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觉得,皇上还是挺宠着玉婕妤的。”月桃又添了句。
宁修仪嘴角噙起一抹嘲讽的笑,将诗集翻了个页,“谁知道呢。”
月桃想到什么,便放下剪子,将自己从别处听到的消息跟宁修仪说了遍。
“还有这事?”宁修仪眉梢微挑,神情诧异。
“确有这事。”月桃点头,“娘娘您说,虞才人入宫是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有什么关系吗。”宁修仪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不过,宁修仪的手仍是顿了顿,“她还真是胆子大,就是不知她这般费心入宫是为了什么?”
“娘娘说的是,安国公府对她来说也是一门好亲事了。”月桃又道。
“许是虞才人见玉婕妤在宫中受宠,心生羡慕便想入宫与她争一争。”月柳桃说道。
宁修仪嗤了一声,“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安阳侯夫人走这一遭,那两人怕是不会在维持什么姐妹情深了吧。”
她觉得安阳侯夫人着实不怎么聪明,估计还是爱女心切,想为玉婕妤出头才会如此。
月桃点了点头,觉得娘娘说的有道理。
“月柳呢?”宁修仪抬头问道。
“您养身的那个方子,缺了一味药,月柳去太医院给您拿药去了。”
宁修仪点头,继续看手里的诗集。
太医院处,月柳进去后直接去找了平日里为娘娘把平安脉的陈太医。
“月柳姑娘来啦,是娘娘有什么事吗?”见月柳来了,正埋头写脉案的陈太医忙起身拱手道。
“陈太医客气了,之前给您看过的方子里缺了一味黄芪,我过来拿些。”月柳客气道。
“劳烦月柳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
“劳烦陈太医了。”月柳点头。
片刻后,陈太医便拿了包好的黄芪过来,递给了月柳,“这就是黄芪了,月柳姑娘收好。”
月柳接过,道谢了声,转身欲走不想竟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面书页顿时掉了下来,月柳忙去捡。
“真是对不住。”月柳面带歉意。
“无妨,这是王
太医的位置,他人不在,刚被许公公叫了去。”陈太医摆手道。
“王太医?”月柳想了下,“是负责玉婕妤的那个吗?”
陈太医点头,“是。”
月柳点了点在头,将捡起的书页递给陈太医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从御前回来的王太医,见到她,王太医还朝她打了声招呼。
月柳笑着回了。
暖阳渐渐淡了下来,将天际染成了橘红色,连带着宫中庭院的枝头上都披了层浅红色。
玉锦轩内,歇了近一下午的虞妩月也终于睡饱起床。
“还好,还不算晚,才歇了两个钟头。”虞妩月拨弄了下铜漏,笑道。
珊秀跟着笑,“主子昨日累坏了,多睡些也是应当的。”
虞妩月拿眼瞧她,“你倒是知道打趣我了。”
“我歇着的这段时间,宫里可有什么动静?”虞妩月手执茶匙,慢慢搅动着杯里的零星茶叶。
珊秀将自己打听来的都一一说了。
“你说皇上召了王太医?”虞妩月的手停了停。
“是。”珊秀面色凝重。
夫人的那几句话其他人或许不明白,但她却不敢赌皇上也不会不明白。
虞妩月将茶匙放在茶碟上,端起茶盏饮了口,夸道,“珊秀你泡茶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珊秀笑中带着几分无奈,“主子就不担心吗?”
虞妩月神色淡然,眉眼微敛,“担心有什么用,几句话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至于玉婕妤当初的病,她确实在里面加了些东西,但那些东西早随着玉婕妤吃的药没了。
听主子如此说,珊秀紧绷的心也松了下来,主子说的对,她们没必要自己吓自己,而且,除了传王太医去看平安脉外,御前就在无动静。
兴许皇上真的只是传王太医去把平安脉呢,毕竟王太医的医术也不差。
“奴婢只是没想到夫人会为了玉婕妤做到如此地步。”珊秀叹道。
虞妩月没说话,眸中平淡无波。
铜漏里的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橘红色的天际渐渐退去,被墨色吞没,宫墙各处的烛火依次点燃。
乾清宫里,许大海瞅着时间,上前提醒道,“皇上,您都批了大半天的折子了,该歇会儿了,太医也说您最近要注意歇息,不可太劳累。”
裴折砚从折子间抬起头来,活动了下筋骨,将折子掷在一旁,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目养神。
许大海瞧着也没说话,心中兀自思量着。
这一下午他将听泉宫的事翻来覆去的想,还真给他想着了。
这一想着就不由叹了声,安阳侯夫人是真的疼孩子,只可惜这其中不包括虞才人。
正想着的许大海见皇上睁了眼,忙道,“皇上可是要翻牌子?”
“太医不是说了让朕注意休息吗,今日就罢了。”裴折砚重又阖上眼,声音清冷。
皇上都这么说了,许大海也无法。
“今日宫中如何?”裴折砚闭眼问道。
许大海一时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斟酌着说道,“宫里倒是安静的很,没什么事。”
裴折砚轻哼一声,“她倒是沉得住气。”
“这。”许大海一时语塞,不知皇上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总不能是虞才人吧?
“罢了,今日去咸福宫坐坐。”裴折砚捏了捏额角,吩咐道。
“哎,奴才这就去准备。”许大海忙应道。
——
次日一早,虞妩月便被叫了起来,揉了揉脸,睡眼惺忪地起了床。
“主子今日且穿这件吧。”千翠拿了件湖绿色罗裙过来。
“如今已近孟夏,天气也一日一日热了起来,上次皇上赏了几件妆花缎还有云锦,这些日子正好拿去绣房让她们裁成衣服。”
“你看着让人做吧。”虞妩月点头。
稍稍点了些妆粉,虞妩月便出了门。
刚一出门便察觉到院子里似乎比平日热闹了些,宫人走动间也不似以往拘谨。
虞妩月朝汀安殿看去,殿门敞开着,有宫女在里头打扫,又朝院中看去,平日里放轿辇的地方也空了,看来,玉婕妤已经先一步去请安了。
“我们也走吧。”虞妩月收回目光对珊秀道。
路上,不期然又遇到了关才人,只是虞妩月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稍一想虞妩月就有些明白了,她倒没什么感觉,只是感叹了句,宫里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是不知道话被传成了什么样。
关才人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尴尬一笑,似乎想尽力弥补就找了个话题。
“七日后的宴会虞才人想好做什么了吗?”
虞妩月轻笑摇头,“我没甚么才艺,就不献丑了。”
“关才人呢,打算做些什么?”虞妩月看向她。
关才人羞涩一笑,“我与虞姐姐一样,没什么才艺,只能送些礼物,希望昭容娘娘不会嫌弃。”
“既是自己的一片心意,昭容娘娘应是不会嫌弃的。”虞妩月随意宽慰了句。
关才人侧眼看她,昨日知道侯夫人入宫时,她还为虞才人感到高兴,毕竟入了宫就鲜少有见到家人的时候。
她家世一般,或许此生都不能见到家中亲人了。
不曾想午膳后便听人说当初虞才人是故意借玉婕妤生病一事入宫,甚至还有人说,当初玉婕妤之所以会生病也是因虞才人之故。
一瞬间说什么的都有,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其实,她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她着人打听过,知道安国公府是一门极好的亲事,既然亲事那么好,虞才人又为何要费心入宫呢。
虞妩月能察觉到关才人的目光,却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一路无话。
进了坤宁宫后,虞妩月不意外地再次受到众人瞩目。
只是这次少了些嫉妒,多了些幸灾乐祸,甚至有人觉得经此一事,她日后的恩宠必将大大减弱。
虞妩月没理会她们的目光,淡然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婕妤娘娘病了好些时候,如今可算是好了,这说明还是娘娘有福气,就算别人再怎么算计,都是一场空。”云嫔的声音蓦地响起,在落针可闻的坤宁宫里显得格外响亮。
说话时,她的眼神毫不避讳地朝虞妩月看去,就差指名道姓了。
玉婕妤瞟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不是她想为虞妩月遮掩什么,纯粹是不屑与云嫔搭话。
其余人同样没开口说话,不管在宫中多久了,如今都已有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没人开口说话,一时倒衬得云嫔好似个小丑般。
宁修仪目光落在虞妩月身上,眼眸微眯,昨日月柳回去后说了回来途中遇到王太医的事。
据她所说,她遇见王太医时见他神情自然,不像是被盘问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