯包装,接着就有湿润冰凉的触感。他还想说什么,吴裳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坐了上去。
林在堂又想起千溪海边的便利店,她那么紧张、勇敢,她的声音怯怯地喊着:“濮君阳…濮君阳…”林在堂心里清楚,不爱一个人才会无所顾忌。他原本是有自控力的,他想再等一等,等一个水到渠成,他不习惯没有感情的交合。但吴裳并不愿等,她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在林在堂面前毫无掩饰。
她不在乎他对她的印象、评价,不在乎他会不会因此轻视她,因为她压根就不在乎他。
林在堂的头脑中交织着痛苦和喜悦,最后都汇集了到了一起。他已经孤独了太久,所以吴裳每一个动作都能轻易击溃他的防线。
她应该是快乐的。因为林在堂看到她的脸上开始有汗水,表情逐渐迷离,她的双手抓着他的睡衣,越来越紧。
“林在堂,亲我。”吴裳命令他:“亲我。”
她低下头将嘴唇凑过去,双手合握着他的脖颈,迫使他扬起下巴张开了嘴唇。她的舌尖连通呼吸一同涌进了他的口腔鼻腔,他轻轻的、颤抖的声音爬进她的耳中。吴裳突然发现,原来男人自持的叫声这么迷人。
吴裳根本无法否认,林在堂带给她的快乐,她的脑海中是一片湛蓝湛蓝的汪洋大海,海水奔涌不息,带来很多好东西。
即便错位,但又强行对上,轨道仍可以向前。
第41章 晴日暖,绿荫幽
吴裳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某一部分又重生了,那种深刻的敏感的感知力为她的生命力赋予了更强的力量。
第二天上班,郭令先要她一起去一趟上海,去支持公司的订货会。吴裳喜欢上海,距离她在上海工作的那一天并没过去多久,她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去上海的途中郭令先先是夸她这一天气色格外好,接着就毫无征兆地说起孟若星。她说她们大概率会在订货会上看见孟若星。
孟若星家里做两头生意的,这一次也会带客户来。
“没事啊,必要时候我可以躲开。”吴裳说:“你放心,郭总,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郭令先意味深长地说:“吴裳,你有没有想过,海洲的商业圈子就这么大,你跟孟若星不仅能在上海的订货会上见到,还会在很多很多场合见到?”
这个问题吴裳没有想过。事实上她之前听说孟若星要去国外定居,再也不回海洲了。回也只是每年三两次回来度假而已。
“郭总跟孟若星很熟啊。”吴裳这样说了一句:“关于孟若星的消息我真是知道的不多,她回国了?”
郭令先也不瞒她,坦言道:“我先生跟孟家有一些生意往来,我跟孟若星很熟。她前几天找我吃饭,透露了她要回到海洲的消息。”
“哇呜。”吴裳这样回应了一声,接着就笑了:“你是不是怕我坏事?放心吧郭总,到时你尽管看我的,看我能不能处理好这些事。”
吴裳当然不会把孟若星放在心上,孟若星不是她的情敌,只是合同里的补充条款,吴裳能拎得清。
郭令先见她这个态度,微微放下心来,接着跟她同步一些流程:她们到了之后先把整个订货会逛完,然后晚上跟林在堂他们汇合。
吴裳压根不知道林在堂也来。
林在堂这人每天精神充沛、行踪不定,有时早上七点就到了千溪家里跟外婆吃早饭,八点多到工厂,中午就能回到办公室,下午四点,人已经在外地了。他像个陀螺,转啊转。
宋景说林在堂是“海洲第一厂二代”,意思是说他这一年打出的组合拳,多少提振了海洲二代的气势。人家都说:你看,海洲也不光有败家子二代,还有林在堂啊。
吴裳出生的起点跟林在堂不一样,见过的世面也不一样,她觉得观察、揣度,甚至预测林在堂的下一步动作,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林在堂建厂伊始,他们的命运就正式开始了纠缠。她看着厂房建起来、机器汰换、人员改制,也算是林在堂“创业”的亲历者,更何况她帮林在堂解决了一些问题,所以她也是参与者。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培养了一种很深刻、微妙的“战友情”。
她问林在堂:“你也来上海?”
“晚上到。”
“你住哪?”吴裳又问。
“住你房间。”林在堂回。他是认真在回答,公司现在财务紧张,出差基本上要拼房。这次四人,三女一男,林在堂和吴裳又是“夫妻”,自然要安排一间。
可他这话看起来倒像打情骂俏,吴裳问他:“你开悟啦?是我昨晚把你哪根筋拨对了吗?”
林在堂正在开会,看到这句就觉得手机烫手,顺手就丢到一边。这一天的会议主题是削减代言。
星光灯饰从前有一些代言,代言人涉及的领域也很广:文娱、体育都有。每年要付给代言人的费用是高额的。林在堂在会议前要求相关部门把以往的数据都调出来,他想看看投资回报。
他当然知道代言人是无法直接衡量投资回报的,品牌推广和销售转化是两个维度的事。但这一年因为企业改革艰难,星光灯饰账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林在堂想转换一下思路。
“砍代言不行啊,砍代言咱们在市场上就没有声量了,更难卖了。”市场部的张小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