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媜珠:“若是还有来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媜珠说愿意,但她又问,“陛下真的觉得自己当初那样对妾是错的吗?若真的能重来,您还会不会那样羞辱妾?”
周奉疆终于沉默了片刻,后来他说他的确后悔了。
他拥紧媜珠的身体:
“我不该逼你逼得那样紧。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在我面前坠楼时,我觉得我的天都塌了,那一刻我真的恨不能自己被凌迟、被五马分尸,只求能和你换。”
回忆起当年的惨剧,他至今心中仍是阵阵抽痛,惧怕不已,那一夜也是他后来多年的噩梦,
“你毫不犹豫跳楼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后悔了,那一瞬间我甚至在想,你要是真的想嫁张道恭,那我不如让你去嫁吧,大不了以后战火四起,国破城亡的时候,我再去救你回来。媜媜,我当初真的不该那样逼你,我真的不该……”
“后来你好不容易苏醒,结果却失忆了,记不起曾经过往,我看着你孱弱无依,楚楚可怜,对我毫不设防,心中便又起贪念,骗你成婚,强占了你。”
“我强占了你后便志得意满,自欺欺人地以为我本来就该拥有你,不仅拥有你的人,还应该有你的心,当我发现你不爱我,你想离开我的时候,我便无法忍受,对你百般折磨凌辱,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媜珠的心颤抖了一下。
她眸中溢满泪珠,伸手环抱住他的脖颈,一时忍不住便和他说出了实话。
“伯骧哥哥,其实那晚我并没有想过轻生。”
她说,“那夜我坠楼只是个意外,我和你吵了一架,是一时气急了想跑去找我母亲的,脱了你送的外裳裙子,是因为那裙子繁复厚重,叮叮当当地挂着玉佩香囊流苏,我怕我穿着它跑不快。结果头脑浑浑噩噩的,忘了我在二楼,一不小心冲出去就摔下了楼。”
媜珠还笑了笑,“我还想着我就这样豁出去了脸面,穿着中衣跑去找我母亲,跟她说你轻薄凌辱我,逼她帮我离开你呢。”
周奉疆的一点酒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定定地凝视着自己身下的女人,“……你当年没想过轻生?当年只是个意外?”
第108章
媜珠说了声“是”。
她仰首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的下颌,
“在你身边我从未想过轻生,就算是当年的张道恭也不值得我轻生,我也从没想过害你、杀你。你总说我不听管教,又说我蠢笨,你那样责骂我,训诫我,然而我又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我已经没有怪你拆散我和张道恭,我也没有再怪你杀我的那些兄弟手足。”
她说,“若你觉得我有做错的地方,你教训我,打骂我,我都认了,可是我不喜欢你做那些侮辱我的事情,我只是想要你尊重我而已。”
媜珠的眼底浮现一层若隐若现的妩媚娇意,声音也放低了很多,轻得像一团朦胧的雾气,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耳中,
“如果哥哥只是想和我做那些男女欢愉之事的话,你不用强迫我,你待我温柔一些,我本来就是愿意的。你为什么非要用那些强迫的手段呢?会弄伤我,也会让我伤心,还会让我们之间更加疏离生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哥哥愿意看到的,对不对?那哥哥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周奉疆尚未从得知当年她坠楼真相的极大错愕与惊喜中缓过神来,又听得媜珠这般柔顺地伏在他耳边对他说了这样的话,一时之间当真是头颅内舒爽得欲仙欲死,像被一大团猪油蒙住了似的,叫他竟有些头昏脑涨地喘不过气来。
媜珠难得这样柔声细语地对他说了这样多的话,他愣怔僵硬了许久,似乎是最终只听进去了他爱听的那么一句,而后遂迫不及待地连着对她发问:
“媜媜,你本来就是愿意和我交欢的,以前和我在榻上时是不是很快活?你以后也会愿意的,是么?”
“往后只要我想,你都是愿意的,这是你说的话,是不是?”
或许在男人眼里女人都是喜怒不定又蛮不讲理的,就像周奉疆也不大明白,为什么媜珠忽然就对他翻了脸,在他话音刚落下后,媜珠就气得挣扎着要推开他,神色也一下冷若冰霜了起来,对他怒骂道,
“你给我滚,我不是你暖床的姬妾,由着你喝来唤去、予取予求!”
见媜珠发了脾气,他才正经起来,搂紧了她的身子,埋首在她肩窝处长长叹气,
“媜媜,媜媜妹妹,哥哥知道错了,妹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中,绝不敢再犯。我若敢再伤了妹妹一次,就叫我短寿十年,早早地死在妹妹跟前,给妹妹出气,好不好?”
媜珠心里很受用被男人这般哄着,面上还是故作怒意,
“算了吧,这样的话哪里能随意说出口的。妾还是不大相信陛下,陛下真敢发这样的毒誓,指不定明年就是国丧,妾可不想做年轻太后,把妾都给叫老了。”
借着几分酒意,他说起情话来仿佛亦得心应手,
“我心甘情愿,我要是再敢对妹妹犯浑,明年就遭报应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媜珠笑了,“可是陛下的皇陵尚未修好呢,陛下早早死了,难不成就这么把陛下的棺椁摆在宫里?摆在哪呢?还摆在咱们的椒房殿里?”
他沉声说好,“死了还能守着妹妹、看着妹妹,我更甘心称意了,在妹妹身边就是好的,比葬在什么龙脉皇陵里更合我心意。”
光阴在这一刻是静谧温馨的,连暮春时节殿外的几声婉转莺啼似乎都带了几分恩爱的缱绻之意。
媜珠是被他哄着长大的,她也喜欢被他这样哄。
她低声喃喃,“夫君,你不能骗我……”
我这一生,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所有男人里,你还是最重要的那个,往后你也要这样爱我,好吗?
后来两人都没再说话,只这样静静相拥,耳鬓厮磨,大约所有还未说完的话、所有的情意都在这样的静谧无声中吐露了出来。
怀拥着媜珠柔若无骨的身体,又有时轻时浓的阵阵乳香从她松散敞开的衣襟处飘进他四肢百骸里,他很快不可避免地就亢奋了起来。
就连呼吸亦不知何时变得粗重而隐忍,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媜珠细细的腰肢,像是迫不及待就要对她做什么似的。
也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过了,脑海中那根弦紧绷得太久了,早晚快要断掉的。
她身子恢复得很好,生完了孩子,肌肤白皙细腻,肚腹平坦如初,仍然是纤腰楚楚,只是腰身变得更加柔软了,他握着她的腰,就像拎起灿娘子的腰一般,仿佛她们都是没有骨头的猫,腰肢可以慵懒地随意拉伸着。
她身上看不见多少生产留下的损伤痕迹,若说生育了一回真的给她带来了什么显而易见的变化,那便是她身上愈发显露的人母韵味,母性使她周身总笼罩着一片纯粹圣洁的光辉,她真的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女郎了,她成熟娇腴了许多。
是夏日枝头挂着的蜜桃,忽然一夜过后泛起了象征着果肉熟透了的艳粉色。
到今天,他们的孩子都已经满月了。满月,这对大部分男人来说是个充斥诱惑意味的信号,因为按照常理,她今天本该侍寝的。
他今天本来就可以碰她,可以和她同房。她都坐完一个月子了,他碰她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他凭什么不能碰她?
但是偏偏……
偏偏她母亲让媜珠要养够双满月,而且也委婉提点过媜珠,叫她等到双满月之后再和皇帝同房,要她把身子养得久一些,否则这样迁就男人的欲望,早早就学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吃亏都是自己的。
这话既是说给媜珠听的,更是说给他听的。
他很明显犹豫地顿住了,媜珠躺在他身下,就这样睁着一双美目安静看着他,看着他挣扎,犹豫,备受煎熬。她一声不吭,连抱一抱他都没有。
她当然记得母亲和嬷嬷们的叮嘱,但她也想看看,周奉疆会怎么做?在他心里,是她更重要,还是欲望更重要?
他最终粗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在床榻上起了身,掀起帐幔就要离开。
又想起还未给她盖好被子,他还故作从容地回过身给媜珠捏好了被角,顺了顺她披散下来的一缕发丝,柔声对她说:
“我还有些事情要忙,你好好歇着,晚上我来陪你用膳,好不好?”
恐怕他还当她是他的孩子呢,觉得她离了他连被子也不会盖的。
声线还那样温柔,伸出来给她拉好被子的手臂上头却是青筋绷起,显然已忍到了强弩之末。
那只手臂上还隐约能看见她咬过他留下来的牙印。
媜珠拉住了他的腰带,姿态是在挽留,
“你留下来陪陪我吧,我帮你。”
我帮你……
假如这是个陷阱,假如她是一只狐妖,明知道跨过这一步可能会被她吸尽精血阳寿,可为了这一时温柔乡中的欢愉,他仍然会选择做鬼也风流。
一股血气涌上心头,他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被她轻而易举拉回到了床榻上,他看着媜珠起了身,跪在他面前的被褥上,纤纤素手搭在他腰间的蹀躞带上,熟练地解下了他的腰带,为他层层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