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着茶托，抬头看了看妖王，再扭头去看云凌。
妖王嘴角下撇，云凌朝她安抚地笑了笑。
一转头，脸上笑容垮掉，两人又杠上了。
云凌：“妖王这是想强行留客了？”
妖王：“总得尽一尽地主之谊。”
云凌：“多谢好意，但不必了。”
妖王：“有没有必要你说了不算。”
云凌眉心一皱，转身向林芙：“阿芙你先跟我离开。”剩下半句他传音过去：‘想要什么东西我之后单独回来帮你拿。’
‘这里危险。’
妖王的视线也跟着钉了过来。
裹着恶劣的笑意，落到身上，如有实质一般。
林芙搭在瓷杯上的手指蜷了蜷，像是被烫到了。
“都已经坐下了，”妖王出声道：“不聊两句吗？”
默默看戏，希望他俩一言不合打起来的林芙：“……”
“你不想知道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妖王继续道。
“守墓人小姐。”
“或者应该称呼你为...”
他笑着，缓缓地问：“惠德皇后？”
林芙眸光微动，没有接话。
妖王似乎很喜欢她的这种沉默，果然接着往下说了：
“跨越千年的时间，一次又一次地来。”
“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在找什么呢？”
他抬手，黑色烟雾的涌起、包裹，褪去后，一个青色的正方体漂浮在掌心之上。
他笑着问她，像抛下了饵料的渔夫：
“你是在找这个吗？”
“这一次……你能够带走了吗？”
第261章 她非人（7）上
既然牌都已经被掀开了，那就摊开来说。
林芙：“难道聊完了你就会把东西给我？”
她看着坐于高位的妖王，偏不像云凌那般称呼，而是喊他的名字：“柯兆。”
妖王目光颤动一瞬，表情沉下。
他反手，漂浮的青色正方体消失，掌心贴到扶手上。使力握紧了，面上却瞧不出什么，似游刃有余地：“听你这么一说，感觉还真是不划算。”
“我想想……”
“要不这样吧，你和他们生死斗，赢了我就把东西给你。”
他抬手一指，所说的“他们”正是乌里图和云凌。
“一个是你的转世情人...不，这么说不太准确，应该是吞噬了转世而复生的老情人。”
“可惜他复生的速度实在有点慢，我都从地府逛一圈回来了，他还没恢复意识，干脆帮他一把。”妖王叹息道：“我可真是个好人啊。”
他这句话说来听着实在讽刺，云凌当即戳破：“你只是想借他的血脉开启青玺，之后怕控制不住里面的东西，留了一手罢了。”
不然乌里图，或者说纳古朗日·和熙，早魂飞魄散了。
而事实证明，那里面的东西的确不是个能任人驱使的宝物。
它蕴含的能量确实强大，却是无差别攻击。
柯兆幼年病重，他爹是老年得子，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为了让他活下去可以说是不顾一切。得人指点相助后，便将精怪之血喂给他、用精怪之肉涂满全身。
最后，在日月同行、阴阳相逢的时刻，阵法起，血被炼化，肉消融吸收。
稚子哭声响亮，重获新生。
之后柯兆被有意引上修行之路，虽因儿时经历身怀奇特，但究其本身，其实还是人。直到他开启青玺。
青玺的材质特殊，其中每分每毫似乎都刻有微型符咒，其中的奥妙没人能读懂，但毫无疑问的是，青玺能够阻隔里面那东西的能量，让它不能和世界产生共鸣，即是说，无法影响世界。
但青玺被打开了。
隔绝失效，能量溢出。
作为开启青玺的人，柯兆几乎瞬间便被异化，由人，成了形态庞大古怪的妖。
不再是人，但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要不是察觉到再继续接触下去，可能会被异化成为无意识的、不可名状的妖物，他也不会费尽力气再将那东西放回去。
毕竟虽然每时每刻都变得更加面目全非，但每时每刻力量都在增长。
那是一种令人难以自拔的、使其迷失的充沛感。
仿佛再过一会儿，再多一秒……他就能变得更加强大，连一个没有任何特别意义的吐息都能翻山倒海、毁天灭地。
人是很难抗拒这种欲望膨胀的感觉的。
只不过已经无比强大的，生而为王的他停下了。
所以，哪怕妖王此刻看上去人模人样，仿佛除了那些妖纹，和曾经见过的柯兆没多少区别。但其实不是。
这样的人形只是他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他终究是人。
那些异化生出的庞大肉躯，被他捏造成了别的形态，静默潜藏。
如巨大轮船下追随的暗影，足以铺天盖日。
第262章 她非人（7）下
这也是云凌一直没对他动手的原因。
在妖鬼的地盘上对妖王动手，赢的几率的无限渺茫。
妖王勾了勾唇，没有理会云凌，继续道：“至于另外一个，照这么算的话，应该同你有三世情缘？”
“这都第三世了，”他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瞥向云凌：“还学不会放弃吗？”
“为何要放弃，”云凌微笑着：“天意都在帮我们了。”
眉心一跳，不爱听这种话的妖王猝然抬手挥去——
黑色的浪潮卷动，原本富丽堂皇的大殿转眼间变成了一个铺满砂石的斗兽场！
乌里图依旧无动于衷，云凌放下掩面的手，而林芙……她不在原地！
妖王一愣，慢半拍地躲开了自身后袭来的一击。
“你！”
“你什么你？”
林芙下手贼狠。
都掀牌了，不上桌子打架做什么，等着被别人一直牵着鼻子走吗？
少女每一招都表露出凛冽杀意，被她如此针对的妖王却神情复杂，一直在躲，偶尔回几招也点到即止。
妖王：“停下吧，你打不过我的。”
林芙听见了，但她似乎头铁极了：“不打怎么知道。”
妖王：“……”
他根本不敢正儿八经地回击，生怕把人给一下子打碎了。
妖鬼可不会治疗什么的，用妖力修补的话，那人也会妖化成奇奇怪怪的东西。
妖王不愿意。
...柯兆不愿意。
于是，妖王边退边试图说服：“我让你和他们生死斗，又不是真让你生死斗。”
林芙折断一旁的尖角护栏，戳得很得劲儿，“什么生死斗不生死斗，不生死斗怎么生死斗。”
“……”妖王差点被她绕晕。
脑子更混乱了，注意力几乎全被抓到了这上边儿。
妖王烦躁中有点崩溃：“就是不真打啊！”
“你打他们，我可以让他们原地挨打！”
“哦，”林芙一个旋身，丢了戳弯掉的铁杆，转头就折椅子腿儿，“打假赛啊。”
“你图什么？”
妖王：“不图什么。”
林芙：“怎么可能不图什么一定有图什么。”
妖王：“...图一乐行了吧！”
“是么。”
蹲身闪避后站起，林芙猛然凑近。
太近了，妖王呼吸一滞，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难道不是想看我杀掉他们吗？”
少女笑着，那双极黑的、如安宁长夜般的眼眸霎时间占据了他全部大脑。
“多谢你啊，”
按上胸膛的皓白的手推出，腕间的红绳上，四颗各色的珠子在悠悠地晃。
少女朝后跌落，妖王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她，听见她语气轻柔地：
“柯兆。”
时空都慢了下来。
站在底下一直紧密关注的云凌一帧一帧地往上跃，似有所感的乌里图想要抬头，而妖王，还在往前伸出手...
林芙躺在空中，唇角翘起。
纤白的手指猝然长出锋利的爪，转向，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脑部！
“宿、宿..主！”
系统熟悉的正太音卡碟似的变得嘈杂，似有另外的声线掺杂进来，不规整地叠在一起：
“阿芙——！！！”
你要抛弃我了吗？
不是说会永远在一起吗？！
错杂的声音嘶吼着。
鲜血淋淋洒洒的落下。
骤缩的眼瞳转换出竖立的血色。
她咧嘴在笑，尖尖的虎牙露出唇畔。
系统被掷出，血珠洒落——
她在半空中，不见了……
……
…………
“林芙你好，主脑选中了你，我被分配到定位来与你绑定！你真的特别厉害哦，可以被选中的都是……”
主脑...
苍白的脸上隐隐露出一抹笑。
紧绷的手卸下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