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奉疆言不由衷地拒绝了两回,他说他心疼她,她刚生完孩子,他不想让她做这样的事,他不想玷污了她。
媜珠微微一笑:“我只是今天恰巧心情好,想帮你一回而已,不是以后随便哪日都能碰上这样的好事的,你确定真的不想要吗,伯骧哥哥?”
他也是人面兽心,果然不再吭声了,翘首以盼般地期待着她的爱抚垂怜。
这像是个美妙的梦,他飘飘然似在云端,媜珠咬了咬唇,忸怩了片刻,最终还是俯下了自己天鹅般高贵傲气的细颈。
还好,她不是像天鹅一样用尖利的鸟喙来啄他的,也没有故意咬他。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媜珠对他柔情似水,媚态逢迎。
周奉疆将她垂下的一缕发丝别到了耳后,揉了揉她像松鼠一般鼓鼓囊囊的腮帮子。
这样的事情……他早已为她做过无数次,新婚后的那段时日里她有些怕和他同房,怕痛,为了安抚她,让她也能尝到快活的滋味,他几乎每夜都会这样伺候她,后来她就养成了被他这样弄的习惯了。
哪怕是先前被他软禁椒房殿里的那段时光,他也没少这样伺候她。
看她沉溺其中的反应,她明明也是很喜欢的。
投桃报李,他要求她礼尚往来,媜珠却通常都是不肯的。
她还会和他狡辩说,我从来没有要求你那样对我,都是你自己愿意的,凭什么现在来要求我给你做这种事?
养不熟的小白眼狼,翻脸不认人的东西。
而她为他做的只有那么几次,每次还都是在他强迫之下方不情不愿地敷衍他了事。
周奉疆那时候险些被她气个半死。也是因为她之前这样不知好歹、不守规矩,后来在床笫之间他才对她慢慢强硬起来的。
然而这次不一样,这一次居然真的是她主动,是她心甘情愿,是她挽留住了他。
他的确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等到她的主动。
他眸光沉暗,望向媜珠时又满是宠溺爱怜。
结束之后,媜珠累倦地伏在枕榻上歇着,他倒是意犹未尽,视线转移到她饱满丰盈的胸口,又解开了媜珠的衣襟。
媜珠按住了他的手:“别……不要,等会戎儿醒了,我还要喂他的。你不能……”
“饿他一顿也不打紧。”
他不以为意,手下的动作不停,望着那一片雪腻,俯首凑了上去。
太子戎被饿得哇哇哭了好一阵,这还是他少见地这样闹腾,白日里吃惯了媜珠喂他,媜珠的怀抱香甜如蜜,带着孩子能敏感辨识出来的生母的独有气息,那是和旁人不一样的。
现在他好端端吃不到了,当然要闹的。
灿娘子也听不得太子戎哭,太子一哭,它就焦虑不安地在殿内团团转,不时扒一扒媜珠的裙摆,示意媜珠赶紧去哄自己的儿子。
做母亲的哄了他好一阵,这才终于哄得他愿意被乳母们抱去喂了。
——也许也不是他妥协了,而是实在饿得受不了,没劲闹了才终于消停的。
媜珠被他们父子俩来回折腾,勉强应付完这一日已是心神俱疲。
第109章
到了这一年五月中旬,太子戎满两个月了,还是一如既往平平安安地健壮着。
两个月的他学会的东西更多了,他知道如何回应媜珠的微笑,每每媜珠望着他笑时,他也会咧着嘴巴高兴地表达对母亲的喜爱,会啊啊喔喔地说着旁人听不懂的婴语。
他也喜欢抓握别人递来的物件,周奉疆有时拿来什么香囊玉佩去逗他,他总能稳稳当当地抓住,死死握在手里不肯轻易松开。
被乳母们抱在怀里时,若是听见媜珠过来的动静,他就要努力地抬起头来望着媜珠,满眼期待地看着母亲,希望能够被母亲抱在怀里。
媜珠有一次白日里给他喂奶,一面喂着他,一面看着他日渐张开的脸蛋,摸着他的胎发,正巧这日母亲打发福蓉又来看看她,她便对着福蓉感慨道:
“你们都说他有几分像我,我怎么瞧不出来多少呢?倒是像他父亲多些,才两个月大就能看得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惜也不知道他父亲生下来时是不是就像这样,他父亲和郑夫人也算闹僵了,我总不好还专门拿这话去问郑夫人。”
福蓉没接这茬,她还心道这样才正好,巴不得皇帝把郑氏一家远远撵回扬州去才能叫赵太后心安,她只奉承媜珠:
“男孩儿像父亲是最好的了,过几年娘娘养好了身子,再生一位小公主出来,公主必定和娘娘一样貌美丽质,娘娘这辈子真是十全十美了。”
再生个小公主吗?
两个月前刚刚经历过的分娩之苦大约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梦魇和心理阴影,听她这样说,媜珠还真的认真思考过这个提议,面露微笑:
“那当然好了,那孩子要是也能托生到我肚子里,女孩儿里头她是最有福气的了,父母爱着,祖母宠着,还有兄长一生护着她,保她一世无忧,富贵安康……”
说着她抚了抚太子戎的脑袋,低声哄他,
“戎儿,以后阿娘再给你生个妹妹,你要一辈子保护好妹妹,照顾好妹妹,要永远宠着妹妹,好不好?”
他头也不抬,在母亲怀里吭哧吭哧、咕咚咕咚只顾着埋头进食,像只饿得不轻的猫崽一样,恨不得把双手都用上,吃的满头汗珠也不在乎。
他当然是听不懂媜珠在说什么的。
就连福蓉也听见了这响声,还连声夸赞说太子能吃是福,吃得这样有劲,难怪能长得健壮。
媜珠一般是不喜欢在旁人面前哺乳的,每每都会叫嬷嬷或者乳母们退在屏风后候着,今日若非福蓉正好奉母亲之命过来看她,她也不想叫福蓉在这看着。
她有些难为情,正欲想法子岔开这话题,福蓉就又对着她规劝起来:
“婢知道娘娘兴许不爱听这些,但太后那儿这几日也常悬心挂念,婢领了太后的命还是不得不多唠叨娘娘几句,——太后说了,娘娘这样亲自哺育小太子其实对自己的身子不好,满宫里这么多乳母们,娘娘何苦亲自劳累自己的身子呢?”
福蓉眼神隐晦委婉地瞥了一瞥媜珠饱满的胸口,压低了声音,“常喂着孩子,那儿要是走了形了,不好看了,可都是养不回来的。娘娘还这样年轻呢,若是折损了自己的身子,于夫妻之间也没有好处,关系着娘娘往后的荣宠呢。”
在媜珠还怀着太子戎时,赵太后就担心她肚子上会生纹皱裂,特意命人给她制了蛇油膏,给她日日涂抹孕肚,果真就把她的肚皮养的白白嫩嫩的,连生过了孩子都看不出分娩过的痕迹,更没有一丝斑痕。
母亲好像很怕她因为折损容貌与身体而失宠于帝王。
不过时世如此,媜珠想,她是她的生母,与其说她是将自己的女儿当做讨好皇帝的工具,倒不如说她的确不太信任男人会有多长情,哪怕这人是她的养子也不例外。
媜珠听懂福蓉的意思。
她眼底闪过一抹讥笑,想起当日分娩后梦中所见的情形,不由脱口而出: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死了、只剩下一具尸首了也不妨碍他做什么。”
福蓉被吓了一大跳,又一连劝媜珠不可说这样的气话,媜珠也自觉失言,改口说:
“我自己的骨肉,肯定是疼爱他的。他这辈子能有多少稚嫩懵懂一心依赖生母的时候?我能给他的是孕育了他这条命,是中宫嫡出的名正言顺的身份,这些他出生时就有了,以后我也不能再给他添什么光彩。
他是太子,往后他要仰仗的是他父亲的信任,依赖的是太傅老师们栽培他成材,是他自己养出来的羽翼、心腹、亲信们,是外头的朝臣们……
再到后来,就算我非要照顾他,他也根本不需要我了。
这辈子一心一意缠着母亲、黏着母亲、需要母亲,不就是这二三年做无辜稚子的光景么?我想多陪陪他,多喂他几口,难道也成了错了?”
福蓉沉吟许久,也叹息:“娘娘想的到底比咱们要透彻长远许多。”
说到这时,孩子吃饱了,媜珠拢好衣襟,温柔地给他擦了擦嘴和脸上的汗珠,轻轻抚着他的背,
“多想的清楚些,以后要放手了,也就没有舍不得了。”
父母子女一场,本就互为过客而已。
媜珠点了点他的额头,在心里默念着,你以后会不会也要变成你父亲那样的人呢?
太子戎吃饱喝足了,对着母亲吐出一个奶泡泡,咧嘴笑了,眼睛还是那样乌溜溜的。
但她忍不住又想着,当年周奉疆有戎儿这么大点,他在郑夫人怀里时,他是不是也曾这样懵懂无辜地依恋着郑夫人?
那时候郑夫人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她吃得饱吗?那周奉疆呢?他小时候能吃饱吗?
是不是从出生到被郑夫人抛弃、到被父亲周鼎收养为养子的那一天,那么多年里他都没能安安心心吃过一顿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