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才到。”
“不知大师路上可有听闻过在下的夫人?”
玄悯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事,却也如实回答,“有所耳闻,只是贫僧并未见过。”
“那真是遗憾。”
二人廊下闲聊,玄悯率先告辞离去,这雪景不过如此,尉迟衔月也揣着手回到自己屋中。
他们的谈话令扶楹并非完全不知,在听到尉迟衔月的声音时她就惊醒。
大半夜他真是阴魂不散。
令扶楹没敢靠近去听,只隐约听起夫人二字,她根本不知他是一时兴起与玄悯闲聊,还是故意如此。
男人心海底针,尉迟衔月的心尤其深。
*
令扶楹梦中都是尉迟衔月那张笑眯眯的脸,他追在她身后喊她夫人,还缠着她生孩子。
她被吓醒了。
缓了好一会儿令扶楹才平复心情,谁乐意和一个死断袖生,她走到镜子前,好在她戴着面具看不出脸上的疲态,但若是取下,脸色一定难看。
都是拜尉迟衔月所赐。
狠狠咒骂了他一番消气,令扶楹收拾好出门。
院子里堆了一地的积雪,曲娘正在铲雪,令扶楹过去帮忙。
“曲夫人,我来吧。”她要施法,却被曲娘笑着阻止,“我闲着也是闲着,其他事情少主的护卫都抢着做,这铲雪还是我自己来,顺便锻炼身体。”
一日不动就疲乏,正好活动活动。
“那我和你一起铲。”令扶楹拿了把墙角的铁锹和曲娘一起铲雪,她极少见到雪,这样厚的雪更是第一次见,铲得格外起劲。
见到她们忙碌的玄悯也来帮忙,接过她手中的铁锹,“贫僧来吧。”
对于洒扫劈柴挑水这类粗活玄悯做了上百年,早已习惯。
曲娘在一旁悄悄偷看两人。
若玄悯法师是个正常男子,倒也相配得很,怎么就是个和尚呢,她在心里叹息。
这两日她越发笃定,这两人关系绝对不一般,至少不是普通的朋友。
真是可惜。
“曲夫人,杨姑娘可好些了?”令扶楹去拿扫帚,扫他们铲掉的积雪。
“多亏了玄悯大师,云舒这两日好多了,气色也比之前好。”
“今早麻烦大师了。”曲娘向玄悯道谢,他一大早就为云舒固魂,也在房中设下驱鬼符咒和符纸,防止鬼物的靠近。
“这是贫僧应该做的。”
“这段时日宅中也安宁许多,那鬼可是已经驱赶走了?”曲娘看向四周,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有玄悯大师坐镇,她这两夜终于睡了好觉。
“尚未,不过这院中贫僧设下了伏灵大阵,那鬼物一旦出现触碰到阵法就会被其锁在阵内。”
此阵需要消耗大量灵气,轻易不会动用,这鬼物踪迹实在难寻,他便只得动用此阵。
捉鬼是其次,救人要紧,只是,那养魂莲,杨长年那边也没传回消息。
曲娘打算若一月内二人无法将其带回,就去求少主。
走出房门的尉迟衔月和伶舟慈在廊下看着院中离得极近的玄悯和令扶楹。
她与玄悯和曲娘说着什么,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不知为何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伶舟慈收回视线,才从屋中出来冷空气倒灌,他的脸色苍白,立即取出帕子覆唇低咳。
“昨夜下了大雪
,今日龙脊峰怕是难行,少主不如就在家中歇息。”尉迟衔月随口道。
“无碍。”他看向尉迟衔月的侧脸,不知从何时起,竟好似没有了那分心动。
最初的惊艳和执着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伶舟慈看着院中雪地里的姑娘,哪里都很陌生,但为何他的心脏会逐渐加速地跳动。
将积雪铲完,伶舟慈主动对院中的三人道:“域主煮了热茶,大家过来一起喝几杯吧。”
曲娘不太自在,“少主你们喝吧,民妇去收拾收拾屋子。”
玄悯看向一旁的令扶楹,“我们一起过去吧。”
令扶楹一走到几人身旁,沈覆雪也出门了,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与她不过半步的距离,甚至随意一动就能触碰到沈覆雪。
她生怕沈覆雪会暴露,现在还是在尉迟衔月眼皮子底下。
一只握着茶杯好看的手伸到她面前,是尉迟衔月。
“昨日碰巧在龙脊峰上偶遇一株雪山灵茶,还未炮制过,也不知这新鲜的茶是什么滋味。”
“诸位为何站着不动?”
尉迟衔月话音一落,令扶楹才落座,可谁知沈覆雪竟特意绕了一位坐在她身旁。
尉迟衔月看向他。
令扶楹眼皮跳了一下,好在沈覆雪其他表现无异,还是那副神色漠然,冷冰冰的高岭之花模样。
她心头微松。
看向眼前这杯茶,飘着鲜嫩的茶叶,因为诞生自雪域高原龙脊峰,茶叶略微透明,茶叶细长,似乎还有灵气浮动。
“惊云姑娘为何不喝?”
“这会很珍贵吧。”
“珍贵?”尉迟衔月极少有这样的概念。
“只是偶然碰见,算不上珍贵。”
见伶舟慈和尉迟衔月都喝了,令扶楹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却差点被呛到。
她的左手边悄然伸来一只冰凉的大手,将她的手彻底拢在掌心里,指腹轻轻在她的掌心摩挲,痒意流窜,她指尖一哆嗦。
一边应付尉迟衔月,一边不动声色将手从沈覆雪掌中抽出。
但他握得很紧。
令扶楹瞥了他一眼,沈覆雪双眸微垂正在品茗,并未看向她,脸上也不见丝毫做了坏事的心虚。
他轻轻挠了一下她的手心。
令扶楹呼吸略微急促。
“惊云姑娘怎么了?”
“茶水有些烫。”她强忍着手心传来的酥麻。
在尉迟衔月和如此多人的情况下,她极为敏感,他在她手心挠动的感觉被无数倍放大,比正儿八经的调情更有感觉。
令扶楹报复地掐了沈覆雪一下,但她又不敢太重,生怕被尉迟衔月察觉。
“那就放凉了再喝吧,小心烫到。”尉迟衔月随意扫了她一眼,但她是否当真被烫伤他却是不在意的,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
“多谢域主。”
正专心品茗的尉迟衔月一顿,他脸上的随意收敛,视线慢慢停留在轻咬下唇的令扶楹身上。
她这个习惯……尉迟衔月若有所思。
他记得令扶楹走神或是无趣时就会咬下唇,但这样的习惯并非个例。
令扶楹自然察觉尉迟衔月的视线,她当做没看见,端起茶杯又喝了几口。
几人随口闲聊,御风匆匆赶来,附耳准备告知伶舟慈龙脊峰最新情况。
“就这么说吧,在座各位又不是外人。”
“少主,龙脊峰再次异动,派了修士去查探情况,还未传回消息。”
“异动还在持续吗?”
“嗯,只是动静很小,没有蔓延到周边。”
“看来要立即去一趟了。”
他看向玄悯,主动邀约,“法师随我们一起去吧。”
此事事关大罗洲,更关乎周边百姓,身为出家人他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今早他已为杨姑娘固魂,去一趟也无妨。
令扶楹心里大喊她要去,但又不能表露得太过热切。
正在她思索如何不引起任何怀疑,让他们带她前往时,玄悯问:“你今日可有其他安排?”
令扶楹摇头。
伶舟慈扫了眼两人,“惊云姑娘既无事,要与我们一起吗?”
龙脊峰异动并非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她一起前往也无碍。
“我也可以去吗?”令扶楹期待地问。
“自然,多一人少一人又有什么关系。”
令扶楹知道他是看在玄悯的面子上才会随口搭一句,不过管他是否虚情假意,他又是否是客套,能达到目的才最为要紧。
*
门口停放着一匹长有羽翅的灵马车架,车厢极为豪华,坐下几人绰绰有余。
上了马车,里面似乎自成一个空间,车厢内内温暖如春,还燃着淡雅的熏香。
令扶楹特意等沈覆雪上了马车再上,生怕与他坐在一起又动手动脚,奈何伶舟慈盛情邀请她只得率先上车,随后进来的是玄悯,她松口气,期待地看着他。
玄悯清醒地知道应该和令扶楹保持距离,尤其是在那夜的事情发生后,于是他坐在了令扶楹对面。
令扶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玄悯一坐下就后悔了,想要坐到她身边,毕竟她对这几位不熟,但已经没有给他换座的机会,因为有人在她身旁坐下。
车厢三面皆设了软榻,令扶楹和玄悯各坐一面。
伶舟慈坐主位,那和她坐一起的只有沈覆雪或者尉迟衔月。
那她宁愿是沈覆雪。
谁知下一个进来的是尉迟衔月。
他在令扶楹和玄悯身上扫了眼,在提心吊胆的令扶楹身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