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你应该的,不用挂怀。”
沈清然轻声,“殿下,你对我真好!”
她这话字字敲击他心堂,本以为这是对他敞开心扉了,谁料是另外一种欺骗。
他沉浸于此,这样想心跳不由得乱了。
连她都感受到了,有些不知所谓。
“我这身体连自己都没把握,日日靠汤药吊着。”沈清然抬起头,抿抿唇,“中书侍郎的女儿不错,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华有才华,你是不是应该......”
“旁的女子恨不得将自己郎君攥在手里紧紧的,就怕被人勾了去,你倒好还将我往外推。”方才的情绪消散,就好像刚才都是恍惚间的错觉。
他语气带了几分不善。
“我是为你好....”沈清然目光真诚,忍不住拉他的手,“你都这个年岁了,都没有一个子嗣,你看旁人难道不羡慕吗?”
她越说越是能惹恼男人的程度,脸色越来越沉重,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怎么,你要给孤生孩子?”
此话一出让沈清然一瞬愣怔,顷刻闭了嘴成了没嘴的葫芦,瞪大了一双圆溜的眼。
裴颂道:“莫要再说此等话!”
“知道了!”死葫芦不开窍的家伙。
翌日,中元节——
裴颂很早便进宫了,他身为本朝太子是闲不得的。
中元节这日,文武百官要进宫一同祭祀,参加一些典礼,侍郎夫人坐着马车来到东宫。
母女俩好一番叙旧,然后清婉开始进入正题。
侍郎夫人吓了一跳,一下子弹跳起。
美貌妇人压低声音,不敢置信看着女儿:“你要知道,太子为了太子妃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显然失了理智,先前太子妃被带到北晔,摄政王在裴颂的威胁下还不是得乖乖将人奉还,他为了这个女人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呢?”
“女儿,你真的要想清楚。”侍郎夫人将所有后果说出,“先不说会不会成功,若是失败的话你该怎么办?”
“太子不会拿太子妃怎么样,可是你呢?”
良娣清婉大有破罐子破摔之势:“母亲,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要沈清然消失,我便能乘虚而入了。”
“更何况我有万全之策!”
夜里东宫一道大火,冲上云霄,大有毁灭之势。
这是沈清然与清婉的计划,当云娑殿起火混乱之时,便是沈清然假扮宫人出逃之际。
清婉让她豁出去,才能有一线生机。
其实她还有个私心,想要沈清然烧死在这场大火中。
众人知道沈清然的重要性,若是死在这场大火里,太子必会震怒,所有人都要陪葬。
一番周折后,受伤的沈清然逃出,狼狈至极。
女子一身宫婢着装,手被火燎伤了,白皙面容沾满脏污,喉咙被火呛着了。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出现在二人面前。
彩暇匆忙跑进来,气喘吁吁:“很多人都在云娑殿救火,太子应该收到了消息,但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
清婉要的就是效果,越乱越好。
“霜儿如何了?”
“去了。”
沈清然看了两人一眼,清婉道出事实:“霜儿扮作你给他们一个交代,这样好骗过太子殿下。”
她紧咬着唇,没想到清婉竟然如此行事,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她此刻有些后悔。
清婉明显察觉出她的想法,不禁嘲讽:“霜儿为了你已经牺牲了,现在矫情是不是过头了?”
“若是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沈清然咬咬牙朝着里间走去,去换清家丫鬟的衣裙,换好后低头跟在侍郎夫人身后。
玄二送消息到皇宫里给裴颂,告诉他云娑殿失火,太子妃生死不明。
裴颂眼眶瞬间红了,简单问询他怎么回事,玄二不敢有所隐瞒。
皇帝亦听在耳,他不禁窃喜。
“颂儿,你快些回去,可要朕派人增援?”昭文帝嘴角笑意,被狠狠的压下。
裴颂双眼赤红,“父皇,若是太子妃死在这场大火中,儿臣一定陪她去。”说完转身离开。
“蠢货——”昭文帝很是不平静,生气的对着他离去的背影骂。
太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东宫。
云娑殿霜儿假扮的太子妃尸体被带出,云娑殿上下宫人哭成一片,一片哀嚎。
裴颂趔趄的踏入这里,看到躺在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抱起,泛红的双目再也抵受不住,滚烫的泪砸在脸上,唤着她名:“不会的,不是真的。”
许久过后,裴颂抬起头:“究竟发生了何事?”
云娑殿的侍卫,苏柒铃兰等人跪在地上,将事情串联完整起来。
“太子妃一直在寝宫中休息,从申时便没有醒过,殿中并未有人踏足。”
太子耐着性子询问:“那这火究竟是如何烧起来的?”
他愤怒:“说~~”
“回殿下,这火烧的极快,没有一丝征兆。想来是天干物燥,那烛火引燃了绸子烧起来的”
听见宫人的话裴颂细细思索,去想不对劲的地方——今日侍郎夫人来看女儿,沈清然巧合的病了。
一道人影匆忙跑进来,当是玄一,“侍郎夫人戌时离开东宫,是在火灾之后,正往大街而去。”今夜民间盛大热闹,马车堵在其内。
“去将其拦截住——”
意识到整件事不对劲的是苏柒,毕竟她贴身伺候沈清然,她对她也算是了解,知道这段时日沈清然与清婉来往频繁。
现在想来都是沈清然为了出逃的策划——
她倒是希望如此,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绝不是太子妃。
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倏忽,抬眼便正对上太子的双目,太具有穿透性。
“苏柒,这段时间太子妃可有什么异样?”裴颂放下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高挺的身姿立于她眼前。
苏柒抿了抿唇,摇头,“未曾。”
裴颂缄默一瞬,转而唤来铃兰、阿离:“你们呢?”
两婢年龄都要小些,与苏柒完全不同,更是不经事。
苏柒与沈清然也算是患难与共,两人彼此交心过,若是沈清然真的逃了,遂愿了,不用困在这华丽的宫殿里,也是好的。
先前她帮着太子欺骗沈清然一事,已经愧疚不已。
铃兰、阿离身子伏地上,连头都不敢抬,思忖了下才发出颤音:“回太子殿下,上次孟先生为太子妃瞧病,将奴婢们都支了出去,并不许人进殿,还有那药似乎也没有吃。”
“因为有宫婢发现了在花草里的药。”
这事是苏柒做的,那次来不及,只能将药汁倒在了花草中,那处地方不起眼,原以为不会被人发现的。
她大意了!
原本她以为沈清然装病只是为了让太子来看她,但仔细想想太不对劲了。
平日里她恨不得离太子远远的,怎么突然就转变了性子。
“将孟忱寻来——”裴颂大手一扬,紧盯着苏柒。
苏柒跪在地上,被盯着背脊发凉。
很快孟忱被请来,他看着这里的情况心中一咯噔,对上裴颂类同质问的眼神、
裴颂也不与他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孟忱将那日之事说出,没有隐瞒,他也不敢隐瞒。
让人帮忙先攻心,这是沈清然常用的战术。
事到如今裴颂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他又被她欺骗了,就这么不愿意与他在一起,诈死的事情都能干出来。
裴颂往外走,策马疾驰,衣袍猎猎,被风吹的鼓动。
侍郎夫人的马车停在繁华的通衢,东宫暗卫将一行人控制住,四周的百姓不敢靠近。
“人呢?”玄二去掀开车帘,里面根本就没有太子妃的身影。
“什么人?”她装傻不知。
侍郎夫人本欲杀了沈清然,她没有料想到沈清然竟然会武功,差点便被她扭断脖子,还让她逃走了。
玄二的佩剑脱了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男人抬头去看,裴颂已经握着剑朝着侍郎夫人而去,女人华胜坠地,发髻脱钗环而出。惊叫出声,吓白了脸。
“想死?”裴颂握着剑抵在她脖颈。
大力的动作削断了一缕青丝,脖颈的血丝由缓到急。
男人脸色沉重如乌云压境,像个从地狱来的恶魔。
“太子殿下饶命,臣妇真的不知.......啊....”侍郎夫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眼前一幕吓到,几度惊厥的昏过去。淅淅沥沥的血让她浅色的衣裙染得血红,身躯颤抖。
玄一对上裴颂的目光,犹如得到指令,只见一道寒光闪现,瑟瑟发抖的婢女便被一剑抹了脖子,当场毙命,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直挺挺对着侍郎夫人。
侍郎夫人牙齿打颤。
“孤再问你一边,沈清然呢?”因为愤怒声音倏地拔高,跟咆哮的龙王爷般,他颈侧的青筋暴起。
侍郎夫人鲜少见过太子,更何况这样雷霆震怒的太子,遮掩不住上位者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