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次是去将皇后娘娘请回来的，你不要与她对着来。”
“放心，都听太子妃的。”
金恩寺，梵音阵阵，青烟袅袅。
“阿弥陀佛，不知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驾到，有失远迎。”主持双手合十，站在两人跟前，满满的敬意。
“本宫与太子妃这次来，是来接母后回宫的。”
主持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匆看了眼，笑逐颜开，不急不缓道：“皇后娘娘知晓定高兴不已，娘娘日日为太子妃诵经祈福。”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情深，破局而来，老衲在这里先祝贺二位。”
“谢主持——”沈清然微微颔首。
主持亲自带两人往皇后赵昭的禅房。
阴影处梁上水滴溅入砖缝，殿前的青石汉白玉莲台，浮雕着极品莲花。他移履踩在青石板上。
此刻皇后禅房外，侍卫见来人很是意外：“太子殿下——”
随即屈膝跪地，双手作揖，“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禅房里面的女人听见声音连忙起身，透过窗纸望见外面颀长的身影，紧接着房门被推开。
“母后——”裴颂喊她，声音依旧不冷不淡。
沈清然随他喊，“母后。”
赵昭对前者的一声喊声不甚在意，但是后者这一声引起了她的注意，然后去打量这二人，喊半天才转圜过来，意识到什么。
赵昭就坐，执起茶来喝，举手投足间满是优雅与贵气。
两人一同跪在地面，双手作揖。
裴颂率先开口：“此前，儿臣犯下过错，还请母后原谅，这次儿臣与太子妃请母后回宫。”
赵昭垂首，看着太子不禁想起先前他癫狂、怒不可遏模样，现下虽说请她回去，但凭着语气也不太像请她回宫，更像是一种肯定的语气，她必须回去。
他的高傲从不会向任何人低头，更何况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敢肯定的是，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样做。
皇后越想越气，但她又不想呆在这里，心思动摇想要回去。
“母后，先前的确是儿媳错了，现在想来与殿下的过往纠葛，令人当头一棒带来沉痛。”沈清然道，“历经一难让儿媳与殿下，心意相通，我们是真心实意求母后的原谅。”
“若是母后不愿意同我们回去，就是还不能原谅我们，儿媳愿与殿下在此长跪不起。”
赵昭：“本宫若是不随你们回去，倒是我的不是了。”
裴颂握住沈清然的手紧扣，面目不善看向自己生母，“母后——”
赵昭瞪向裴颂，胳膊肘往外拐，这还没有成亲便这般。她气得那份端庄都消失殆尽。
沈清然看两人的眼神交换，捏了捏男人的手背让他态度稍微好一些，这次是来请人回去的，不是吵架的，这样她还如何与他成亲。
裴颂感受到危机，态度当即软下来了，眉眼也温和了些。
“清然并无此意，父皇前几日病了怎么也不见好，睡梦中唤的都是母后的名字。儿臣知道错了，母后~”
皇后忍不住去想这其中的真实性，她不信皇上睡梦中会唤她的名，但是又忍不住徜徉。
毕竟哪个女子不想自己夫君心心念念着自个儿。
一番挣扎后，赵昭认命了，摊上这个儿子算她倒霉。
谁让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都起来吧！”赵昭道。
裴颂将沈清然扶起来，看她摇晃半步身形不稳，满心满眼都是她，接连问询她的情况。
她说自己无事。
“太子殿下、太子妃，这寺中唯有清茶。”待二人双双就坐，婢女奉上来清茶端上桌。
赵昭此刻也有几分愧疚，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裴颂当初那架势表达出一种意思——他就算被她一刀捅死，也是心甘情愿。
别人就不该心疼他。
其实赵昭仔细想来。
裴颂对沈清然做的事，倒是能理解几分来。
“先前母后也做错了，现在想想简直后悔，这一切就让它过去好了。”
“好。”
“清然，你的身体如何了？”
“谢母后挂念，身子挺好的，一直在吃药。”
-
皇宫。
皇上听说皇后回来了，一时间有些心虚不敢见她，赶走了殿宇内的道人。
没等昭文帝想清楚要不要去见皇后，皇后已经赶了过来，女人一进殿中看这阵仗便知晓怎么回事。
太子说皇上病了，她看他生龙活虎，还有闲心求神问道。
“臣妾听颂儿说皇上病了，皇上病了吗？”她挑了挑眉眼，轻盈的笑着颇有笑里藏刀那味，皇后气势无形中尽显。
“颂儿说的不错，现下并未好全。”
昭文帝牵引她坐在一旁的矮榻，有些忐忑，“听说皇后回来，朕正要前去探望。”
“哦？”她笑着看向他，眼底满是温柔刀。
赵昭：“皇上前些日子说与太子讲，想要接臣妾出来，臣妾一直在等皇上，皇上人呢？”
昭文帝：“朕.....”他提了的，但是当时的情况若是他多说一个字，太子会将他送进寺院为蔺朝祈福。
思及此，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此事，皇后定会觉得他窝囊。
赵昭轻轻推开昭文帝的手，“若不是皇上将手中权势过多交于颂儿，助长他，事情又怎会发展成今日这般，皇上过于依赖太子。”
“以前臣妾说的话皇上总是听不进去半分，将颂儿性子磨练的极冷，孤傲，造成了他现在不可一世，权势深重，是一把双刃剑，可以指向自己的父皇、母后。”
“外人总说太子事事完美，令臣民伏拜，可那是每一次的血与泪，皇上有哪一次不是将他推在最前面。”赵昭眼中有泪花闪烁，悲戚望向帝王，“总是想着继承人，江山，有没有哪一次担心过自己这个儿子。”
“他是朕的儿子，皇后过于严重了。”他将目光偏离，也许是心虚不敢看皇后。
赵昭：“臣妾有些后悔造就成颂儿今日这般，皇上与我都有责任。”
昭文帝：“他身为储君，就应该肩负起肩上的重担，朕并不后悔将他推上去。”
“到底如何皇上心里清楚。”她了解皇帝，现在彻底被自己儿子拿住了，也惧怕的。
一个帝王从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天，太子带着太子妃来见皇帝。
因为要皇宫见帝王，女子着装要明艳正式，与太子站在一起十分的般配，被皇帝瞧见眼里。
“上回在皇宫多谢父皇出手。”沈清然福了福身，颜如渥丹，有几分端庄持重，显出几分风情来。
他瞧着太子妃出众的好样貌，身上当真有几分其父的影子，但昭文帝这样瞧着女子，这漂亮细致的眉眼间与记忆中的人竟神似，上一次他没有看清，这一次瞧得十分清晰。
“无碍，快起来。”
昭文帝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裴颂率先将沈清然扶起来，顺势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状似无意的撞上帝王的眼眸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
“此次进宫特地来见父皇，眼看婚期将至，儿媳要回谢家待嫁，这是第一次回去要看看母亲自小生长之地。”裴颂与沈清然就坐于设席铺就的案几前。
宫婢奉上名茶后，退守在侧。
“这样也好，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便出发，表哥便在东宫住着，跟他一起回家。”沈清然与裴颂说好了后日走的，但这会儿临时转了口风。
“少时在家时，父亲常与我说他的心酸、满腔抱负，对皇家的失望。”沈清然抬眼，少了方才的温和，更多的是凌厉，直直的正对着皇帝。
“都下去——”昭文帝挥手屏退殿内随侍的宫人。
他对上沈清然的眼，好像先前的是错觉，云容的眉眼从不会这般犀利带着攻击性。
昭文帝总算察觉，太子带她来的目的。
“你今日来是为你父亲？”昭文帝直接问。
“对。”沈清然坦然。
这空档昭文帝去看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想看他的反应与态度，结果只余失望。他明显是站在太子妃这边的，高高挂起的模样。
外袍与里衣的袖层叠，袖口金绣线随着动作若隐若现，他端起天青色的茶盏把玩在修长的手，慢悠悠的递到唇边。
“当年旧事早已查清，就看皇上敢不敢听。”沈清然面对帝王没有丝毫的怯场，也可能是有身边的男人撑腰，底气更足，多了几分挑衅之意。
昭文帝手轻轻搁在案上，脊背弯了弯，“沈氏之女不错，我儿好眼光啊。”
裴颂接受到皇帝的审视，置若罔闻，抖动了下眉尾然后漫不经心品着手中的名茶，呷了一口。
昭文帝兀自攥紧了案上的手，气得不行。
“朕有何不敢听，尽管说来！”
沈清然字字句句道出当年完整事件。
太后与赵燊中设局让皇帝对沈长清的信任土崩瓦解，其中推动作用最大的便是赵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