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支香烟突兀地递到了他的眼前。
严恕微微一怔,侧过头,看向递烟的人。
是陆达衢。
他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后门,就站在他身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严恕礼貌地摆了摆手,示意拒绝,“谢谢三少,我不抽烟。”
陆达衢似乎也不意外,自然地收回手,动作娴熟地自己叼上一根,拨动打火机。
他微微侧头,用手拢着火苗,低头将烟点燃,火光在他英挺的面颊跳跃了一瞬。
面颊一凹,他深吸一口,随即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慵懒又倨傲。
他抬起一只眉毛,透过袅袅烟雾看向严恕,语气随意,“严先生可是青云堂的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莅临这种小地方?”
严恕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讲台上的岑碧筠,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陆三少同样事务繁忙,不也来了。”
陆达衢闻言,嗤地轻笑一声,吐出一口烟圈,目光也投向教室前方,语气理所应当,“我来接人。”
“一样。”
严恕回。
短暂的对话后,两人陷入沉默。
陆达衢微微向后,将肩膀倚靠在墙壁上,姿态放松,重新打量起讲台上的岑碧筠。
他不得不承认,她展现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她的一颦一笑,一个夸张的手势,都能牢牢抓住台下那些孩子的注意力,引导着他们的思绪跟着她走。
看着她在台上神采飞扬鲜活生动的模样,陆达衢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向上弯了弯。
是的,鲜活感,太难得。
他见过太多女人。
可极少在她们身上看到鲜活二字。
穷苦人家的女子为生计奔波,早已磨灭了所有心气。
而富贵圈里的名媛们,大多精致却无趣,像温室里修剪整齐的花朵,千篇一律。
像岑碧筠这样,明明可以安享富贵,却偏偏要自讨苦吃折腾不停的,真是凤毛
麟角。
不是去慈善晚宴上为华工争取权益,就是去码头吹冷风发物资,去年甚至听说她胆大包天到把手枪抵在自己脑门上发誓……
图什么呢?
现在又不辞辛劳地张罗起这免费学堂。
是为了虚名吗?
陆达衢在心里冷笑。
虚名对于他们这些需要在社交场搏杀的男人来说,或许是利器。
但对于岑碧筠这样本身家世显赫注定不会低嫁的大小姐来说,这点虚名带来的加成微乎其微,在某些务实的老派家族看来,或许还不如真金白银的嫁妆来得实在。
可她偏偏就这样做了,乐此不疲。
她就像一块深埋在地底的宝藏,让人忍不住好奇,忍不住想去靠近,去探究,去……
想要据为己有。
而现在,眼看是有人先他一步,发现了这块宝藏,并且已经开始了挖掘。
陆达衢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个的烟圈。
他转过头,审视身旁那个正同样定睛望着宝藏的男人。
他不否认严恕的能力。
但,他陆达衢又比对方差在哪里?
家世、财富、地位、人脉……
他样样不缺,甚至远远胜出。
全金门城但凡脑子清醒的女人,都知道嫁给他陆三少意味着什么。
他重新将视线投回讲台,眼神愈发难测。
……
送走了学生,又和几位帮忙的同学道别后,岑碧筠仔细地锁好了义学堂的木门。
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心情轻松的充满了成就感。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严恕将车开了过来,安静地停在路边。
岑碧筠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尽是岑碧筠兴奋的声音。
她迫不及待地向严恕分享着初次站上讲台的感受,眼睛亮晶晶的。
“你知道吗?看着下面那些小脑袋跟着我的思路走,眼睛亮亮地看着我,那种感觉好奇妙!”
她比划着,语气雀跃,“不过我确实有点紧张,中间有几个地方卡了一下,下次我一定要准备得更充分些,让课堂更流畅有趣!”
严恕专注地开着车,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分享,嘴角始终噙着温柔的笑意。
他侧过头看她一眼,肯定地说道,“已经很完美了,我看孩子们都听得很入迷,笑得很开心。”
“真的吗?”
岑碧筠惊喜地转过头,满脸都是寻求确认的期待,“我光顾着讲课,都没太顾得上看他们的反应呢!”
严恕认真地点头,“真的。”
得到他如此肯定的答复,岑碧筠开心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而严恕的心,也仿佛被她的快乐感染,变得轻飘飘的,一路驶向岑家宅邸。
车子平稳地停在岑家大门外。
岑碧筠看着窗外的家门,忍不住郁闷地小声嘟囔,“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好久没见,今天忙得也没有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
严恕听着她孩子气的话,心头一软,无声地笑了笑。
他拉起手刹,准备像往常一样下车为她开门。
然而,他的手刚离开档位,就被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握住。
严恕一怔,疑惑地回过头看向她。
冬日的夜晚格外漆黑,车内光线昏暗,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一个柔软而带着清甜气息的物体就轻轻地贴上了他的唇。
严恕整个人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吻。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岑碧筠微微向后撤开一点点,双手还捧着他的下颌,黑暗中努力看清他愣怔的模样,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我今天没有喝酒。”
她说。
第52章 是埃默里单方面彻底割席
严恕的心停跳一秒,随即涌上暖流。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个吻,和之前任何一次因为酒精或情势所迫的吻都不同。
她是清醒的,是自愿的,是在明确地表达她对他发自内心的喜欢。
她似乎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反而握着他的那只手微微用力,顺势与他十指紧密地相扣在一起。
严恕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柔软,呼吸着近在咫尺的柑橘清香,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指尖麻酥酥的。
他缓缓靠近她,用自己的唇瓣轻轻地再次贴上她的。
轻柔,像羽毛拂过,如珍至宝。
岑碧筠等了好一会儿,只等到这般温柔的克制,全然不像上次在住处那般灼热侵略性的吻。
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小小的郁闷。
她眨了眨眼。
悄悄地探出一点柔软舌尖,像条好奇又胆怯的小鱼儿,轻轻地碰了碰他微抿的唇缝。
严恕的身体僵住,眉头一掀。
那条甜甜的小鱼儿却不肯罢休,生涩地试图更进一步,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惹得他的呼吸瞬间就乱了节奏。
他刚刚艰难建起的克制瞬间土崩瓦解,刚想顺从本能去捕捉那条调皮的小鱼,她却忽然又灵巧地抽离开来,微微喘息着,在黑暗中用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望着他,仿佛在责怪,又像是在邀请。
严恕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撤离中回过神,就听到她嘟哝了一句。
“这样转着身子好累……”
下一秒,她竟然做出了一个完全不符合她平日淑女形象的举动。
只见她手脚并用地从副驾驶座上爬了过来,径直想要面对面地到他身上。
严恕完全愣住了,下意识地伸出手给她借力,半抱半扶地帮她跨过中间的阻碍。
还没等他消化完,岑碧筠已经成功地跨了过来,亲昵地用双臂揽住他,再次主动地凑了上来。
他呼吸骤然变得粗重,原本无处安放的手下意识地将她紧紧揽住,将她更用力地按向自己。
不再是刚才那般蜻蜓点水。
急切。
强势。
同岑碧筠看过的所有西方爱情故事一般缠绵悱恻。
不,完全填补了那些书中的留白。
唇齿交缠间,是两相探索,是情难自禁的吮吸,是呼吸交织的灼热,是彼此心跳疯狂的合奏。
很快,岑碧筠就清晰地感觉到身下传来的变化。
她微微躲开他激烈的吻,将滚烫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忍不住吃吃地轻笑起来。
严恕被她撩拨得不上不下,架在那里难受极了,无措地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肩,粗重地喘息着,试图平复有些失控的呼吸。
她的笑声从胸腔传来,他不知怎的,一股窘迫的恼意占了上风。
他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隔着衣料啮了一下。
“呀——”
岑碧筠疼得低声轻呼一声,可下一秒,那惊呼声便被他再次追过来的唇瓣尽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