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然笑了笑,说道:“老夫人喜欢就好。”
秦夫人喜欢花草,也喜欢林秋然做的那些,她道:“你手艺好,喜欢的人会越来越多的……听你说过你是从胥州过来,初到京城,说话行事都要小心谨慎,想做什么徐徐图之,不要操之过急……”
秦氏嘱咐了好些话,林秋然都一一记在心里。她想着秦夫人今日操持宴会劳累,这会儿又跟自己说话,精神不高,便提出告辞。
秦夫人说道:“不着急,我也是许久没见过这么投缘的人了,你就陪我说会话好了。”
林秋然道:“我和您说话也觉得投缘,有时都忘了您是长辈。”
秦夫人笑笑,“听侯爷说,你有个孩子,多大了?”
林秋然听秦氏这么问,心里不免警醒了两分,她道:“今年四岁了。”
秦氏又问:“孩子他爹呢,怎么未曾听你提过。”
林秋然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了一些东西,却没能抓住,她看秦夫人神色未变,看起来就是简简单单一问,她道:“孩子他爹从军打仗去了,一直都没回来。”
秦氏心里一紧,行军打仗?这岂不是又走了沈家的老路。如今西北战事吃紧,人可还活着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像的,若是知道人不在了,秦氏日后怎么面对女儿?
她立刻道:“走了几年,可有音信?”
林秋然觉得秦夫人太过关心她的家世,可又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她道:“已经一年多了,中间寄过一次信,后来就没消息了。”
哪怕知道秦夫人人不错,林秋然也没敢提她的夫君是萧寻,更不敢多问。
秦氏脸色有些泛白,双目无神地喃喃,“保家卫国也是好的。”
林秋然:“虽然孩子他爹不在家,汤圆也总会问,可是天底下总得有保家卫国的人,不然我们的日子也不安稳。若是老夫人知道何时大军班师回朝,劳烦跟我说一声。”
秦氏手抓着罗汉床的扶手,“好、好……我这有些乏了,你先回吧。”
林秋然告了辞,让林春带着东西。
首饰盒子古朴大方,但林秋然一直想事情,也没细看。
回去的路上,她不禁想,秦夫人对她很好,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就是这般对她好才觉得奇怪。
她见过老侯爷两次,两次都是因为汤圆。老侯爷这个年岁,肯定儿孙满堂,当初她就觉得只因为扶人老侯爷要还就有些奇怪,后来又遇见……难道是冲着汤圆来的?
只因为投缘,可街上那么多孩子,也没都因为投缘帮呀。自己的孩子,林秋然当然觉得好,却没好到让外人也觉得孩子可爱的地步。
林秋然庆幸当初没让侯府帮汤圆找书院读书,她自己做了事,拿侯府的东西也安心。
回到萧家,孙氏和汤圆一直等着。
今儿林秋然回来得晚,汤圆一直问,“祖母,我娘怎么还不回来?”
孙氏也担心,“等会儿吧,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汤圆又问:“祖母,娘怎么还不回来?”
孙氏应付过去,等了一会儿这孩子又问,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回来就不罢休的样子,她算是明白为啥秋然有时嫌这孩子烦了。
话也太多了。
孙氏本来就着急,汤圆还一直问,“祖母也不知道,你娘让在家等着,你不能出去。再等会儿,一会儿就回来了。”
汤圆嗷了一声,就在他等不及又要问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车轱辘压地声。
孙氏拽着汤圆没让他出去,很快,林莺下车推门,马车进来了。
林秋然掀开帘子,孙氏道:“今儿咋这么晚。”
林秋然道:“客人多,就多忙了会儿。”
看菜量,有十几个客人,再吃饭说话,肯定时间长。
林春先抱着东西下了车,接着林秋然也扶着林莺下来了,汤圆扑了上来,“娘,你今天出去好久啊,我好想你。”
他还忍不住暗戳戳告状,“我一问祖母你何时回来,祖母就不耐烦。”
林秋然说道:“指定是你问的次数太多,给你祖母问烦了。”
孙氏叹了口气,林秋然知道就行,汤圆小,跟他讲不了道理。
孙氏:“可还顺利?”
林秋然说道:“还挺顺利的,就是跟安阳侯府的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这才耽误了。”
那些话听着就像家常话。
孙氏道:“还没吃饭吧?先回屋吃饭去。”
林秋然点了点头,在侯府的时候,锦绣是让她吃一些,不过这是在别人府上,她又是去做事儿的,所以没动。
厨房给她留了饭,有糖醋排骨还有鸽子汤,醋溜白菜和贝柱蒸蛋是林秋然回来后现做的。
汤圆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秋然不在,闹闹腾腾也没吃多,这会儿也想吃,“娘,我也想吃排骨。”
林秋然道:“中午没有吗,现在想吃。既然中午不好好吃,等晚上再吃吧。”
孙氏觉得林秋然这点好,大多数时间不惯着孩子。她不在家时,汤圆不好好吃饭,也不怪她。
这样一两次,汤圆就知道该好好吃饭,哪怕林秋然不在家。孙氏如今明白这样做的好处,她也不会在林秋然吃的时候心疼说汤圆没吃饱,给他吃一点。
搁以前没准儿真这么干。
等吃过饭,林秋然带汤圆去睡觉,闹腾闹腾,这也乖乖睡下了。
林秋然从屋里出来,孙氏在堂厅坐着,她和孙氏说了说在侯府的事,“过些日子兴许有人登门请我去做菜。”
孙氏诧异道:“请你做?”
林秋然点了点头,她长话短说道:“老夫人帮了些忙,酒楼还是开,但不急。物以稀为贵,少接一些活,酒楼的菜多让林春她们做,我偶尔露一手,那些人喜欢,哪怕做得少也愿意来。”
林秋然有孩子,也管别的生意,去年都不总在金鼎楼待着了。
孙氏不禁想,在余安们还得找活干,到了京城别人找他们。
看孙氏满脸高兴,林秋然道:“我还求了老夫人,若大军班师回朝,就来个信儿。”
别的林秋然没说,若把自己猜测说了,孙氏肯定会担心,然后不让她再和侯府来往。
可如今还相安无事的,侯府又不缺孩子,萧家初来京城,也没什么侯府能图谋的,可以走一步看一部,先观望看看。
林秋然想得也开,若真有坏心,她提防也无用。
孙氏怔了怔,眼睛有些湿润,“问问好,问问好。”
林秋然:“如今京城太平,您别多想,萧寻回京城,不用和以前一样回余安,肯定能早些见到。”
孙氏使劲点点头,又抹了把眼角,林秋然心里不太好受,她希望萧寻还活着。
而侯府这边,秦夫人说是乏了,可林秋然走后她一直没歇着,就在罗汉床上坐着。
秦氏感叹世事无常,若真是,都把那孩子送到胥州去了,结果又去打仗。
秦氏于心不忍,原本以为这辈子还有相认的机会,可战场上刀剑无眼。
她和吕郑年岁已大,她恨不得现在就让儿子去查,查林秋然的夫婿是谁。
等吕郑回来,秦夫人让丫鬟都出去,把这事告诉了吕郑,“你快去查查……”
吕郑说道:“这万万不成,既然送走了,也好好的过日子,你也看见了。哪怕当初的案子有转换余地,为何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当罪臣之子。”
吕郑这些日子也想过这事,就算能翻案,他也不打算说。私藏罪臣之子就有罪,这是安阳侯府的事。
退一万步讲,当初把孩子送走,一旦出事,也会牵连那户人家。把孩子给养大,却要认祖归宗?
沈家已经没人了,何必呢。
吕郑都有些后悔了,告诉秦夫人这事。
秦夫人道:“你不去打听就不去打听,那也得打听打听什么时候大军班师回朝呀!”
等班师回朝,人活着还是没了,不就知道了。
吕郑低着头,脑袋点了两下,“好,我去问问。”
吕郑已告老还乡朝,朝廷的事并不清楚。这一问儿子才知,大军已经班师回朝,还有半个多月就能回来。
冬日休养生息,再加上越朝一直打胜仗,现在已经把外族退到鹿岚关以外,能休养生息一阵子。
安阳侯还好奇父亲为何突然关心起朝中事来,“您不是每日只关心吃什么喝什么吗?”
吕郑瞪了儿子一眼,“问两句有何奇怪的,再有大军的消息,告诉我就是。”
安阳侯哎了一声。
林秋然得到消息已经是两日后了,她刚出门买了铺子,回来就从门房小厮那儿得知,安阳侯府的人送来了信,信已经送去了正院书房。
林秋然心猛跳两下,回了正院,信就摆在厢房桌子上。
家具都是近来添置的,林秋然白日有时在这儿看书,教汤圆背诗识字,顺便给他灌输年后可能要去书院读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