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目惊诧,一动不敢动,能感受到刃边抵到皮肤上的冷意。
扶影没想到她竟会武功,还隐藏的这样好。
以扶影这样的处境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会暴露于前,要他死很容易,只是她动动嘴皮子的功夫,扶影需要倚靠她来保全自己,正如她所说是互惠互利之事。
这些年在那人的手底下到底养了些阴暗的性子,扶影得了她的恩惠就得为她办事,毕竟这是他自己说出口答应的话;扶影先前看她一番说辞,也没想到桑碧竟让他做出这等风险之事,此等动作对他来说太过于小人,不光明磊落。
事情败落,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她瞧见男子眼中的动容。
收手手腕翻转将长剑入了鞘,乜斜一眼:“邵临他们去了何处?”
“我可不是怕你,只是不想欠你的,受你一直威胁.....”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字,看都不看她。
她音色透着混浊:“我远比你了解太子,他性子多疑冷血,在他手中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除去绝对隐患。我并不需要一直握着你,只是需要你时让你提供一些消息,绝不害你......”
“正如此次,你觉得事情真有这么简单,他真的......败落了吗?”
扶影抬了抬眼。
他说:“我探听到他们去了诛州,好像要办什么事,但具体的我就不知了。”
桑碧听见此话若有所思。
其实这一路上她也想过裴颂在京中之事,里头不太对劲,他斩杀的那名官员虽是朝中重臣,那份名单上所写此人效忠于皇帝,但此人是个两头倒的小人,杀了也没什么。
为何皇帝和太子如此的兴师动众,裴颂带着人远去京城。
这一路上各方各路的刺杀倒是不少,皇帝的举动更像是雷声大雨点小,仿佛只是为了助他离京。
他离开京城是为了什么呢?
诛州........
她记得诛州位靠西北处,是所屯兵练器极佳之地,也一直是各方眼红争夺之地,四百年前一位宗室亲王手握重权囤积大军,那时宫廷中宦官当道,两方联手,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那时蔺朝上下怨声载道,宗室亲王便借着清君侧的名义攻上京中。
后来兵败,帝师向邻国借兵才扭转了局面。
这一教训在史书上划下重重的一笔,往后历任皇帝都十分重视诛州,让一大世家戍守,然后又将封地划给了皇室宗亲,两方相互制擎。
桑碧打眼扫向前方的风景,难道......
第63章 诛州
翌日,晨光熹微——
裴颂告诉桑碧要赶路,桑碧问他要去何处。
裴颂不是那种多话之人,也不会同旁人多言;旁人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照做,因为他一贯事是发号施令的那个。
他不说,桑碧也识趣的不再问。
内心不断腹诽——裴颂。
这算个小插曲,本以为会很快过去。
但某/男......发现此小女子极其冷淡,对他连话都不多吐露,摆脸色。
何人敢对他如此,他面色微沉,音量重些,桑碧一脸委屈的瞪他,嘴上说的端正,如何全都表现在身体上了。
早上,裴颂带着桑碧出门。
两人端坐在马车内,裴颂看了眼她似无意的,又像刻意解释:“诛州山水迢迢,去商铺买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桑碧看他一眼。
裴颂顺着她看过来的视线对上,打量了须臾。
语气都柔和了几分,“可好?”
联想先前,裴颂此番作为竟然像是哄她,他并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只是为了讨好她。
“嗯~”
桑碧仰起脸,细汗往下,在白皙肌肤上划过:“我们真要如此一直下去吗?”
“嗯?”他偏头。
“就是感觉.....”她细嚼慢咽的吐字,望着他,“这样好累,每天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我们还有一日能回京吗?”
那双点漆的眼微挑,如墨色般。
“哥......哥哥”她如鲠在喉。
轻扯他的衣袖晃晃,“你说话啊~”
“你先前不是说忠于我,愿一直侍奉?”桑碧听他提起来这茬有些不明所以低头思忖。裴颂转而扬言,“你本就是江南之人,江南四季美景颇为丰美,过惯了京中的日子,来这江南烟雨濛濛鱼米之乡也不错,不如我们便长久的定居下来。”
这话着实好听,透着些令人涟漪向往的滋味,听起来美好极了,但此放在裴颂身上便不太现实了。
桑碧扬眉面颊含笑,声音是轻柔的:“只要不是逃难似的日子便好,能陪在您身边自是好的。”
她垂下眼眸,裴颂看她姣小美丽的脸庞,那双眼狭长眼尾微勾,说完马上低下了头避开他的目光。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低敛着眉眼,只是在瞧着她。
马车停在了镇上热闹的长街中,成衣铺、首饰铺,茶楼老远就飘着清香,一砖一瓦就透着江南水乡的风情。
桑碧挑开帘子探出头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裴颂身量八尺之高,身姿颀长英姿飒飒,桑碧还没到他的肩膀高,身形纤瘦,两人都属于那种人群中望去一眼注目的。
这普通的乡镇还少有这样好气质、容色出挑之人。
两人走进街市里地理位置好、人流旺之地,一家看着还不错的成衣铺。
成衣铺里面挂售着成套的衣裙和上好的布料,流光溢彩,这里是当地乡绅富庶人家小姐、夫人聚集地,往里走,北面是隔开的一间很大的首饰铺面,琳琅满目。
桑碧望着他,眼中存着不解。
“既然是妹妹,没有道理叫你如此朴素。”裴颂多是这样一副不带笑颜的,总叫人生出一种距离感,可能是相处时间久了,亦褪离京师,他也没有那样尊贵的身份,收敛起了那样令人骇然的气势,“妹妹,你说是不是?”
他眼中带着零星笑意。
“嗯”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假意去看周围的衣裙,实则是避开他的目光。
店主老早就注意到了这二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眼中出现了市侩,定定的打量着桑碧,走至她身侧,“女郎看上了哪一套,或者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给我说。”
她快要忘了如何做女人了,以前在邬宫时便和男人扎堆训练,自打到了东宫就是未雨绸缪,和裴颂虚与委蛇,只有要出宫去见纪衍时换上一身装束,像胭脂水粉一类她几乎没碰过,首饰更是无。
东宫几个侍妾也送赐过她一些,裴颂也赏了些衣物饰料,但她从未碰过,一方面没有那个心思,另一方面也不想在他面前打扮,悦他之眼。她还记得他的话,他的那种嫌恶的眼神。
说她狐媚惑主,不安分,那时待在云祎身边便对她另眼相待,总看她不顺眼,找她的茬。
刚开始他是极其讨厌、厌恶她的,毕竟那时她做了裴颂最最最厌恶之人,他不明白云祎尽全力护住她是为何,一切都归咎到了她身,这是她使的手段,是她的罪恶。
后来云祎一次次的袒护。
从他向云祎要过来她就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两人日渐相处,当初对她的看法消失殆尽,裴颂对她很不同。
他的贴身内侍小太监——小桉子,看出了裴颂的情愫。
这次裴颂将她劫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打乱她的计划。
桑碧站在那里看了半天,出神。
店主上下打量了她,盯着一旁的水红色衣裙看了眼,然后双手掌在她纤腰上丈量了下,惊讶于如此细的腰,于是又打量了她纤瘦的身姿,一双眼睛最后落在她胸脯前,并不鼓,姿色、底子好,就是过于孱弱了。
桑碧对上老板娘不怀好意的目光往后躲了下。
裴颂也顺着店主最后落下的目光,淡淡扫了眼。
“我边上这套裙子正适合姑娘穿,尺寸应是合适的”
桑碧听来,方才店主是在量尺,但她可没忽略女人往她那个地方扫过的目光,最后还露出那种表情。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
那个地方是小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这么想着,她扫视到一旁的贵妇人和一位妙龄少女,身材丰腴,妙龄少女看起来比她小太多,但身材却发育的很好。
只匆匆的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听着店主的一番推售,叫她取下来自己去试试。
一盏茶后,桑碧从里头走出来。
女子一身水红色的直裾长裙,外罩单衣,上俭下丰,裙摆绣着折枝的梨花若隐若现,交领层层覆压,纤纤细腰被腰封收拢,着缕带,这样式清新简单不会繁琐,针脚布料都是极好的。
店主夸张的绕了她一圈,拍手叫好:“和女郎真真是配,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桑碧嗤之以鼻不作搭理,转投裴颂。
他面容没有丝毫松动。
“怎样?”她上前一步来站在裴颂跟前,“哥哥觉得好看否?”
裴颂还未曾开口,女店主率先开口:“原来两位是兄妹啊,难怪男俊女美,有眼睛都看的出来这裙装和女郎如此匹配”说完又拉着桑碧的手介绍店里的招牌,价格自是不便宜,但一分价钱一分货,把她夸的跟个天仙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