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嫌他叫得太难听了吧?”
是吗?
祝辞盈没往下深究。
而被暴力敷药的师相文现在只想回家。
好你个一声不吭的徐非淮,下手竟然是四个人里最狠的!
“师兄谈话很成功。”祝辞盈提两句正事,“师相族长已经答应聆神谕。”
“真的?!!”曲挽青惊呼出声。
祝辞盈点头,走近师相文身边:“你功不可没,多谢。”
“你们知道就好!”师相文虽然气得想吐血,但他没有发作,而是抱住手臂,冷哼一声。
“这是补偿。我的一点心意。”
他低头,怀里被她塞过来一个纸袋,打开一看,是一袋子奇形怪状的红色……糖果?
师相文的表情更奇怪了。
少阳宗的人管糖果叫补偿?当他三岁小孩儿?
腰间的白羽忽然亮了亮,师相文取下来一看,道:“族长发过来的讯息,让我带你们过去。”
“等等,她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
祝辞盈扫过他眼睛上的青紫,回想起他写的夸张性十足的台词和演技,怅然道:“一开始就识破了吧。”
师相文:“不可能啊……”
他精湛无比的演技在师相族可是得过最佳演员奖的!
师相文一路上都在怀疑自己,直到被轮值的人拦在院子外面。
值守的人只放了谢让尘和祝辞盈师兄妹进去:“族长在里面,请进。”
“不必担心,魔族即便要攻打修真界,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也得休整一番。”谢让尘道,“我们先进去听听师相族长怎么说。”
祝辞盈:“好。”
师相月备好茶,已经等待多时。
聆听神谕几乎耗费完她最后的生命力。
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一手支着头,脸色看起来异常红润,容光焕发。
“来了?坐。”
“多谢族长。”
祝辞盈和谢让尘在她对面双双落座。
“长话短说。”师相月把神谕传给她的东西简单整理一下,挑重点说,“魔君朔珩与普通的魔不同,他的血脉构造特殊,有极强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一般的术法和武器即便侥幸重伤他,也未必伤得到他的根本。”
祝辞盈问道:“可他当年的的确确是被杀死过,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她师兄是怎么办到的?
“他有玉凰剑。”师相月回答道,“玉凰剑原是灵霄宗的镇宗至宝,乃是天道遗留在修真界的神器。自然可以伤到朔珩。”
“但只有一件玉凰还不够,若想彻底消灭他,还需要三样神器。”
“菩提心,火阳鼎,还有一把剑。”
师相月顿
了顿,疲惫地眨眨眼:“传闻,拥有菩提心的人至纯至善,功德无量,若修成菩提心,必定飞升成仙。”
“火阳鼎,据说可以超度死者的魂魄,凝聚神魂,助他们早日轮回,投胎转世。”
“至于那把剑,我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它的主人是谁。神谕只告诉我,它在湘州。”
她喝了口茶,润润干涸的唇:“神谕说的,就这么多了。”
她的话,每一句,祝辞盈都刻在神魂里。
“还有你的剑,我看过了。”师相月把厌胜推在她手边,“你拿走吧。”
祝辞盈的掌心搭在厌胜剑上,垂眸从头到尾扫过它的剑柄,剑身。忽然,她的唇角毫无征兆地溢出一缕鲜血。
几乎是在同时,谢让尘侧过身,手里的帕子抵在她唇边,动作轻柔地为她擦去血迹。
师相月瞳孔骤然紧缩,愕然道:“你做什么?”
“解契。”祝辞盈说。
她主动与厌胜剑解契,受了内伤,所以嘴巴里才会流血。
她忍着痛,半垂着眼去看为他输送灵力缓解内伤的谢让尘,眸光微动:“师兄怪我任性妄为吗?”
“怎么会?”谢让尘揉揉她的脑袋,“你的剑,你自己做决定。”
师相月用手盖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神魂结契的情侣都这样吗?
好腻歪。
不过,看着她们甜甜蜜蜜的模样,总忍不住笑呢。
年轻真好啊!
因为藏不住爱意,所以格外大胆。
“族长,我知道厌胜剑很重要。”祝辞盈身体感受些后继续说,“就让它陪着你。”
“我本来修的是音道,而非剑道,不用剑也能应付许多事。”
相反,她很感谢师尊的厌胜剑陪她历经过四象城。
她和师尊的缘分,跨过三百年光阴,仍旧让她觉着妙不可言。
祝辞盈说不要就真的不要,连契约都解了。师相月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抬头望窗外看过一眼,整个人的精神更加疲累:“天色不早了,你们今夜再在长宁山休息一晚,明日回少阳宗。”
祝辞盈的内伤还要静养,只好应了下来。
*
深夜,师相月躺在床榻上,枕边放着两个陶瓷娃娃和厌胜剑。
她睡了一个好觉。
初夏的夜太过漫长。
因而,她的梦也很长。
她在梦里见到了江樽月。
十七岁的他。
少年站在月光之下,长身玉立,白衣翩翩。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
师相月喜极而泣:“你是来接我走的吗?”
江樽月目光柔和地点头。
“我身上没带金叶子。”师相月抹去脸颊的泪珠,“跟在你身边,你得不到任何好处。”
“金叶子?”江樽月挑唇轻笑,不等师相月伸手过来,主动拉住她的手包在掌心,“那边不流通。”
银白色的光照在地上,像撒了一层银霜。
师相月和江樽月走过漫漫长路。
“江樽月,你给我的琉璃镯里有两根透明的丝线是什么?”
“我的情丝。”
“什么什么?我没听清。”
“一个是我喜欢师相月。”
“另一个是我爱师相月。”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听清楚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翌日,天光大亮。
师相族的人进到师相月的屋子。
服侍她多年的侍女叫了她几遍,师相月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侍女意识到不对,当即眼眶一红,“哇”地一声哭出来。
另一个侍女掌控情绪的能力比她强一些,替师相月整理好垂落在脸颊上的发丝,对同伴说:“你看,族长这一觉睡得真好,她是笑着的,一定在梦里见到了她最想见的人。”
“去把族长去世的消息通告全族罢。”
祝辞盈四人参加完师相月的葬礼方才坐上飞车离开。
她们回到少阳宗,云不尽几人还未回来,仍在外面除魔除妖打听消息。
玉隐真人接到她的传信,一早把宗主和长老们叫到议事殿。
祝辞盈把神谕的指示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宗主曲延涛道:“你们做的不错,接下来寻找神器的事先交给我们这群老骨头,一有消息立即通知你们。”
“是。”
祝辞盈从议事殿出来,去站点搭上飞车回到飞绝峰。
她推开谢让尘的院子门,一眼望过去,青年懒懒地躺在榻上,一手搭在眼睛上睡着了。
昏黄的日光照射下来,为他渡上一层金光。
他怀里抱着一个纸袋,祝辞盈越看越觉得眼熟。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俯下身凑近去看。
“谢甜甜!”
“你怎么可以把我送给别人的东西再拿回来!”
他抱的可是她送给师相文的草莓软糖!
被吵醒的谢让尘揉揉眼睛,坐起身与她平视,解释道:“师妹误会。我们是等价交换。”
祝辞盈:“换?你拿什么换?”
“用灵石。”谢让尘凭空掏出一个鹅蛋大的灵石给她看。
祝辞盈:“!”
“师兄你哪里来的灵石……”
谢让尘说:“从前参加比试的奖品。”
他十六岁修为步入法象期,参加登仙榜取得魁首发放的奖励。
像这样的灵石,他还有十箱子。
当然,那只是他财富的一角。
“你有这么大一块灵石都可以买很多很多的糖了。而且,我在袋子底部也放的有灵石。”
“师妹亲自做的糖,可遇不可求,万金难得。”
谢让尘拿一块糖含进嘴里。
其实原因也不全是这样。
离开长宁山的前一晚,他找到师相文,提出自己想要回师妹送他的糖果。
师相文压低一侧眉头:“送出去的东西岂能有要回去的道理,哪有你这么做师兄的?”
“你师妹要是知道你私下里……”
他看到谢让尘给出的鸽子蛋大的灵石,识相地闭嘴了。
然后改口道:“你师妹要是知道你私下里这么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