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之后，巫术被巫师发扬光大，排得上名号的巫女已经凤毛麟角了。
楼兰巫师道：“要么是他们请来了巫女，要么……那丫头就是巫女。”
“怎么可能？”
墨奕一怔。
不论是都督府请来巫女，还是那个女人本身就是巫女，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都督府与楼兰并无关系，除了辰龙。
但辰龙早已被逐出楼兰，他是楼兰的叛徒，没有巫女会效忠他。
而即使是有，对方能耐如此之大，自己不可能没有听过对方的名号。
至于说后者，那就更荒诞了。
孟芊芊是实实在在的幽州人，祖上十八代被他们查得清清楚楚，绝非巫女，或巫女之后。
“巫师，如果对方是巫女，那她的血不是应该更大补，更有利于阵法吗？”
年轻弟子忍不住出声询问。
他明白自己此时最好闭嘴。
可他实在不愿放过眼前这个大好的学习时机。
他想掌握更多的巫术，他想成为厉害的巫师。
“有这个说法？”
墨奕狐疑地看向楼兰巫师。
“确有此说法。”
楼兰巫师苍白着脸说道，“若遇大阵，无法维持时，可献祭巫女，以增强阵法威力。”
“那……”
墨奕越听越糊涂，“既是阵法的大补之物，又怎么会破阵了？”
楼兰巫师道：“我能想到的只有一种情况……巫女之血中混入了纯阳圣体之气。”
“纯阳圣体之气？”
墨奕习武多年，对巫术却极少涉猎，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楼兰巫师神色凝重地说道：“书上有记载，我未曾遇到过，一度以为只是传说而已。”
墨奕蹙眉：“你也不能确定？”
楼兰巫师沉默。
其实他大致能够确定了，只是内心不愿去相信世上真有能够克制自己巫术的存在。
“巫师，你今日有些不像你了。”
墨奕说道。
楼兰巫师没有反驳。
他遇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碰到的情况，也遭受了做梦也无法想象的挫败。
至阴的巫女之血，先天纯阳圣体之气……
怎么会这样？
巫女体内怎会有它？
楼兰巫师越是思索，识海便越是翻涌疼痛。
一种已经是百年不遇了，两者一起出现……若是传出去，西域将出现能与阿依慕兰比肩的传奇。
不，或许是比阿依慕兰更伟大的传奇。
当初那个巫女若没有消失的话……
等等。
莫非……是消失的巫女又回来了？
她回来了吗？
……
阿依慕兰静坐在房中。
房门被推开，楼兰巫师杵着拐杖走了进来。
不过一夜的功夫，他便仿佛苍老了十岁，连双鬓都染了霜白。
“王妃。”
阿依慕兰神色一顿：“你的声音也苍老了。”
“是。”
他答道。
“看来这次很棘手？”
阿依慕兰道。
楼兰巫师吐出一口血：“王妃，那个人出现了。”
阿依慕兰：“你是说——”
楼兰巫师：“终结您的巫女。”
第698章 梁帝苏醒
汀兰苑。
老太君半夜便起了，然后说什么也不肯再睡。
“老太君，您是不是肚子饿？奴婢让厨房给您做点儿甜汤，您吃了就睡，好不好？”
鸳鸯轻声哄劝。
老太君摇头：“不好不好。”
鸳鸯叫来赵四，让他也劝劝。
赵四笑着说道：“老太君，您是不是想看新话本了？等天一亮奴才去给您挑，保管挑您没看过的！”
老太君还是摇头：“也不好。”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赵四小声问道：“要不……去禀报小姐？”
鸳鸯想了想，觉着可行，忙去了主院，哪知却被告知小姐与姑爷全都不在。
“辰龙大人呢？”
赵四问。
辰龙大人在的话，他们四个凑一桌叶子牌，陪老太君解解闷儿。
主要辰龙大人总是输，老太君可喜欢和他打叶子牌了。
鸳鸯叹气：“我问过了，也不在。”
“这可麻烦了。”
赵四追随老太君这么久，十分清楚老太君的病情，半夜醒来必须见到小姐，否则容易犯病。
“啊，陛下！”
鸳鸯道：“我去过陛下院子了，崔大人守着，说陛下不便。”
“陛下是老太君的亲儿子，怎会不便？”
赵四能被太上皇安排在老太君身边，没点儿脑子是无法胜任的。
结合姑爷与小姐的异样，他推测八成是梁帝出了事儿。
“可千万瞒着老太君。”
他叮嘱。
鸳鸯点头：“我省得。”
怕什么来什么。
二人话音刚落，老太君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二人赶忙闭嘴。
鸳鸯笑着问道：“老太君，外头蚊子多，您赶紧回屋。”
老太君说道：“我要见允儿。”
鸳鸯眼神一闪，讪讪说道：“这个时辰，梁国陛下在歇息呢，咱们一早再去找他？”
“不要，我就要现在找他！”
老太君斩钉截铁地说道。
鸳鸯给赵四使眼色。
赵四心里苦。
他能有什么办法？
“我要见允儿……我要见允儿……”
老太君不由分说往外走。
鸳鸯与赵四怎么也拦不住，只得跟着她老人家去了梁帝的院子。
崔虎见到三人，眉心一跳，拉过赵四问道：“搞什么？不是说了陛下不便？怎么把老太君给带过来了？”
赵四低声道：“老太君自个儿要过来，我拦不住啊！”
“允儿……”
老太君脚步匆匆往里走。
崔虎伸出去的胳膊，被赵四摁了下去。
赵四道：“不能对老太君用强，会刺激她老人家犯病的。”
“难不成是母子连心？”
崔虎着急，“可陛下如今的样子，若叫老太君看到，怕是更要犯病啊。”
赵四担忧地问道：“陛下究竟怎么了？”
崔虎长叹一声：“陛下……哎，我也不清楚。”
“允儿！”
老太君进了梁帝的屋子，迈步走到床前，望着一动不动的梁帝，心里莫名一痛。
“允儿，允儿你醒醒，允儿你要去哪儿？”
老太君摇晃着梁帝的手臂，“你是不是不要娘了？”
梁帝没有反应。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些时辰。
崔虎找人都不知上哪儿去找。
“喂，寂风！”
暗处传来寂风的回应：“不知道。”
“允儿不理我了，允儿……允儿是不是又要走了……允儿又走了……允儿……”
老太君陷入了慌乱。
鸳鸯喃喃道：“糟了……”
崔虎问道：“什么糟了？”
鸳鸯急得冷汗直冒：“老太君又记起孩子早夭的事了，怕是又得犯病了……”
崔虎一噎：“不是吧，这……这可咋整？寂风！你想个法子啊！”
寂风冷静地说道：“没有办法，只能等少夫人与大都督救陛下。”
崔虎挠头：“万一陛下救回来了，老太君又三长两短了——”
寂风沉默片刻，说道：“那就是天意如此。”
“你——”
崔虎虽急，却也不得不承认寂风说的很有道理。
“允儿……”
“老太君，老太君我们先去找少夫人好不好？”
鸳鸯急中生智，决定先带老太君逛园子，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老太君不肯走。
她感受到了自己正在失去儿子。
就在她处在崩溃的边缘之际，一道微弱的声音徐徐响起。
“娘……您好吵啊……”
老太君再一次被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她呆呆地望着床上开口唤她的儿子。
“允儿你醒啦？”
梁帝虚弱地笑了笑：“娘哭那么大声，把儿子吵醒了。”
老太君板起脸道：“为娘才没哭！”
梁帝笑出了声，一下子呛到，剧烈咳嗽了起来。
老太君忙让他侧过身，给他拍背顺气。
梁帝深吸一口气：“娘，可以了。”
老太君：“娘不累！”
梁帝：“……您手劲儿要不要轻点儿，儿子刚醒，还不想去见爹。”
老太君眨眨眼，悻悻收回自己砂锅般有力的拳头，无辜地看着自己又又又失而复得的儿子。
梁帝感觉自己死了一回，不是那种危急关头的错觉，是当真整个人踏进了阎王殿。
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却无法让自己从炼狱中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