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小姐啊。
她委屈啊。
她七岁便跟在了孟芊芊身侧,是和孟芊芊一同长大的,虽为主仆,实则早已在心底将对方视作了自己的亲人。
离开那么久,半夏没一日不思念。
孟芊芊赶紧拿了帕子给她擦泪:“上回我去边关,可没见你这么哭。”
“上回李嬷嬷在啊,这回你们都不在……啊……”
半夏越想越委屈。
孟芊芊忽然意识到,半夏也只是个没出阁的小丫头啊,自己常常因为她懂事能干,就忽略了她只比檀儿大三岁的事实。
她轻声道:“我知道错了,下次带上你。”
半夏哭完好受多了,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道:“小姐言重了,半夏受不起。”
孟芊芊弯了弯唇角:“我饿了。”
半夏忙起身:“奴婢去做吃的!”
话音刚落,她想到了什么,对孟芊芊道,“差点儿忘了,厨房里还温着小姐的药呢,我去给小姐倒来!”
孟芊芊古怪地喃喃道:“什么药?”
半夏端着一碗汤药进屋:“是姑爷吩咐的,说小姐醒了便倒给小姐喝,还说,是小姐每次……同房后都会喝的。”
她说这话时,略有些小女儿家的羞耻,脸都红了。
孟芊芊顿住了:“他当真这么说?”
半夏道:“是啊。”
孟芊芊垂下了眸子。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半夏嘻嘻一笑:“小姐,是不是坐胎药呀?”
“是避子药。”
孟芊芊说。
半夏的笑容一僵。
“小姐,为什么?”
她受伤地问。
孟芊芊低声道:“我没有办法……让孩子继承我的仇恨。”
半夏哭道:“什么仇恨啊小姐……你在说什么?”
半夏听不懂,可是她的心好痛。
她好心疼小姐……
她不在小姐身边的这段日子,小姐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陆沅回到房间时,孟芊芊已洗漱完,穿戴整齐坐在桌前看密函。
一半是上官凌在千机阁搜集的情报,另一半是辰龙与姬篱、巳蛇在皇城打探到的消息。
陆沅看了眼桌上的空碗,神色不变。
孟芊芊抬眸,微微一笑:“你放在桌上,我就看了。”
“嗯。”
陆沅道,“明日一早回太子府。”
孟芊芊哦了一声:“我睡了多久?”
陆沅风轻云淡地说道:“没多久,堪堪两日,算上你我同房的一日,统共过去三日。”
孟芊芊忍住尴尬,皮笑肉不笑。
陆沅又道:“听半夏说你吃的不多,是她做的饭菜不合胃口?”
孟芊芊微笑:“半夏原就不大会做。”
陆沅恍然大悟:“啊,会做菜的是李嬷嬷。”
孟芊芊道:“回太子府吧。”
这三日忙里偷闲的宁静,已足够奢侈。
陆沅道:“急什么?距皇祖父的十日之期,还剩七日,公孙炎明离开了皇城,你就算回去也杀不了他。”
孟芊芊疑惑地问道:“他为何离开皇城?”
陆沅勾唇一笑:“搬救兵。”
第570章 宝猪猪的来历
一大早,陆昭言照例去皇宫探望梁帝。
令人意外的是,三日已过,梁帝并未恢复记忆。
陆昭言严重怀疑是岳丈大人对他老爹动了手脚。
不过依照眼下的局势,他爹越晚恢复记忆越好。
梁帝在勤政殿的书房批折子。
宝猪猪和聂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儿喂喂小马驹,一会儿玩玩金翅雀,兴奋极了。
那日蒋国公原本是要接聂儿回府的,奈何跑茅厕跑到虚脱,蒋惠妃又将聂儿留下了。
聂儿的小嘴儿叭叭叭的。
梁帝快被吵死了。
“一个小子,话比丫头的还多!”
“好玩好玩!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宝猪猪拍手,蹦蹦跳跳。
余公公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梁帝:昭昭小姐话也不少。
“太子爷爷!”
宝猪猪扑进了陆昭言怀中。
陆昭言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在宫里住得开心吗?”
宝猪猪撇嘴儿:“不开心!”
陆昭言意外地问道:“哦?”
宝猪猪严肃着小脸告状:“太爷爷小气!”
余公公忙出了屋子,来到陆昭言跟前行了一礼:“殿下。”
陆昭言颔首,把小家伙放下:“去玩吧,爷爷一会儿来找你。”
“聂儿哥哥,我们去骑马!”
宝猪猪牵着小马驹,与聂儿一道出了勤政殿。
余公公笑着解释:“昭昭小姐吃多了积食,半夜肚子疼,陛下抱着哄了一宿,便不再让昭昭小姐吃那么多了。”
陆昭言道:“我明白。”
他父皇不论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被小家伙吃得死死的,是不可能亏待小家伙的。
“我去给父皇请安。”
他说着就要去书房。
余公公犹豫片刻,到底是叫住了他:“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陆昭言与他来到了回廊的转角处。
余公公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殿下,您日后切莫与老奴开那么大的玩笑了,老奴差点儿让您吓死了。”
陆昭言不解地问道:“余总管此话何意?我何时与你开过玩笑?”
“昭昭小姐呀。”
“昭昭怎么了?”
“殿下说昭昭小姐不是皇族血脉。”
“她的确不是。”
“昭昭小姐是!”
“嗯?”
陆昭言一脸茫然。
余公公满眼纠结。
陆昭言将他的犹豫尽收眼底,客气地说道:“余公公,有话不妨直言,倘若是不便开口,也无需勉强。”
余公公长叹一口气。
以往晋王待他也客客气气的,话里话外对他颇为看重,可人就是这么奇怪,晋王的示好从未让他松动过。
“罢了,要降罪就降罪吧,老奴始终觉着,这件事该和殿下说一声。”
余公公将龙石的秘密道与了陆昭言。
陆昭言恍然大悟:“难怪父皇如此轻易的接纳了渊儿。”
亏他还提心吊胆的,害怕那小子在皇宫露馅儿,白折腾了。
余公公瞧陆昭言神色,便知太子是真以为昭昭小姐不是亲生的,具体是何原故,是不是皇长孙另有内情,就不是他一个奴才该过问的了。
“多谢余总管。”
陆昭言诚恳道谢。
探望完梁帝,陆昭言立即回了太子府。
他先找到柳倾云:“小白,昭昭是阿沅亲生的?”
柳倾云正在和檀儿吃炸果子,一口一个。
闻言,鼓着腮帮子看着他:“不是啊。”
陆昭言皱眉。
夜里,陆沅与孟芊芊归来。
陆昭言当即把逆子叫去了书房。
“老实交代。”
他严厉地说。
陆沅一脸的莫名其妙:“交代什么?”
陆昭言正色道:“陆宝姝!”
陆沅眉梢一挑:“喊上她大名了?她怎么了?”
陆昭言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明明是你亲骨肉,为何要瞒着?”
陆沅纳闷地说道:“她不是啊,谁和你说她是了?”
陆昭言将龙石的事说了:“你皇祖父用龙石滴血认亲了,昭昭就是陆家的孩子。”
“哦。”
陆沅摸了摸下巴,“是陆家的也不一定是我的呀,陆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男人。”
陆昭言气得差点儿抄起桌上的书卷,刚想砸又忍住了。
反正也砸不中,白费他力气。
陆沅见好就收,真把他爹气出毛病来,他娘该少个祸祸的对象了。
陆昭言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道:“昭昭是从哪儿抱养的,你一个字也不许隐瞒。”
陆沅道:“是有人把小崽子弃养在了都督府的后门,老崔把人抱回去的。”
“老崔是谁?”
陆昭言问。
陆沅道:“府上的管事,跟我许多年了。”
提到这个,他想起了与孟芊芊的初遇。
那会儿小崽子刚到府上不久,他给请了个奶娘。
走漏风声后,有人花大价钱买通奶娘偷走小崽子,好死不死选在小崽子的周岁宴上。
她撑着伞,形销骨立,看见了他在雨中杀人。
“会不会是你在外惹下的风流债?”
陆昭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否则为何偏偏放在了你的门口?”
陆沅淡道:“我上哪儿知道?”
陆昭言严肃地问道:“你再仔细想想,真没在外沾花惹草?”
“爱信不信。”
陆沅说完就走了。
陆昭言喃喃道:“不是逆子的,又会是谁的?骐儿的?流落民间的只有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