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祈安道:“我怎样想和你有干系吗?”
二叔笑着摇了摇头,“二郎你这性子真得改改,要是说了你不想听的话,你非得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刺人。”
说完,也不等谢祈安回答,二叔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云娘的性子我清楚,她一恨男人,二恨那对男人卑躬屈膝讨好卖娇的女人,我从未见她放过人,你那寡妇竟然被她放了,大抵是同她一样的女人。”
“这种女子,心狠手辣,若是用到对处,好处自是多多的。”
说着,二叔望向谢祈安。
“你有用她吗?”
谢祈安:“要欺骗一女子来行事,我还没那么下作。”
“老毛病又犯了。”二叔抬手倒了杯茶,“你这没酒,喝起来也是没滋没味的。”
二叔:“你大姐的事,还没吃够教训吗?”
“什么教训?”谢祈安冷笑一声,“我阿姊仗打得好好的,竟将人拉回来成亲,若不是我阿姊拦着,我定将那混蛋剁成两块。”
二叔:“你还是不懂啊,二郎,你家三人从军,无一人在京中,如何能让圣上放心?”
听到这里,谢祈安更觉好笑。
“我如何不懂,可朝中有人可用吗?如此紧要关头,不想着一致朝外,竟还想着铲除异己?”
二叔听着又是一笑。
“这话你同圣上说去,又不是我赐的婚。”
谢祈安闭眼。
“我何尝没有说过……”
“二郎。”
他倒了一杯新茶,推到谢祈安面前。
“圣上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圣上了,你究竟要执迷不悟到何时?”
“我执迷不悟?”
谢祈安瞪向他。
“那你要如何,招兵买马,杀入皇城之中?”
二叔:“不然呢?”
谢祈安:“眼下夷人在外虎视眈眈,朝中再一乱,这最后坐上王位的是二叔,还是夷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番话我前年便听你说过,虽说有道理,可你看这朝中局势,还有多少人愿同你一同对外?”
二叔笑道。
“这折腾来折腾去,圣上倒怀疑起了你,二郎你说这好不好笑?”
谢祈安不语。
二叔:“二郎你重感情是好事,可也得找对的人。”
“这与二叔无关,二叔还是先想想怎么和圣上解释吧。”
谢祈安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二郎。”
二叔又叫了一声。
“圣上早就清楚我的意图,你猜为何派的是李遮过来?又为何会答应由你来处理。”
二叔:“圣上太清楚你的性子了,知晓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我一同造反,二郎你当真以为,他这能被旁人三言两语摆布?”
谢祈安:“闭嘴!”
二叔:“你可是他一手养育长大的,知子莫若父啊。”
谢祈安:“我让你闭嘴!”
他猛地转身,直将那腿边的椅子撞飞了出去,发出‘砰’的一声。
二叔却是笑了。
“二郎还是如此自欺欺人。”
谢祈安闭上了眼,抬起手。
那房门早在他撞飞椅子时被外面的兵卒推开了。
谢祈安:“将人带走。”
那兵卒上前,拿起绳子就要捆人。
那麻绳顿时在人身上勒出一道红痕。
谢祈安顿了顿,叹道。
“……别捆了,就这样带下去。”
二叔又摇起了头。
“二郎还是心软啊,可这样摇摆,终究害人害己啊……”
谢祈安没再说话,直至人被带下去,院子也空了下来,他才撑着桌子,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脑中乱如浆糊,可心中却又空荡。
万千苦闷,不知从何处开口。
“……大人?”
谢祈安抬头,就见着门口站着一道人影。
那人手里还提着一壶茶水,另一手里还端着一盘糕点。
杜惜晴:“奴家心想,大人兴许是想说会儿话?”
谢祈安听着一笑。
“夫人真就是见空就钻啊。”
杜惜晴:“那大人喜欢吗?”
谢祈安望去。
却见她换了一身衣裳,披着一层薄纱似的外套,脸上似扑了粉,白里透着红。
再那烛光一照,一双眼眸眼波流转。
或许是寂寞,也或许是眼前之人美丽。
谢祈安笑道:“确实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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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寂寞的人听着伤心的歌~(唱)
第32章 三十二
他的眼神变了。
杜惜晴想。
她对旁人眼神, 尤其是男子的尤为敏感。
长了这么具皮囊,那总是虎视眈眈的男子要多些。
而男子又和女子不同,大多是欲走在情之前。
杜惜晴不怕他有欲念, 怕的反而是他没有。
杜惜晴:“大人喜欢便好。”
她先将茶壶与糕点摆好, 随后将撞开的椅子拖了回来,大概估量了下位置,放在桌前, 与谢大人面对面。
这位置还有些讲究。
杜惜晴曾听人说过, 花间看流莺, 月下看美人。
那环境美, 人便更美。
如今屋内烛光闪闪, 又恰是面对面。
杜惜晴侧身斜倚着桌面坐了下来,撩了下脸边的碎发, 缓缓抬头。
她不知自己眼下是何般模样,但应该是美的。
因为过往每每如此,那些男人总会顿上一顿, 便如现在。
谢大人看着她, 双眸定住了。
过去片刻, 他才笑道。
“夫人真是做足了功夫。”
杜惜晴将提起茶壶, 将茶水倒进茶盏,那茶水还冒着些许白气。
“虽说这秋日还有些燥热,可夜里还是凉意十足,奴家令厨房煮了些安神茶送来,想来大人今日夜里会睡得不太安稳。”
谢祈安笑了声。
“难怪你那前两任丈夫受不住……”
杜惜晴:“大人将我放在身边,不就是为了疏解心中苦闷吗?奴家自是要为了大人全力以赴。”
谢祈安笑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夫人在隔壁听到了多少?”
杜惜晴想了想,照实说道。
“奴家没听到多少,只有大人的二叔偶尔声量较大的几句话, 听的比较清楚……”
杜惜晴抬眼,压下语调,可怜兮兮地同他说道。
“大人,奴家会死吗?”
以前谢大人是不吃这套的,但现在却有些不同了,他似乎是有些感情了。
杜惜晴便想试试。
谢祈安看她一眼。
“不会,你既然见到二叔被我捉了,就知道他杀不了你。”
说完,他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
“只要我在,就没人能杀得了你。”
态度还真是变了。
这要放在以往,他哪会像这般保证。
“有大人这句话,奴家便放心了。”
杜惜晴见他手中茶盏空了,提起茶壶。
谢祈安将茶盏往前一推,笑道。
“夫人这是满意了?”
“自是满意了。”
杜惜晴将茶盏满上。
“那奴家也得投桃报李,大人可否同奴家说说您的烦心事?”
谢祈安:“夫人,恨你的父亲么?”
杜惜晴手中动作一顿,那茶水从茶盏中满了出来。
谢祈安抬手一托,将茶壶从她手中取下。
“我听夫人话中对先前两任丈夫怨气慢慢,却鲜少提到自己的父亲,便是提到了,也是悲痛不解更多,夫人恨么?”
杜惜晴:“奴家不清楚。”
这里她并没有说谎。
她父亲到底与那些令人生厌的丈夫不同,因为一开始是对她极好的。
杜惜晴:“他待我不像是生了个女儿,所以后来,逃难时,他将奴家卖了,奴家都不敢相信,他怎就……变成了这样。”
谢祈安:“夫人果然听到了更多。”
杜惜晴:“大人的二叔那般嘶吼,总是会听到一些,可奴家并未撒谎。”
谢祈安:“我知道,夫人只是挑选些我爱听到的事情讲与我听罢了……”
他倒是清醒。
所以这时常令杜惜晴感到困惑。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放任事情继续发生下去,确实是十分的自欺欺人。
这世上,怎会有人这般行事,清醒又糊涂。
谢祈安:“自我记事起,圣上便时常同我说,他将会收复失地,会将夷人全都赶出去……结果近年来,那派出去和亲的公主不知几何,划出去的城池也是一座接着一座,我也奇怪,人怎能,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