媜珠眨着泪眼看他:
“你根本就没醉,在这里和我装什么情不自禁?”
她到最后还是没有反抗什么,惟有护着自己的肚子任由他动作。
也不是真的反抗不了。她知道,只要她现在捂着肚子说受了惊吓腹痛难忍,周奉疆还是会停下的。就算他不停下,她还可以惊声唤佩芝她们进来,总归能有法子搅黄了这场情事。
可是……可是看着他隐忍了许久的眉眼,出于种种莫名的因素,或许是相信他真的有分寸,或许是相信自己的胎象当真十分稳妥,又或许是单纯的……心疼他?
媜珠最终一言不发,默认了。
他的吻流连到她的肚腹上,强硬地挪开了她抚着肚皮的双手,扣到她头顶。
媜珠咬着唇别过了头去,一言不发。
他更亢奋了,因为她的孕肚,因为她孕期的娇怯和不敢反抗,他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再到后来,媜珠汗湿鬓发,浑身泛红,眼眸妩媚,柔软的身体像一条游移在床榻被褥上的灵蛇,终于情难自禁地轻吟了出来。
总算等到云雨止歇,媜珠渐渐从迷乱的情潮中脱了身,披了件纱衣随意遮蔽身体,一头扑进被褥中不肯再见人。
周奉疆披衣起身,拢起床帐纱幔,只将她的一只皓腕挪到帐幔外,命守夜的女医为她切脉。
这龙王仙宫里满是一股情事后的糜糜甜腥味,两位女医处于其中也是如坐针毡,面红耳赤,她们轮番为皇后切过脉,断出皇后的身子并无大碍,低声回禀皇帝,皇帝这才安了心,抬手挥退她们。
他还颇为得意,掀开被褥将媜珠拖出来,难得的餍足后,眉宇间流露着风流快意,连嗓音也有些暗哑:
“哥哥和你说过了,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刚才,我们不是很快活么?”
媜珠细细嘤嘤地哽咽了一阵,这才疲倦地睡下。
隔日又见太后,太后似乎不大高兴——但又似乎有点高兴。
媜珠摸不大清楚。
赵太后对前段时日的长沙公主之事仍是耿耿于怀,遣人去打听扶风高家收到了张氏的尸首之后是和反应。
高家人果然很上道,被皇帝吓了个半死,畏畏缩缩,诚惶诚恐,数月来唯恐皇帝马上就要把他们高家给抄家灭族了。
于是乎,为了讨好皇帝,高家将他们在扶风郡经营了数百年来的十来个规模庞大的田庄全都悉数奉上,归还朝廷,并且还“以身作则”,上书天子,要求那些强占土地、盘剥佃农的世族豪绅们也应如实上交手中田亩。
除此之外,被吓破了胆的高家人四处寻人托关系打点,想方设法地拉拢赵国公府,献上流水一般的礼物、田地,求赵国公府在宫中太后、皇后面前,能为高家美言几句。
媜珠和赵太后受了惊吓,皇帝发了大怒,龟昌国丢了土地城池又死了人,张氏被处死,高家被牵连。
唯独赵国公府在这场闹剧里毫发无伤,甚至还赚得盆满钵满,成了最后唯一的赢家。
自己的母族娘家拿到好处与田地,从一个北地的豪族渐渐变成名满天下的望族,赵太后焉有不悦之意?
媜珠适时地给她泼了些冷水:
“外祖家这些年在母亲和我身上也拿够好处了,这样大收贿赂,保不准以后……以后坐在中宫之位上的不再是赵家女,又该如何呢?”
赵太后气得戳戳她的脑门:“怀着身子还念丧经,你就不能安分些?什么叫大收贿赂?那高家拿钱送礼,求赵家人给他们美言几句,你外祖家人给他们说好话了吗?那不是也没为他们做什么,这还算什么贿赂?”
她又冷哼,“再说了,我又不是没有时常约束娘家人,靠着一门两后的荣光,衣食锦绣富足些也就罢了,宁可养些在家里吃酒喝肉的纨绔子弟,也不能在外头耀武扬威、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庶民,更不能在官场上为非作歹,就算以后赵家女不再做皇后了,谁敢说我们赵国公府如何?”
大约也是被媜珠这么一引,太后遂想起了那桩令她不痛快的事了。
她冷笑:“若非看在血亲的面子上,她又是个女子,皇帝早也该像处死张氏般把你二姐姐给处置了,如何能留她处处生事闹腾!真是白瞎了咱们这份容忍她的心了!”
媜珠不解:“二姐姐怎么了?”
太后不语,福蓉在一旁向媜珠回道:
“皇后娘娘还不知呢,琅琊公主府里伺候的女官们今早上来回过话,说是……说是……”
“说是琅琊公主有身孕了。”
太后嗤了一声:“这肚子里的孩子是姓张还是姓段也不知道呢。”
第99章
听母亲此言,媜珠大为震撼,良久后才呆呆地问了一句:
“二姐姐……不是被陛下秘密软禁起来的吗?怎么、怎么会闹出身孕来呢?”
太后也冷哼:“是啊,被圈禁起来的人,怎么还不到半年的功夫,连个活孩子都闹出来了呢?人家正经成婚的夫妻还未必能呢!当真是不简单!”
其实之前周婈珠和段充的那些事,赵太后是听公主府里的女官来报过一嘴的。
不过那阵子太后正沉浸在媜珠有孕的喜悦里,整日心情甚好,基本上看谁都高兴,也就懒得去管那些破事,由着周婈珠自己去折腾了。
她怎么能料到周婈珠这么快就能折腾出个孩子来?
那罪妇还半点不知悔改,私下和她的情郎嚷嚷着:
“凭什么就不准我快活?凭什么就不准我有个孩子?那些皇子亲王郡王们,但凡是男人,个个的日子都好过,哪怕顶着国丧也能处处嫖宿风流,弄大多少姬妾的肚子。何况我这又不是国丧,凭什么这样拘着我?”
太后一提起这茬就要再多骂一句:
“没心肝的东西,张口闭口就是国丧国丧,她是在咒谁死?是咒我这个皇太后吗!”
“不知检点,和她那生母一样妖妖调调的不安分!她犯了弥天大罪,皇帝留了她一条贱命,只叫人把她拘禁起来,这还不算对她开了天恩了?咱们对外留着她的面子,不说她是有罪,只说她是在那养病!结果她好端端养病养出一个私孩子来,咱们宫里的脸面朝哪里搁?长安城里的黎庶百姓如何议论?”
媜珠听母亲说完这些,她也很无奈,只能问一句:“那母亲现下打算如何呢?”
“还能如何!”
赵太后破口大骂,“了结起来却也容易,叫人端一碗落胎药无声无息地给她灌下去,把那孽种趁着月份小弄掉就是了,如此也算全了宫里宫外的脸面!还有,再把她那情郎送进宫里来关着,阉成太监再说!”
话虽说的痛快,但偏偏强行给周婈珠落胎那一条,赵太后又有些不忍心去做。
这倒不是她心疼这个名下的庶女,主要是她的眼皮子翻一翻,看见自己亲女儿日益隆起的腹部,自己的女儿也是个有孕的妇人,她却嚷嚷着给别人的女儿坠胎,怎么想怎么造孽。
打杀怀着身孕的女人,是要遭天谴的。
赵太后手段再毒辣,但她问心无愧的一点是,周鼎的那些姬妾中,她从没有对他怀孕的妾室们下过手,没有害过任何一个胎儿。
包括那周奉尧,若非他自己太过嚣张跋扈,助长了他生母的气焰,威胁到赵太后的地位,她当年也不会指使周奉疆去杀了他的。
所以赵太后心中虽恨周婈珠恨得牙痒痒,偏偏又不敢当真去干这种作孽的事情。
因此赵太后进退两难,怎么做都不是,现在心情才不好。
媜珠不敢提什么自己的意见,福蓉却适时给赵太后出了主意:
“太后慈悲宽忍,要留下琅琊公主腹内的野种,那眼下难也只难在这孩子生下来如何处置的问题了。——总不能把它记在琅琊公主名下。”
“当然不能!一则别说它生母是个罪妇,它本就不配降生。二则若记在生母名下,它又该姓什么?姓张?那就是前朝的余孽。姓段?难不成还要在史书里记下一笔,说它生父段充是我们周家的驸马?我呸!无媒苟合的一对野山鸡,不要脸的东西,提进宫里做太监也不配!再不成,难道要随它生母姓周?那岂不是成了我们周家的宗室子了?还能叫朝廷养着它吗?闻所未闻!”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赵太后忽然也有了些灵感了,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这一胎我姑且准她生下来,不过这孩子生下来就要抱走,她再敢和野男人厮混到一起我也不怕,十年圈禁里,她一年生一胎我就一年送走一胎,看她到底能生多少个!
我这里给她孽种两个好去处,正巧你们姐妹还有几个好妹妹,要么送去四娘府里给四娘养,记在韩家名下;要么送回冀州老家,给八娘养在道观里当个道童去。到底是自家姐妹,给谁养也不会亏待了她的孩子。”
周四娘子颍川公主周芩姬,以前和周婈珠关系就不温不火,现在更是成了老仇人,且不说周婈珠放不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给颍川公主,如今的颍川公主一团凄风苦雨,孩子若是记在韩家名下,来日未必能有什么前程,周婈珠绝对是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