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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君王_碧翠思思【完结】(56)

  主公又对他说,先生医术高明,现下我立国之初,医署空置,想聘请先生为医丞,留在宫内侍奉我最心爱的妻子,我的皇后。

  王医丞那时更为感动了。

  一则他心想,伺候一个久在深宫的女人有什么难处?

  不就是伺候她怀孕生孩子期间的那点事,给她开点补身子的方子罢了。皇帝这明明是重用我、奖赏我从前随军伺候他的辛苦啊。

  二则他又想,我主公果真重情重义,将柔弱的爱妻宠如掌珠、这种又不纳妾室不好色的男人,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

  ——然后,他和他的同僚们,在皇帝嘴里就变成现下这番模样了。

  每逢皇后有什么大病小痛,他们都要被皇帝发明一些新词来痛骂一顿。

  一开始阴阳怪气他们“还不如江湖郎中”,第二次是“庸医”,后来是“无能”,之后是“废物”,现在是“酒囊饭袋”,还要威胁着把他们剁碎了喂鹰。

  恐怕再过几次,他真的会把他们拖出去仗责的。

  他从没想过,从前那样的一个男人,原来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变成这等模样。

  男人啊,真是谁也敌不过温柔乡。

  得到王医丞如此斩钉截铁的回复,皇帝的脸色稍霁,不过转瞬他就又怀疑起了他,问一旁的佩芝说:

  “皇后的病真不是饮食起居上来的?她今日是第一次吃那坐胎药,不会就是这药害的吧?”

  矛头又指向开坐胎药的王医丞,王医丞实在是又气又怕,恨不得当场死在这里才算解脱。

  还好佩芝及时替王医丞解释了:“陛下,娘娘出事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吃过那汤药。”

  皇帝这才嗯了一声,又问王医丞:

  “那你说,皇后现在这样子该如何?难道就让她一直这么昏着?她这病要不要紧?会不会伤及以后、落下病根?她吐了那么大一滩血,这身子必是受不住的,如何把她的气血补回来?如何让她快点醒来?”

  王医丞赶紧答道:

  “若是以后不再受这样的刺激,慢慢精细将养着,不会有什么大妨碍的。臣现在就去给娘娘拟方子,仍旧是给娘娘喂药、施针,唤娘娘神智慢慢清醒。臣再配一些补膳的方子,叫娘娘在饮食上带着补一补,把元气补回来。”

  他瞥了眼皇帝的神色,意味不明地又补充道:

  “只要娘娘养得好,几日之内不再受刺激的话……少则半个月,多则三月之内,娘娘还是能照旧为陛下侍寝的,陛下不必担忧。不过子嗣上可能有些艰难了,那坐胎药也不宜再吃,还得等娘娘病好之后用。”

  周奉疆刚平息下去一点的怒气又腾地上来了,他听着王医丞这话,总觉得这人在借机暗讽他好色重欲似的。

  媜珠都这个样子了,他是畜生么他还想着把她拉到榻上去行房事?

  皇帝拧起眉头要骂两句,但忍了忍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叫他们赶紧下去,该拟方子的拟方子,该熬药的熬药去。

  打发走了这些医官们,只留下一个女医守在媜珠榻边看着,皇帝这才开始追究媜珠是为什么受了刺激,以及她受的到底是什么刺激。

  佩芝声称皇后出事时是一人独处室内,周遭并无旁人伺候,宫娥们是在听到皇后呕血的声音时才进去的。

  皇帝又问:“那在这之前呢?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佩芝垂首,声音也低了些:“别的也没什么异常之处,唯有今日,娘娘还牵挂颍川公主府的冯氏母子,是而召见了冯氏和她那失明的长子,很是心疼她长子韩柏的样子,还厚厚赏了冯氏母子。”

  皇帝重重呼出一口气:“那就是冯氏母子在她跟前说了什么了?她受见了那小儿失明的样子,受了惊讶了?”

  “这倒也没有。”佩芝回忆了下,十分肯定地对皇帝说,

  “冯氏因她儿子的缘故,现在可是老实得不得了,一共也没开口对娘娘说几句话,都是娘娘问什么她才说什么。若说是心疼她儿子,娘娘是有些心疼,可见完冯氏后,娘娘还是好好的,还说去内殿里歇一歇,等会再去太后宫里请安呢。——后来娘娘就是在这时出的事。”

  这下连皇帝也没辙了。

  他只能命人再细细地查,将这几日接触过媜珠的所有人都再细查一遍,看看到底又是什么缘故。

  佩芝安慰皇帝:“陛下别急,等娘娘醒来了,陛下亲自去问问娘娘,娘娘自会对陛下亲口说出的。”

  皇帝很疲倦,他只能在心里想,但愿如此吧。

  被媜珠吐出的血弄脏的那块狐皮地毯,很快被宫娥们拆卸下去处理了。

  不过,在当时,宫娥们取走的也只是被弄脏的那一块,之后找来新的替换上。

  所幸是媜珠慌乱之中藏着信纸的那块狐皮并未被弄脏,所以宫娥们为了省事,也没有掀开来仔细查看过。

  这时候椒房殿内外依旧免不了人心惶惶,宫人也是人,他们心中畏惧,在主子看不见的地方,难免做事时有些心不在焉,也就免不了有些慌手慌脚。

  ——而谁也不曾想到的是,这一次他们等着媜珠醒来,居然是在足足十天之后。

  在皇帝快要崩溃的最后一刻。

  第40章

  起先,医官们一再向皇帝保证说皇后并无大碍,只要静养静养,给娘娘施针后再喂服一些汤药,娘娘一定会很快醒来的。

  皇帝虽然焦虑,可也只能姑且先信了他们的话,平日里还会照旧赴朝会、处理政务,然后他会将所有空闲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媜珠,守在媜珠的床边,沉默地看着她,等着她醒来。

  但是,当三天过去后,媜珠仍然不见丝毫起色,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昏睡在榻上时,皇帝的焦躁之情益盛,怒火也不断飙升,每日都要将那些医官们叫过来斥责数遍不止。

  他也不再朝会,而是几乎整日寸步不离地守着媜珠,只有一些最重要最紧急的奏章被送到他面前时,他才会皱着眉头批阅一下。

  他心情极差,待下更为严苛,整得宫内宫外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夹紧了尾巴屏住了呼吸,唯恐在这时节又惹了皇帝生气。

  赵太后也跑过来嚎了两嗓子,一副哭天抹泪的架势:

  “我好好的女儿交到你手里,不过三年五载之间,如何就这样大病小痛不断了!当日你又是怎么跟我赌咒发誓保证的,说要一辈子如珠似宝千金万金地对她好……”

  周奉疆根本就没心思搭理她。

  赵太后觉得没意思,于是抹了抹泪也就走了。

  过了几日,她又跑过来哭,这次是哭皇帝不上朝的事。

  她当然不是担心臣下们对皇帝这种荒唐的行为有所异议,反正不是她的亲儿子,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和她没什么干系。

  只是,她气就气在她觉得皇帝是在咒她。

  ——国朝仪制,皇太后丧,帝辍朝五日。

  太后这个年纪的人,已经自觉将自己视作老人来看待,当然是很忌讳这种事的,她心中越想越不痛快,越想越不高兴,于是又借机找了个由头到皇帝跟前闹一番,皇帝仍旧不理。

  这时候他已经在媜珠跟前守了数日了,魂不守舍衣不解带地过了好几日,把他自己也折磨得神容颓唐憔悴,双眸布满赤红的血丝,看上去分外骇人。

  恐怕赵太后和他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听入耳去。

  赵太后撇了撇嘴,又自觉没意思地走了。

  然而再过一两日,赵太后又来了。

  这一次她是带着满腔的怒火来和皇帝告状的。

  她说,这几日因为皇后昏迷不醒,外头有些狼心狗肺的蛇鼠之徒,竟然都打量着窃议皇后是不中用了,还隐隐议论说皇后的身子连今年入春都熬不到,眼看着是已经油尽灯枯了。

  这起人各怀鬼心,甚至还欲暗中结成朋党,意欲推举扶持下一位新后入主椒房殿,哪怕选不上新后,也算计着要向皇帝的后宫里送几位昭仪美人。

  ——这可是一个崭新帝国的皇后之位,只要赵皇后一死,谁能再得到君王的宠幸,哪怕只是以末品更衣入侍,若能第一个生下小皇子,生下皇帝的第一子、本朝立国以来的第一位皇子,那都是一下贵不可及,翻身跃进龙门。

  多大的利益诱惑啊,谁能忍住不为之动心?

  这下可是真踩到赵太后的尾巴上了,把她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

  在她眼里,以后的皇帝所娶的皇后出自何等世家,她可以不在乎,她也不奢求本朝皇后永远出自赵氏一族。

  但是,在她活着的时候,除了她女儿,除了她那冠着赵氏女头衔的女儿,谁都不准再敢肖想皇后之位半分!日后的储君,也必须是她的亲孙子才行!

  原先,赵太后虽然向皇帝过来告状了,但她依然没指望皇帝会做什么反应。

  反正在她眼里,现在她这对“儿女”都跟活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女儿昏迷不醒,养子也一下萎靡不振,反正都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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