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恨我吗?”
谢祈安:“来……”
杜惜晴一愣,她虽满心的恨意,却从未亲手杀过人。
那刀柄却也是热的,她摸到的瞬间却像是被烫了一下缩了下手指。
杜惜晴:“你疯了?”
谢祈安:“这不是姑娘想要的吗?”
杜惜晴望着他,他眼中又有雾气升起,雾蒙蒙的。
“……懦夫。”
谢祈安顿了下。
“你说什么?”
“你不敢恨,你甚至连怨都不敢有。”
杜惜晴笑了一声,从前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她的性子,为什么会喜欢她这样的人。
现在她却明白了一些。
杜惜晴抬起头,将脸凑到他的脸边。
“我敢恨。”
说着,她唇瓣轻轻地压近他的耳畔。
“懦夫,我不会杀你,你也解脱不了。”
谢祈安僵住了。
“大人……”一声呼喊从屋外传来。
谢祈安就像是猛然惊醒一般,松开了手。
杜惜晴退至了一边,冷眼望着一群人进出,几个大夫凑到了谢祈安的身侧。
大夫:“还好还好,大人胸口胸甲挡了一下,没刺中要害,先扎针止血。”
说着,几位大夫一阵忙活。
大夫:“大人,我们要拔刀,会有些痛,您可千万不要动!”
谢祈安笑了一声,那笑声刚出口,便越来越大。
最终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谢祈安:“让姑娘为我拔。”
“这……”
几位大夫面面相觑。
谢祈安:“让人过来。”
疯子。
杜惜晴暗暗叹了口气,还是走上前去。
大夫:“姑娘,你拔刀时千往要慢。”
杜惜晴点头,在大夫的指点上托住了刀柄。
谢祈安:“姑娘说得对,我确实恨不了,所以才被二叔这般刺了一刀。”
杜惜晴皱眉,慢慢的往上拔刀,随着她的拔动,大夫也立即扎针,那冒出的血也逐渐止住。
谢祈安:“我受了这一刀,怕又要休养几天,回京却是久了。”
杜惜晴一边听大夫指挥,又一边听他说话,弄得十分烦躁,脑门更是炸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细汗。
谢祈安:“姑娘喜欢怎样的房子,是靠近湖一些的,还是在林中的……”
只剩了刀尖,杜惜晴两手都在抖,好不容易将那刀尖抽出,可就见着他胸口一动,似是一笑,便有一串血流向上一飙,就这么溅在了她的脸上。
大夫们一阵手忙脚乱,扎针撒药。
“大人动不得啊!”
杜惜晴抹了把脸,面无表情地望向谢祈安。
“你究竟想做什么?”
谢祈安面上挂着笑,那眼中水雾汇聚成了一滩水,盛在了眼眶之中。
“我要带你回京。”
说着,他眨了下眼,一颗水珠从眼中滚了出来。
“我不得解脱,你也别想解脱。”
第39章 三十九
这谢祈安不光力气大, 身体也是不错。
别人胸前中了一刀,别说走动,他这伤口刚缝好包紧, 就从床上坐直了身。
大夫:“使不得啊大人啊。”
谢祈安伸出手, 似是要抓她。
杜惜晴心烦意乱,见他凑近,却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抬手抓了空, 就这么看着她。
杜惜晴:“大人还想说什么吗?”
他抬起的手渐渐缩紧, 垂在身侧捏成了拳头。
“……你走吧。”
杜惜晴转过身。
谢祈安:“不要想着逃跑。”
杜惜晴笑出了声:“以大人的势力, 我跑得掉吗?”
说完, 她转身出了门。
那血沾在身上, 干了之后便硬了,弄得她不太舒服。
杜惜晴先回房里洗手, 黄鹂见到她之后,欲言又止,但还是送上了手绢。
杜惜晴无心解答黄鹂心中的疑问, 接过手绢擦了擦手。
“下去吧, 我想一个人待着。”
黄鹂顿了顿, 没再多说什么, 离开了。
等安静下来之后,杜惜晴只觉心中茫然。
这可十分少见,以往想着的都是如何讨人喜欢,再哄些好处,亦或是……他们怎么还不去死……
可眼下,她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杜惜晴望向桌上摆放的果盘。
那圆滚滚又红通通的安石榴把瓷盘挤得满满的。
她大娘就摔碎过瓷盘,用那些瓷片割腕。
人没死成不说,还在手上留了长长一道疤。
杜惜晴以前不懂这人活着好好的, 有好吃好喝的,怎就会想不开呢?
可如今却渐渐地懂了。
但就要这般结束么?
就要这般懦弱又憋屈的死去么?
杜惜晴从盘中拿出一颗安石榴。
她可真是奇怪,明明先前在谢祈安面前都做好了会死的准备,现在却不想了。
可她恨的人都没死绝,她怎么可以先去死?
*
那些仆从是能最快感受到主子态度的变化。
虽说表现的不是很明显,可她的吃食中出现了一块红肉。
应是炒菜时未洗锅或是换锅,才令这块肉出现在了别的地方。
倒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杜惜晴叹了口气,将这盘混着红肉的煎鱼端了起来。
黄鹂问道:“怎么了,姑娘?”
杜惜晴摇了摇,抬起一只手,示意她不要跟上来,随即出门转身去了隔壁。
隔壁人进人出,杜惜晴算了算,应是到了换药的时候,难怪人这么多。
而就在她进门的霎那,原本还有些嘈杂人忽地安静下来,齐齐朝她望来,随后又都低下头去。
杜惜晴则抬眼一扫,就见谢祈安坐在床上,赤着上身,那白布已经在胸上绕了一圈。
换药大概是痛的,他一额头的冷汗,眉头也是紧蹙的。
但在看到杜惜晴后,眉头却不自觉的展平了。
谢祈安:“好几日都不来,这是姑娘又想要什么了?”
就是话不怎么好听。
杜惜晴直接将手中盘子往前一送。
谢祈安一怔,却还是接过了盘子。
杜惜晴:“奴家要是再不来讨好你,只怕就和那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差不多了。”
谢祈安听着低下头,那红肉被杜惜晴挑在外面,十分显眼。
他当即将盘子往床侧一放,那盘底磕的床沿木头就是‘吭’的一声。
就是这一下,屋内的人跪了一地。
谢祈安:“我这还只是伤了,就有人阳奉阴违?”
杜惜晴心中暗叹一口气,她虽是有些生气旁人捧高踩地,可见他如此反应心中却有些后悔。
杜惜晴:“大人……不要伤人性命。”
谢祈安:“在你心中,我是这种残暴之人么?”
杜惜晴不语。
一时间,屋内安静的都能听到不同的呼吸之声。
谢祈安:“……让厨房重做一份来。”
那跪在地上的侍女起身,后退着退出门外。
谢祈安:“你们也都出去吧。”
他话音刚落,地上跪着的人立即起身,一个跟着一个的快速退至门外。
见人都走光,杜惜晴看向谢祈安。
他倒坐在床上不动,面上没有表情,一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她。
杜惜晴瞥了眼他胸口,比起最开始那一天,这薄薄一层布虽有些透,能隐隐见着那红黑结痂的伤口,但却没有血渗出来了。
他身体可真是好啊。
饶是郑兴大猎野猪被撩了下手,都得在家里躺好几天。
他这看着却是能动能跳了。
谢祈安不语,就是看她,另一只手中攥着还未绑上身的白布。
杜惜晴又是叹气,任命般的上前,伸手轻轻戳了下他那只攥布的手,就是这么一碰,他手立马松开。
她捡起白布,这布热乎乎的,像是刚蒸过。
杜惜晴将布展开,按在了他的胸口。
这刚一碰上,杜惜晴便感到手下的肉猛地一紧,肌肤之上更是立起了颗颗寒粒。
她手下一顿,随即略微用力,将那白布一裹。
谢祈安闷哼一声。
杜惜晴动作不停,一层一层的往上裹,直至手旁的白布全部裹完,便准备起身。
还未等她直起腰,便觉着腰后传来一股力,整个人就这般往前一扑。
她脑中想也未想的两手往前一撑,撑在他的肩上,可还是踉跄着往床上扑,两腿直接岔开坐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