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也打发人送了一罐子碧螺春做谢礼,青城言语间道:“我家娘子说,等去了京城像这样的美食肯定还有很多。”
顾一昭:……
实在不忍心告诉充满憧憬的二姐姐,京城也就这点零嘴可以偶然吃一吃,其它……其它最好吃的也就只有各地驻京的同乡会会馆了。
四姨娘不知道是贪吃了抹茶粉还是心里有事,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好,只拉着女儿的手发呆。
元风也要跟着去,张夫人来府里笑:“说是要去京城看哥哥,我看呀,是眼馋大家能出门,既然有这么周密的队伍,我就托大请你家也受累带我家这个魔王去。”
“自然无妨。”太太笑,“元风这名字自在如风,这么吹来吹去也合乎她的名字。”
弘哥儿也要求上路:“我得陪着两个妹妹,不然我们家没个主事的男人,递起帖子来都不方便,再说自家妹妹发嫁,难道我都不能去撑腰?”
太太很是欣慰,私下里跟钱妈妈念叨:“这么多年没有白对大郎好。”
又嗤笑:“老爷那么个冷心冷面的样子,谁知生下的孩子们一个赛一个的仁义,也不知随了谁?”
钱妈妈不敢开口编排老爷,只笑道:“太太如今可算放心些,外有弘哥儿支应,内有四姨娘帮着主持,还有大娘子这个韩王世子妃姐姐,再说二姑爷也待二娘子情深义重,这场婚事就算您不去,也不敢办得轻简。”
“嗯。”太太心不在焉,再怎么不轻简,也是在京城,听说卢家的房舍也就两进的一个四合院,虽说卢家长辈们带信来说他们都已经提前去了布置,但毕竟比不得姑苏城里能够大铺大张、十里红妆来得风光。
不管再怎么不舍,总要上路。
大姐姐的船在最后头,因着她如今算是戴孝,怕冲撞了喜事,所以两口子都没有下船,只是远远跟在队尾,打发了仆妇过来给太太请了安。
系着大红绸巾的乌篷船一艘接一艘,太太哭得眼睛红肿,再怎么不舍,也得目送女儿上船。
四姨娘扶着二娘子。
二娘子倒没有想象中的惶恐,她满脸憧憬,毕竟在家里待得太久,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远行,看她嗯嗯应着太太的嘱咐就知道她的心早飞远了。
唉,年纪小就是这样,等长大后才会明白这一幕娘的心里到底有多苦。
送走了二娘子,太太骤然病了一场,躺在屋里不见客。顾介甫也扎扎实实告假好几天,说是感染了风寒。
毕竟是两人最疼爱的孩子,这猛地一出嫁,还是让她们有了掏心掏肺的难受。
不过很快就有人主动来上门,来人却是飞扬跋扈惯了的祁听莲。
“不见,就说我病中不便见人。”太太自然是可以托大,她如今有大娘子这么出息的女儿,偶然托大也无可厚非,何况真体贴她的亲眷这段日子都不上门,最多是上门递个帖子送点燕窝表达慰问,哪里有上门来见的
富贵人家交际,又要梳头又要化妆,还要换衣服,这一趟见客就得折腾大半天,说是来探望病人倒不如说是来折腾病人的。
顾一昭给她喂一勺燕窝莲子羹:“母亲,不如我去看看?”
“你见客我自然是放心,只不过她这人素来跋扈,我怕她为难你。”太太蹙眉。
“无妨,这是顾家,她还能吃了我不成?”顾一昭笑,“再说了上门总归是来做客,又不是来寻仇,难道还能上来就为难我?”
没想到她居然说中了。
那祁听莲一见五娘子就杀气腾腾,两眼恨不得喷出火来:“好啊!你做的好事!”
【作者有话说】
好好好胜出者是十日终焉,我也算是登月碰瓷了[小丑]
第65章
顾一昭讶然,居然还有官眷能这么放肆?
想想祁听莲来历又释然,估计她先前发迹时在六街三市没少与人吵架。
不过她要吵架,顾一昭却不能由着她喧闹顾家门庭,因此脸上笑容不变:“莫非是今日仆从怠慢了不成?我们顾家对盐运使一贯客气,莫不是夫人误会了?”,一边麦花已经招呼丫鬟看茶,想给祁听莲一个台阶下。
“你在这里做什么好人?”祁听莲怒火不减,“我找的不是顾家,找的就是你!”
“我?”
顾一昭纳闷,仔细回想一遍,自己近来唯一得罪人的地方动了园子里鸟兽的蛋糕,毕竟以前满园子的野果花卉都任由鸟兽采撷,现在没得吃了。
这祁听莲也不见得就是鸟兽代言人啊?
祁听莲见她满脸沉思甚至最后唇角还带了一抹笑,那股怒意就越发翻腾:“你的丫鬟做的好事!!”
“我的丫鬟?”
顾一昭看了看麦花。
“木兰!你身边那个唤作木兰的丫鬟,勾引了我家大郎!”
说到这里祁听莲已经是怒不可遏,抄起眼前最近的茶杯,扬手就往地上砸:“去唤了顾介甫来!叫崔景宜别装病,出来给老娘讲讲,你们耽搁我李家的前程,安的是什么心?我要告到御前我要告到皇后娘娘那里去!”
大儿子李宾历来是她的骄傲,好读不辍,一口气从秀才考到了举人,如今还是每日里伏案书堆,从不像城里那些纨绔子弟一般出外宴饮作乐。
祁听莲就乐得合不拢嘴:“我家大郎实在是刻苦。”
训诫二儿子时就拿了哥哥做榜样:“你少往那不好的去处去,学学你大哥,瞧他如今还在苦读,都是同胞兄弟,你能有他武城的好我也是甘心了。”
二儿子正处于十几岁的年岁,最是叛逆不过,生平不喜欢父母拿优秀的大哥给自己打比方,因此说话也桀骜不逊,一脱口就将实话说出来:“他苦读可不是为了爹娘欢心,是为了迎娶美娇娥!”
这事祁听莲也知道,她不以为然:“你大哥早就与我说过,这有什么可难?你若是为了谁家美娇娥苦读我也愿意求娶,只有欢喜不过的,倒是你,拿这个来说嘴,半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这个年龄的男孩最不喜欢旁人说自己没有男子气概,二儿子青筋凸起,整个人昂着头冷笑一声:“只怕爹娘不是欢喜,是惊吓!”
说罢就气冲冲扬长而去。
“哎?!你这孩子,倒说不住你?!”祁听莲气道,可转念回想这句话,又觉得其中有蹊跷。
为什么会惊吓?
她便去寻大郎询问个究竟,先是闲闲进了书房,见大郎还在读书,不由得老怀大慰,还笑道:“考上了举人居然还不够吗?如今天天苦读,难道要考个状元郎回来?”
李宾见是娘进来,他脾气好,也不恼娘忽然打扰,只笑道:“等考上了再说。”
祁听莲见儿子这幅踏实用功的样子心里甜似蜜,可想起二儿子的话又影影绰绰不安,便试探道:“你三弟的婚事我就不是很满意,轮到你的婚事要好好儿说亲,定要挑个好人家。”,一边说一边还小心打量儿子的神情。
李宾果然脸上透出一丝不自在:“娘,我……娘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考上举人就帮我提亲么?”
“是这话没错,可你既然已经考上了举人为何还不让爹娘出面提亲?莫非对方小娘子眼界高,非要你做个进士才愿意?”祁听莲继续试探。
“她才不是那种人。”李宾到底年轻,在儿女情事上没有什么城府,两句就透出了端倪。
祁听莲心里“咯噔”一声:“那娘帮你去提亲,为何不愿意呢?”
“娘,再说吧,我要考个进士,到时候您再帮我。”李宾将书本放在眼前,一副不愿意多谈论此事的样子。
祁听莲纳罕:“这是为何?”
她吓得捂住嘴巴:“难道你寻了个寡妇?还是看中了什么有夫之妇?或是某个大官王爷家的舞姬歌女?”,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这时候祁听莲就后悔没在儿子房里安插几个年少美貌的通房丫鬟了。她之前不喜欢旁人来分自己的儿子,如今却忽然后悔起来:若儿子早点见识几个女人,也不至于被个小妖精迷得三迷五道。
“娘,您想哪里去了?”李宾失笑,“她是未婚的清白人家。”
听说是清白人家,祁听莲满意了:“就算是穷娘也认了。”大不了补贴些银两,反正丈夫现在隔三差五就往家里拿一张银票或地契进来,大儿子要继承家业,媳妇家穷就穷些吧。
她见儿子唇角带笑,就知道这是喜欢得紧了,于是故意放缓了口风再去探听:“娘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家贫无所谓,得赶紧定下来,万一人家家里不知道你的t心意,扭头给她说了人家怎么办?这个年纪的婚事可是扭头就能定下来,你到时候上哪里哭去?”
李宾果然上钩,便笑道:“娘,我看中了顾家五娘子……”
听到这里祁听莲连连摇头:“不可,你弟弟说了人家四娘子,哪里有两姐妹嫁两兄弟的,那是穷苦做派,我们不那样。”
“不是五娘子,是她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木兰。”李宾红着脸开口,“听说五娘子会在自家丫鬟出嫁前将身契都还给她们,木兰就也是堂堂正正的百姓,她祖上是种田的农家,如今大哥在五娘子名下做管事掌管铺子,也跟苏州府那些小门小户的闺秀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