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扶楹坐立难安。
她能闻到尉迟衔月身上的气息,但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适当地表现出不自在。
这一路十分漫长,飞行平稳如履平地,可在接近龙脊峰上空时,忽然卷来猛烈风暴,马车摇晃,令扶楹胡乱抓住身旁的东西,坚决不撞到尉迟衔月身上,与他有任何的近距离接触。
尉迟衔月都做好了不动声色避开她的准备,谁知她忽然抓住一侧的框架,硬生生稳住了自己,没往他这边倾斜。
尉迟衔月:?
他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小心。
虚伪!别以为她没看出他要躲的动作。
对面的玄悯和沈覆雪看过来。
此次风暴躲过,令扶楹坐得离尉迟衔月更远。
“域主,贫僧不如与你换个位置?”
因为方才之事,尉迟衔月也有些厌烦,点了头。
玄悯坐到令扶楹身旁,她这才放松身体,下意识离他近了些。
下一秒,狂风又至,令扶楹摔进了玄悯的怀里,他紧搂住令扶楹的腰,他们一起撞到马车最右侧的车壁。
掌下腰肢柔软,玄悯哑声道:“没事吧?”
令扶楹摇头。
她下意识去看对面的尉迟衔月和沈覆雪,好奇他们这一对儿有没有撞到一起,谁知沈覆雪冷冰冰地盯着她。
甚至尉迟衔月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这姑娘对他避之不及,对这和尚倒是情有独钟。
心底莫名其妙生出几分烦躁,分明是个不认识的人。
他忽然想起曾经在令扶楹房中看过的那册绘本。
玄悯的体格就与那绘本上的僧人极为相似,甚至要出色得多。
这个世界的物件他很多都已见识过,不存在毫无破绽的易容之物,眼前这位惊云姑娘,从样貌到身材,再到她靠近时的气味,包括她的露出的那只手,都找不到半分令扶楹的影子。
他挪开视线,不再多想。
后面的路程风平浪静,但令扶楹始终能感觉到对面沈覆雪的视线,不知过了多久,那道让她绷紧身体的目光才消失。
马车在龙脊峰上落地,她一下马车就感受到冷冽的寒气,脚下微微震动,但与她想象中不同的是,这里极为安静,被风蚀的冰柱拔地而起,并无远处看着的平坦,稍一不注意就可能滑下裂缝。
好在几人都是修士,伶舟慈还能操纵轮椅飘在半空。
御风御剑在前方带路,很快看到几个黑色的蚂蚁大小的影子。
几人落地,查探的修士道:“少主,这里震感最为强烈,应该就在下方。”
“属下查看了周围,没有洞穴也无裂缝,或许只有人工开凿。”
但人工开凿可能加速龙脊峰坍塌,得不偿失,他们要的只是不让龙脊峰的情况继续恶化。
“昭雪仙君您有什么看法?”伶舟慈主动问他。
他在这里封印多年对这里最为熟悉。
沈覆
雪蹲下,手掌贴在雪地感应,脑中迅速闪过什么,一阵阵白光挤入脑中,他立即抽身。
但已经迟了,眼前的空气波动,像是被另一曾空间重合,几人眼前凭空出现一座被劈成两半的雪峰,刺眼的光芒自巨大的裂缝射出,刺痛了他们的双眼。
裂开的雪峰忽然合上。
……
令扶楹顶着刺眼的白光睁开双眼,就见到眼前蜿蜒的冰雪洞穴,眼前足有数十个分岔路口。
她连忙环顾四周,却在角落看到和轮椅一起躺在地上的伶舟慈。
这里只有她们两人,不见玄悯他们。
令扶楹叹了口气,怎么来了个伶舟慈,这不是来拖她后腿的么?
她想了想转身就走,但很快又折返回来,伶舟慈是男二死不了,但她不一定,在这种地方没有主角光环很有可能归西。
上回被那猫妖所抓,也是托了玄悯的福。
令扶楹蹲了下来,伸出手指探他的鼻息。
有气,果真没死。
“伶舟少主?”
令扶楹喊了他几声,终于有了点动静,他睫毛动了动。
她思索片刻,使劲掐他的人中,伶舟慈硬生生疼醒,一睁眼就看到眼前晃动的人影。
“少主?”
眼前之人逐渐清晰,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过了近半刻钟,他终于缓过来,只是脑子还不是特别清醒。
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有气无力。
“其……其他人呢?”他强撑着坐起身。
“不知道,应该是分散了,此地只有你我二人,走一段距离或许能遇到。”但她看着眼前的十个洞口犯了难。
见他起来费劲,令扶楹顺手扶了他一把,伶舟慈一顿,却也没有拒绝。
曾经满身傲骨不要她扶,这次怎么没怎么多讲究了?
他坐到轮椅上,面色惨白如纸,睫毛上沾着霜花,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在这洞穴内,地面倒也还算光滑,令扶楹没管伶舟慈,让他自己驱动轮椅跟着她。
伶舟慈跟得气喘吁吁,但又不好说明,这种只能自己生闷气的感觉竟有些熟悉。
他奇怪地看着身前的那道身影。
“伶舟少主,你觉得应该走哪个?”面对那十个洞穴,令扶楹将选择权交到伶舟慈的手中,她对自己这炮灰身份不抱希望,不如让他选。
伶舟慈现在哪有功夫想这些,随意选择了一个洞穴,是最靠里的一个。
二人继续往前,却始终没有看到尽头,越走她发现气温越发寒冷,她体内有股陌生的冲动催着她继续往洞穴深处去。
走到精疲力尽,终于看到远处明亮的光线。
她加快脚步走出洞口,却见一个巨大的冰雪世界,头顶和地上的冰柱构建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华丽穹顶。
继续往前,竟是漆黑的万丈深渊,观察四周,发现一道冰梯往那深渊蜿蜒而下,但她不敢贸然行动,谁也不知这地底究竟藏着什么。
她的体力快要消耗殆尽,这个地方十分诡异,她能感知到自己的灵力,但无法使用,在这个鬼地方,没有灵力危险系数很高。
转身去看伶舟慈,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本就冷,他身上再这么一出汗,容易冻着,而且他的身子本就瘦弱。
令扶楹询问系统时间,这洞内明亮,但竟已经是晚上,她打算休整一夜明日继续。
好歹伶舟慈还有轮椅坐,她只能席地。
无法动用灵力就无法打开芥子囊,幸好她今日穿得还算厚实,除了裸露在外的脸和手,目前并未感觉到太冷。
伶舟慈慢慢从他的轮椅上起身,按下某个机关,只见那轮椅眨眼变成一张三尺宽带有毛毡的垫子。
不足以躺下一个人,但可以坐下两人。
“坐这上面应该要好些。”
如果是个才认识几日的陌生人,伶舟慈绝不会容忍她触碰自己的私人物品,更不用提主动邀请,但他确实这么做了,这让他找不出原因。
大概是因为玄悯吧,只有这一个解释。
他从看到这个惊云姑娘的第一眼莫名觉得亲近,虽然长相实在平平。
令扶楹也不客气,坐这上面怎么也比坐在冻屁股的冰块上好。
原本他是分开坐,但疲倦困意和寒冷袭来,靠洞壁而坐的二人不自觉依偎到一起。
令扶楹是被拱醒的。
她感觉有什么直往她怀里钻,睁开眼,就见到少年那张病弱如画的脸,他微张的唇瓣开合。
“冷……”
他冷得有些神志不清,唇贴在她暖和的手上摩挲,忽然他张唇含住她的手指,吮吸她的温暖。
令扶楹脸一烫,立即将手指抽出。
登徒子!
犹豫片刻摸了摸他的脸,确实很冷,可他分明穿得比她还厚,身上披着的狐裘是顶级的御寒料子。
思来想去,令扶楹将他身上的狐裘解开,好在足够宽大,将自己也裹了进去,瞬间暖和多了。
伶舟慈这身体未免也太差了,这样都觉得冷。
她一裹进来,二人的体温交缠,越发温暖,没有狐裘的阻隔,伶舟慈整个人都依偎到令扶楹身上。
令扶楹太困了,直到她的胸口热乎乎湿漉漉她才缓缓醒来。
低头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伶舟慈已经解开她的衣襟,滚烫的脸颊和唇紧紧贴着她的肌肤。
她脑子轰地炸开。
……
周身都是雪好冷,茫茫白雪中伶舟慈忽然找到了一个香喷喷热腾腾的甜粽。
他努力靠近,只是包着一层一层的粽衣,他只能不断将它剥开。
粽衣包得很紧,他剥开时出了一身的汗水,终于触碰到柔软温暖的甜粽,他指尖发颤,心满意足地将抱着入睡。
渐渐甜粽的热度越发微弱,他只能将其送入了口中,细细咀嚼香甜的味道。
……
令扶楹心脏发颤,立即拉拢自己的衣襟,虽已将伶舟慈推开,但那那头皮发麻的感觉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