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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丝子_黄山山山山山【完结】(20)

  “你这人……”

  到底还是孩子。

  杜惜晴心想。

  杜惜晴:“我这人在泥里摸爬滚打,也只学会了这些东西,但好坏我是清楚的,姑娘的好我是见着了,也只能用这些俗物报答。”

  黄鹂却是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

  “……大人并非良人。”

  杜惜晴:“我知道,但以我这样的身份,又能碰上什么良人呢?”

  黄鹂叹了口气。

  “大人这几日都宿在郊外宅子内,每日厨房都会送些糕点过去。”

  说着,她转过头。

  “你……好自为之吧。”

  *

  杜惜晴在厨房守了几日。

  有趣的是,以往她若是这般无所事事到处闲逛,总是会挨上总管几句训的,可到了如今,那总管就像是没看着她一般。

  这府里大多人皆是如此,若不是吃食像寻常般会被准时送来,杜惜晴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精,怎得这么多人都见不着她了。

  连同她出府跟着那群送糕点的小厮,他们也都挪开了视线。

  她跟着小厮上了马车,其中一位小厮似是欲言又止,却又被同伴拍了下肩膀,随即安静下来。

  他们的态度着实耐人寻味,而仆人的态度往往是由主子们决定的。

  就这样一路无人说话来到了郊外。

  杜惜晴前几年几乎都在后宅内,虽有踏青,最远也不过是些寺庙道观,眼下忽地见到一条宽阔的江面,还是令她怔了一怔。

  随着江水拍打岸边的啪啪声响,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今逼近。

  杜惜晴仰头望去,便见着茂密的树林之中刺出了一道红色的长影,那是一只毛发蓬松的红狐,而紧跟其后的是一只健硕的枣红骏马。

  马上正骑着一道人影。

  杜惜晴甚至未看清那马上人的脸,只听见嗖嗖几声,几只箭支没入土中,这其中一箭正插中杜惜晴面前不远。

  她还心中纳闷,这是不是射偏了,顺道着给她来个下马威。

  就见那飞窜的红狐前面两爪在地上猛地一撑,似是想停下,可到底是跑得太快,整个身体还是往前猛冲,直直她跟前的箭支。

  它撞得一晃脑袋,摇摇晃晃的就要往一侧转身,这一下就又是撞上了另一侧的箭支。

  ——嘣

  杜惜晴听到了弓弦崩紧的声响,她也终于看清了马上人的面孔。

  谢祈安。

  “呜……”

  红狐呜咽作响,它双眼湿乎乎的仿佛含着两颗水珠子,瑟瑟发抖与她一对视。

  看着着实有些可怜。

  杜惜晴一愣。

  随后,那红狐晃着毛乎乎的大尾,竟有些谄媚的倒在地上,将肚皮翻了出来。

  谢祈安一挑眉,先是望向狐狸,接着望向杜惜晴。

  杜惜晴便也膝下一软,跪了下来。

  可怜兮兮道:“大人……”

  谢祈安却是一笑。

  “我看这狐狸倒与夫人有几分相像。”

  杜惜晴一怔。

  “大人说笑了。”

  谢祈安扯了下马的缰绳,马停下了蹄子,不远也不近。

  可他未从马上下来,从上至下的望着她,笑而不语,又隐隐有几分与她初见时的冷淡神态。

  这番变化,应是他心里不痛快了。

  杜惜晴心中叹气。

  “大人……这几日为何不回府中?”

  谢祈安:“夫人不是摸到了我心中所想,不妨说说?”

  杜惜晴想了想,她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忽地变脸的男人。

  无非是被她戳中了心中的痛处,心中恼怒,却又不好明面发作,便也只能这般阴阳怪气起来。

  不过谢大人却也比那些男人好上许多,至少不会在餐食银子上克扣她,倒也有几分肚量。

  只是话当然不能这样说。

  杜惜晴:“那不光是大人心中所想,也是奴家心中所想。”

  那呜呜叫唤狐狸眼珠子遛遛转了一圈,翻身在地上一滚,四爪抓地,眼看着就要跑。

  ——嗖

  一箭正中狐狸眼前,杜惜晴脚前。

  谢祈安略一侧头,双眸由上往下一扫,似有不屑。

  “你想我心中所想?”

  狐狸哆嗦着夹紧尾巴,又翻起了肚皮。

  杜惜晴则肩膀一抖,腰背又挺直了一些。

  杜惜晴:“奴家现在就靠着大人过活,自然要想大人心中所想。”

  那呜呜直叫的狐狸实在是通人性,似是见这般不起作用,便又翻滚着起身,抬起两只前爪上下晃动,犹如乞丐讨食般。

  谢祈安没有动。

  杜惜晴却知他这是默许,默许她可以继续说下去。

  这些人可真是虚伪又别扭。

  杜惜晴想。

  他们高高在上,端着等着,既想着有人能如他们肚中的蛔虫,又怕这蛔虫将他们摸得过于透彻。

  便一如现在。

  被我这般的人摸到心中所想,定是觉得难堪又困惑吧。

  杜惜晴:“奴家深知身旁无人能说心里话是怎样的滋味。”

  谢祈安眉头又是一皱,总是皱眉令他眉中都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纹路。

  他面上有些烦躁,可却没有打断她的话。

  那狐狸爪子晃动的愈发快速了。

  杜惜晴:“奴家身份低微,帮不上大人什么,也就只能同大人说说话。”

  杜惜晴望着谢祈安。

  明明一副瞧不上她的神色,却又等着她开口说话。

  杜惜晴:“大人也不必担心奴家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她视线转到那摇头摆尾的狐狸身上。

  “毕竟对于大人来说,奴家便如同这只狐狸。”

  杜惜晴:“是生是死,都是大人说得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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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十九

  睽违日久,拳念殊殷。(注1)

  写下这一句后,提起的笔尖顿住,直至一滴墨汁落下,在纸上晕开。

  谢祈安渐渐回神。

  他将信纸撕下,揉成一团抛掷一边。

  而书案周遭已围满了这样的纸团。

  每逢要写信寄回家中时,便总是这般踌躇不决。

  他约摸能想到胞姐收到信时的神态,也能料想到胞姐寄来的回信中会写的内容。

  总归而言,是说不通的。

  无论说些什么,写些什么,皆是不认同。

  久而久之,这下笔便不知是能写些什么了。

  谢祈安长叹一声,将笔放到一侧。

  他心中烦躁,起身在书案前来回踱步几步,燥意愈盛。

  便如往昔般,他从墙上取了弓箭,准备去郊外猎上几只,好来发泄心中的燥意。

  刚跨出门槛,便见一团火红闯入眼帘。

  一只红狐狸正藏于木柱之后,应是在偷偷看他,可惜毛尾太过蓬松,藏得了头却藏不了尾。

  到底是畜牲,还是没人聪明。

  这么想着,他不自觉的扭头往一侧看去。

  另一侧的兰房大门紧闭,眼看着日上三竿,她还没醒。

  只看了一眼,谢祈安便收回了视线,去了马厩。

  他不喜太多人跟着,也习惯这般独来独往。

  可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烦心事是一件接着一件来。

  李遮半路将他拦了下来。

  是否是他近来表现的过于温和,以至于谁都敢将他拦下?

  李遮两手一拢,向他弯腰鞠躬道。

  “公子,可否听我一言。”

  谢祈安不耐道:“长话短说。”

  李遮:“徐杜氏,此女心机深沉,公子莫要被其所惑啊!”

  徐杜氏?

  谢祈安怔了一怔,意识到他是在说杜惜晴。

  李遮:“公子先前派人去查探,应是清楚此女两任丈夫与她成婚后全都性格大变,第一任丈夫乃是一猎户,怎能不知猛兽凶险,竟还寒冬腊月深入山中捕虎,第二任便是这徐二,公子也见过,此等唯唯诺诺一人,怎就做了私盐……”

  说到此处,李遮一停顿。

  “此等要掉头之事,便是此女被公子接入府中不过半月,我找仆人一问,竟不少人说起了她的好话,此女蛊惑人心手段十分了得啊。”

  听到这里,谢祈安笑道。

  “我随我父征战多年,不知见过多少探子,那真真假假的军情也不知听了多少,他们都骗不了我,更何况一小小妇人?”

  李遮一愣,嘴里喃喃道。

  “公子……色令智昏啊。”

  听及此处,谢祈安心中鄙夷更甚。

  在他眼中,这人不就是长着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能有什么区别。

  “我看你还少去青楼。”

  到底是被缠得烦了,谢祈安开口继续道。

  “你也太过自作聪明,背后做些事真以为我不知晓?”

  谢祈安正想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寻常他便是如此说得模糊些,让人回去猜,去想,是哪儿泄露了消息,接着将身边人全都怀疑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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