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控?我看未必。”
楼兰巫师高深莫测地说道。
“此话怎讲?”
墨奕问。
楼兰巫师却不说了。
墨奕知晓巫师的性子,他若是不想说,即使是王妃询问,他也会三缄其口。
他看向楼兰巫师:“说回阵眼,是她找到阵眼又如何?听你之言,似乎并不是一桩坏事。”
楼兰巫师对墨奕没太多解释的必要,可墨奕是奉了楼兰王妃之命。
他到底是给了点儿面子:“她自以为寻到了阵眼,将其毁去便可破除阵法,殊不知她乃极阴之体,于阵眼而言是大补之气。第一个小阵法的阵眼是设给她的障眼法,让她认为自己能够破除。”
“事实上——”
墨奕来了兴致。
楼兰巫师道:“事实上,她靠近阵眼,便会用她的至阴之气源源不断地滋养阵眼,她不仅毁不掉梁帝的阵眼,还会让两个时辰才能成功祭祀的帝王血的阵法,半个时辰便能成了。”
—
黑漆漆的街道,弥漫着浓稠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姬篱走到辰龙身后,拍了拍他肩膀:“喂,可以了,小寅虎找到阵眼了。”
辰龙的杀气在他触碰的一霎几乎再度爆发。
他杀了太多人,沾了太多血,剑心乱了。
但小寅虎三字,瞬间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嗜血的眼底恢复了清明,他拿出帕子,擦掉剑上的血迹。
这是爹爹教他的。
爹爹在外行军打仗,不论多疲倦,不论多惨烈,一定不把血迹带回家。
他的袖口与下摆也溅了血。
他毫不留情地扯掉,转身朝着孟芊芊的方向走去。
姬篱望着他破破烂烂的衣裳,啧啧道:“真败家!”
孟芊芊站在一口枯井前。
陆沅与辰龙分别位于她两侧。
陆沅问道:“确定阵眼在下面?”
孟芊芊点头:“我的金蚕蛊感应到了至阴之物,应当就是巫土。”
姬篱刚端着罗盘走到附近,便听到这逆天的一句,瞬间觉得手里的罗盘不香了。
其实孟芊芊也不知金蚕蛊有此作用,是靠近这口枯井时,金蚕蛊传出强烈反应,她才意识到可能巫土就在下方。
所谓巫蛊不分家,是有几分道理的。
“我下去瞧瞧。”
辰龙说道。
“你下不去。”
陆沅道。
井口太窄小,他们三个大男人全都下不去。
“我下去。”
孟芊芊说道。
“不可。”
辰龙不假思索地拒绝,“谁也不知井底有什么危险,我不许你涉险。”
说着,他绕到孟芊芊的面前,警惕地瞪着陆沅,“如果你逼她下去,我就杀了你。”
陆沅本也没打算让孟芊芊下去。
他无语地瞥了瞥辰龙,吹了个火折子扔进枯井。
火光将井底照亮。
除了些许枯枝落叶,并无刀剑利刃。
旋即他又捉了只耗子扔下去。
耗子在里头一通乱窜,足以说明没有机关。
“没危险。”
孟芊芊道,“我下去瞧瞧。”
陆沅道:“等清霜过来。”
孟芊芊摇头:“我怕等不了。”
陆沅:“离天亮还早。”
孟芊芊蹙了蹙眉:“我有一股直觉,留给皇祖父的时间又缩短了。”
姬篱目瞪口呆:“那个狗巫师又作甚了?”
孟芊芊指了指枯井:“不知道,这个阵法好像在加速运行,我得尽快破除阵眼,否则皇祖父凶多吉少。”
她不想再失去身边的人了。
也不想让陆沅没了祖父、让老太君再次经历丧子之痛。
“还是……”
辰龙还未说完,孟芊芊纵身跃下。
“你——”
辰龙与陆沅齐齐伸手去抓,哪曾想她的速度快到二人压根儿无法反应。
二人趴在井口,异口同声:“有没有事?”
孟芊芊稳稳落地,仰头一笑:“没事,好着呢。”
枯井并不深。
她一眼看到了放在角落的巫土。
“就是它了。”
她蹲下身,定定地看着散发着阴气的巫土,默默抽出匕首。
“娘,你在天之灵,就帮帮小九吧。”
“你要做什么?”
陆沅蹙眉问。
“以血破阵。”
孟芊芊的匕首划破了掌心。
小院中。
楼兰巫师骤然睁眼:“巫女之血!”
“什么血?”
墨奕古怪地问道。
“阵法要成了!大成!”
巫女之血,是最纯正的至阴之血,梁帝……注定要被血祭了!
骷髅拐杖上的风铃再次涌动了起来,楼兰巫师仿佛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血脉之力。
“要成了……要成了!”
他激动得无以复加。
他紧紧盯着桌上代表阵眼的陶土,等待梁帝被献祭的最终时刻。
然而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陶土砰然碎裂!
他胸口一痛,猛地吐出一大口老血!
第697章 真相大白
“巫师!”
年轻弟子脸色大变,忙上前一步,想要伸出手去扶巫师,被墨奕拦住。
墨奕狐疑地看着巫师,眼底闪过极强的震惊。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然而在印象中,巫师从未如此狼狈过。
确切地说,这已经不是狼狈了,而是一种挫败。
楼兰巫师被奉为西域神明,是等同于巫山神女般的超然存在。
不仅因为他能耐出众,更因为他不曾败过。
“巫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阵法怎么了?”
墨奕仍无法相信巫师是挫败了。
他宁可相信是阵法太过耗费心神,让巫师透支了心力与元气。
楼兰巫师无法回答他。
他闭着眼,正在努力维持巫术与阵法。
“巫师……”
年轻弟子的眼底满含担忧,心揪成了一团。
墨奕眉头紧皱,深深地看了巫师一眼。
尽管他不懂巫术,却也能感受到巫师在与人交战。
那是一片凌驾于武学之上的战场。
是谁?
那丫头吗?
居然将巫师逼到了如此境地?
“你师父常常这样吗?”
他问年轻弟子。
年轻弟子愣了愣。
“问你话!”
墨奕不耐烦地说道。
年轻弟子回过神。
他适才被那句“你师父”弄得心花怒放了,一时失态。
他还没资格唤巫师一句师父,可这个称呼实在诱人。
他感激而又温和地说道:“回墨大人的话,……师父他老人家是头一回在施展巫术时受创。”
他瞥了瞥艰难应对的巫师。
师父他……应当听不到吧。
自己这般回应墨大人,应该没关系吧。
井底。
孟芊芊掌心的血迹一滴滴滴在了巫土之上。
原本紧实成团的巫土开始一寸寸开裂。
那股子直觉又来了。
她能感受到井底的阴气在消散。
但与此同时,所剩的阴气也在急剧凝结。
仿佛做着最后的抵抗。
“负嵎顽抗么?”
她眼神一冷,探出手,一把握住了巫土。
巫土宛若带了吸力一般,疯狂地吸入巫女之血,裂缝被血气填满,宛若流淌的细小血河。
巫土终于承受不住,碰的一声碎裂!
“噗——”
大树下,楼兰巫师再次吐出一口老血,轰然瘫倒。
“师父!”
年轻弟子再也顾不上墨奕的阻拦,扑上前扶住了楼兰巫师的肩膀,将他扶坐在蒲团之上。
楼兰巫师缓缓睁眼,阴翳的眼底闪过吞没一切的黑暗。
年轻弟子的心咯噔一下,一把松手,后退数步,跪在地上,低头认错:“巫师大人。”
墨奕皱了皱眉问道:“巫师,发生了何事?”
楼兰巫师闭了闭眼:“阵法失败了。”
“什么?失败了?”
墨奕震惊。
猜到是一回事,可真正听巫师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宁可巫师是施法太过艰难,也不愿是真的败了。
“何以至此?”
他问道,“你不是说……那个女人离巫土越近,阵法成功得越快吗?为何反而败了?”
楼兰巫师虚弱地说道:“巫女之血……”
“巫女……你是说他们请来了巫女?”
墨奕更纳闷了。
世上既然有巫师,自然也有巫女。
曾几何时,楼兰也出过一任伟大的巫女。
只不过,她早已销声匿迹。
没人知道她去了何方,是否仍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